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吗?”闻言想起沉香寺那位长者,青帝挑眉道,“那丫头也与方丈有缘么?”
“有缘……”徐长歌眨眨眼,“世人皆说青河与方丈有缘……但据歌儿所知,那丫头与方丈的缘分比青河更深……方丈曾与歌儿言过,他与长乐是一地之人……”
“一地之人?”青帝闻言一愣,却是知晓徐长歌言语中的意思。
“夫人怎会知道这般多?”弯眉将徐长歌抱到怀里,青帝忽觉怀中人还欺瞒了她不少琐事。
这些琐事,无关于生民社稷,亦无关于儿女情长……它或是便是方丈那日与她在沉香寺中所言的天机。
“天机不可泄露。”勾唇与青帝卖一个关子,徐长歌一边吹灭车辇中的烛火,一边与青帝低声道,“若是君上对此事有意,或是可去如意宫中搜寻一番。”
“好。”不再追问怀中人,青帝眯眼想想青都的居室,转瞬便抱着徐长歌坠入了一片黑暗里。
……
入梦是常事。
娴熟地招来悬在半空的神书,青帝缓缓翻过数页,习惯性地将视线落到最后。
“完”?
盯着神书的最后一页,青帝只觉手中的书页有些烫手。
迅速地将数页回翻,青帝发现“完”字出现在神书的第十一章 。
而十一章与第九章 之间,只有区区七字“第十章刻骨相思”。
何谓刻骨相思呢?
青帝微微蹙眉,那些伴过她数日的杂音又再次响起。
“青澜醉酒的模样真好看……”
“太惨了……方丈怎么忍心把长歌小可爱关了三年……”
“啊啊啊,殿下殿下……你一定要努力找下去呀!长歌就在沉香寺中……就在那个你去过的禅房里……”
……
耳边杂音不断,青帝的指尖微颤……
长歌当真是在沉香寺中被关了三年吗?
那她……
想过三年间她曾无数次从沉香寺的禅房前路过,青帝抿抿唇,却是硬生生地将涌到眼前的涩意压下。
此时怎么能哭呢?
她明明知道了她不敢问的三年……不是吗?
屏住鼻息让眼中的泪珠不落,青帝咬唇正欲将第十章 翻过,不料一滴泪竟是冷不防跌到了神书上。
见神书上沾染了湿意,青帝抬指欲将那滴泪擦去。
莹莹白指刚挨上水渍,“刻骨相思”四字竟是入浸水般慢慢晕开。
因在方丈屋内亦见过画轴,青帝对墨渍散开一事并无惊惧。
只是……在蹙着眉等墨渍散尽时,青帝瞧见书页中出现了三个人影。
准确些,是长歌与方丈对坐着,看她在桃林里饮酒……
瞧着那一坛坛的佳酿入喉,而林中人泪满襟衫……
青帝唇间微颤,而本能地将注意力落到了徐长歌身上。
过往三年,她只当长歌在她瞧不到的地方……
如今看来,却是她自以为是了……
自以为是呀……
想过过往三载尽在长歌眼中,青帝顷刻却是懂了“刻骨相思”的意思。
长歌……她的长歌……
青帝轻声呢喃着徐长歌的名字,神书中却变幻出徐长歌前世的样子。
那时,长歌正穿嫁衣,其面如桃花,柔而有仪……她正被徐长书送入进宫的车辇,而徐长书也正含笑与其小妹送上贺礼……
诸事都是那般良顺,除了迎娶之人,双目无神,面白如纸。
……
青帝自以为她于长乐辞世那日便死了。谁料,珲春那丫头竟是用如意宫的秘术将她的性命吊了数月。
她只当长歌与她之间,不过是两面之缘,孰料,长歌竟是能扶着一失灵的躯干在深宫中蹉跎了三年。
长歌知她死了……
青帝看得懂影中的人的眼神。
但青帝又以为自己还活着……
若是她死了,长歌又和能像照顾生者一般,照顾她那失魂的躯干?
……
三年。
青帝默默看着幻影中,那做帝后打扮的长歌,伴她在自己寝宫前赏过三次冬雪……
她终是挪开眼,不忍再看。
而此时,神书似是有灵,亦是自动往翻了一页——第十一章 。
……
想不出神书为何要提示她将第十一章 细瞧,青帝眯着眼,匆匆把第十一章从头看到尾。
青帝看书时,只想从神书里想寻出她与长歌的结局。
奈何书中对此只字未提。
与之相反,第十一章 一直在提一个男子。纵然结局以男子与徐长歌告别作结,青帝却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幌子。
神书要告诉她什么呢?
青帝对着神书沉思,却见神书“哗啦啦”地翻动,恢复成合好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面对从未出现过的变故,青帝皱皱眉,终是松开了手。
青帝一松手,那神书便飘到了空中。
淡淡的金光将神书包裹,缓缓飘落的金粉让神书的封面上出现了三个新字——“青澜传”。
这是她的传记吗?
青帝伸手欲接,却见那神书竟是渐渐在半空中虚化为尘埃。
这是?
青帝惊诧地敛眉,天已亮了半边。
……
当看清眼前是她熟悉的车辇,长歌亦在她膝上沉睡,青帝抿抿唇,半晌未言。
经了神书一遭,她又太多的疑问,不知向谁提起,亦有不少的彷徨难与人言……
“长歌……”
伸手轻抚着膝上人的黑发,青帝记起了神书中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眼前人呀!
想想神书消失前留与她的那个谜题,青帝弯弯眉,曲臂让膝上人睡得更舒服些。
而青帝这一动,徐长歌即睁开了眼睛。
“君上?”徐长歌带着鼻音。
“还早……”轻拍着怀中人的背心助其入眠,青帝一面掀起车幕,去望着远处的山峦,一面暗自在心中盘算如意宫距此地还有多远。
师尊该是在如意宫等她吧!
期待着心底的疑团能在那处得到解决,青帝跟着怀中人再次入眠。
第115章
车辇行至如意宫时已到了三月。
撩起车帘看如意宫门前的杏花, 青帝瞥眼正在收拾物件的小婢,挑眉与怀中人道:“歌儿当真要弃我而去?”
“君上以为呢?”靠在青帝怀中看杏花, 徐长歌眨眨眼, 恍若回到了前世与珲春寻衅滋事的时候。
“何不上去看看?”知晓如意宫距边城不远, 青帝指着如意宫门前的杏花道, “歌儿不是爱做杏花饼?且看看此处的杏花可够?”
“唔……”抬眉瞧到杏花, 徐长歌一时也有些心动。
含笑望向青帝,徐长歌打趣道:“做自然是做的。只是,君上可是吃的下?”
“但使歌儿做得出,本殿自然吃的下……”宠溺地握住怀中的人的指尖, 青帝俯首往其眉间落下一吻。
待怀中人红了面颊,青帝才堪堪起身,抱着怀中人下了车辇。
……
如意宫的院门建在杏花间,青帝弃了功法,揽怀中人沿院前石阶拾级而上,额间不由沁出了薄汗。
听着眼前人轻喘,徐长歌边笑边从怀中掏出帕子埋怨:“却是这般骗我怜惜……”
“可不是……”青帝随之一笑,春风陶陶, 却是笑进了徐长歌眉眼里面。
“何不用些功法?”轻笑着环住青帝的脖颈, 徐长歌抬起皓腕,仔细地沾去其额上的薄汗。
“若是用上功法……歌儿岂不是转眼便要去边城了?若是这般, 本殿又如何处寻人擦汗?”有意将步子挪得更慢,图着片刻之间,以“之”字斜行在石阶上, 青帝温笑着与怀中人的忙里偷闲。
“这般说却是不错,但歌儿更想去如意宫里转转。”忧心眼前人因行在阶上伤着膝盖,徐长歌蹙蹙眉,便要从青帝怀中下了来。
“宫中么?”青帝含笑阻住怀中人的动作,足下却是一跃。
当着二人落在院内的石径上,徐长歌弯弯眉,却是与身边人道:“君上且把歌儿放下来!”
“歌儿想去哪?”
“四处走走……”徐长歌凑在青帝的耳边轻笑道,“只要君上在侧,去何处又有什么分别?”
“好。”小心地把怀中人放到地上,青帝从身后环住徐长歌的腰,“我陪你。”
“求之不得……”
……
二人行在如意宫中,因宫众识得青帝是少宫主,遂纷纷与两人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