逃宫弃嫡(下部)+番外(276)

“把头抬起来!”这次,是淑惠太妃开的口。

陶沝闻言咬了咬牙,随即深吸一口气,佯装一脸平静地慢慢抬眼,表情极度无辜地看向面前众人——

看清她模样的一霎那,芷毓那厢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宜妃则是一副明显见了鬼的表情,至于孝惠章太后和淑惠太妃两人的脸上也双双露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你是……璇儿?”率先开口问话的人是宜妃。她大概没料到陶沝的这张脸会与之前的九福晋长得如此相像,抱着弘晸的双手一下子收紧,将弘晸勒得直嚷疼。而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原本抱在怀里的弘晸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嬷嬷,转头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陶沝。

陶沝见状连忙后退一步,恭敬朝其行礼:“回宜妃娘娘,奴婢是乾清宫的侍女绛桃,并非娘娘口中的什么璇儿。”

宜妃怔了怔,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你就是那个和璇儿长得极为相似的宫女?”

陶沝点点头:“回娘娘,如果您口中所说的‘璇儿’是指以前那位九福晋的话,那奴婢之前在畅春园的时候也一直被人这样错认呢!就连万岁爷起初也认定奴婢就是以前那位九福晋,幸好那日九爷新纳的庶福晋也在场,万岁爷才终于肯相信奴婢和以前的那位九福晋无关,只是模样相似的两个人而已!”

她这话一出口,宜妃这厢明显一愣,随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光不由自主地一闪:

“本宫瞧着你和璇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万岁爷又是如何认定你和璇儿无关的?”

“回宜妃娘娘,你可注意到奴婢脸上这颗痣——”陶沝努力指着自己眼角的滴泪痣向在场众人展示,“奴婢听他们说,以前的那位九福晋脸上可没有这颗痣,而且,奴婢的声音也和以前的那位九福晋完全不一样呢……”

宜妃被她这话堵得明显滞了滞。而孝惠章太后也在一旁伺机发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奴婢过完年就十四岁了!”陶沝脸不红心不跳地厚着脸皮将自己的年龄减少了近十岁,反正她一张娃娃脸也看不出实际年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果然,听到她这样回答,宜妃的脸色明显一黯,一时也没有再接茬往下问。

倒是那位淑惠太妃见缝插针地开口提问:“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后,奴婢名叫绛桃,佟佳氏.绛桃……”

“佟佳氏?” 孝惠章太后的想法显然也和康熙皇帝当初的想法如出一辙。“佟国维是你的什么人?”

陶沝闻言暗暗一抽嘴角,旋即恭敬得把先前对那位康熙皇帝的说辞也同样重复了一遍:

“回太后,奴婢不过只是一介汉人孤女,跟佟国维大人没有任何关系,先前也是幸得隆科多大人不弃,收奴婢做了养女,所以奴婢如今才有幸得以侍奉御前……”

“你说你是汉人?”孝惠章太后问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不敢置信。

“没错!”陶沝用力点头,语气也同样不容置疑。“奴婢祖籍杭州,自小在南方长大,几年前辗转去了广州,之后便一直待在那里了,若非一年前遇到雷孝思神父,奴婢可能现在还待在广州呢……”

“是这样吗?”淑惠太妃也跟着插话,“你当真和老九以前的那位嫡福晋无关?”

“自然!”陶沝立刻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状,“奴婢不过一介草民,无德无能,怎敢跟皇阿哥的嫡福晋相提并论?这真正是折煞奴婢了!”

“……”

被她这样一说,在场其他几人一时间也没了话语。气氛突然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半晌,孝惠章太后复又开了口,话题却是直接岔到了十万八千里外:“杭州可是个好地方,山水养人,西湖景色也是天下一绝……”

陶沝听得一懵,直觉这位太后是话中有话,但一时又搞不懂她究竟有何用意,遂只能接着她的话往下道:“太后夸赞的是,奴婢自小便喜欢西湖,尤其喜欢当中的断桥残雪和苏堤春晓!”

顿了顿,见对方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又自顾自得往下接道:

“记得早年间,万岁爷南下杭州,曾在苏堤跨虹桥畔建曲苑风荷景碑亭,还御题花港观鱼景目石碑,和柳浪闻莺景亭碑……当年奴婢的爹娘还专门带奴婢去见识过呢……”

陶沝最后的这句话许是让宜妃联想到了什么,后者也不等她说完便抢在孝惠章太后前再度开口:“你当真从小就住在杭州么?那里有什么风景,可否说给我们听听?”

陶沝无声地眨眨眼睛,没有立即答话。她突然有些明白孝惠章太后刚才问她话的用意了——

她是想从对杭州当地的风土人情的了解情况来试探她是否真的在当地住过。

可惜这个试探对她无效,因为她的确是在杭州住了多年,而且西湖美景什么的也考不倒她,她当初和乔翘两人为了考导游证可是努力背过的。

于是乎,陶沝滔滔不绝地从南宋的西湖十景一直说到元朝的钱塘十景,再说到清朝早期的十八景,几乎把众人全都说入了迷,直接把刚才问她问题的初衷给忘得一干二净。

一直等到她全部说完,芷毓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凉凉地响起,显得格外突兀:“看来这位姑姑对于杭州还真是了解至深,不知道的人,怕是会以为这是有心人故意教导姑姑这样说的呢……”

她此语一出,原本还沉浸在陶沝讲解中的孝惠章太后等人突然变了脸色,看向陶沝的眼神也多了一分莫名的深意。

陶沝这厢也是一滞,旋即面无表情地出言辩驳:

“回九侧福晋,奴婢之所以会对杭州如此了解,是因为奴婢的爹常跟奴婢说,一个人居于某地,却不能将当地的美景全都亲身游历一遍,这是一种损失,所以,他有空时常常会带着奴婢和奴婢的娘一起出去赏景……而奴婢刚才说的这些,也全都是奴婢的爹跟奴婢说的……”

停了停,见对方仍是一脸质疑状,又煞有其事地补充一句:“……其实奴婢待在广州的时候也经常四处游荡,虽然没有奴婢爹娘的陪伴,但对于广州一些美景的了解也不输于当地人,还有奴婢跟随雷孝思神父从广州来京,一路上也见识了不少美景,如果九侧福晋喜欢,奴婢也可以慢慢说给您听……”

“噢?是吗?”芷毓说话的声线依旧维持凉凉的温度,却也听不出有刻意刁难的意思。“那倒是本福晋多想了……”

“……你刚才说自己是一介孤女?”也不知是不是受到芷毓刚才的启发,淑惠太妃这厢也抓住了陶沝刚才话中的细节深入询问。“那你爹娘呢?”

陶沝早料到肯定有人会提出这个问题,脸色当即配合得一黯:“回太妃,因为多年前的一场天灾,使得奴婢的爹娘双双遇难,只剩下奴婢一个人,所以奴婢之后才会辗转去了广州投亲,却没想到亲戚早已搬离了故居,奴婢投亲不成,这才……”

她故意越说越小声,语气也越说越哀怨,然后恰到好处地停在某处收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见状,孝惠章太后看向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怜悯起来:“倒是个可怜的孩子!”顿一下,转头看向边上的宜妃,“你觉得呢?”

宜妃这会儿的反应明显有些古怪:“太后说的是!这孩子的模样也是个清秀的,瞧着就让人心生怜惜,口齿又伶俐,臣妾真想要到自己跟前来伺候……”

不是吧?!

此语既出,陶沝心中不由自主地“喀噔”了一下。宜妃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打算今日借太后之手把她从康熙身边要过去?!

她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说,是因为那个冒牌衾遥在宜妃跟前编排了自己不少坏话,所以才会让后者生出想把自己要过去就近折磨的念头?!

可是这样的做法对宜妃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别的暂且不提,她现在怎么说也是有编制的御前侍女,如果宜妃只是为了把她要到自己身边折磨的的话,这未免有点得不偿失!睿智如宜妃,应该不会做出这等蠢事!

除非……

就在陶沝满心纠结宜妃此刻提出这个提议的真实目的时,孝惠章太后那厢终于适时发话了,且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瞟了陶沝一眼:

“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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