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还小嘛。”
阿婆拍了拍腿:“老大也不争气。”
苏杭打趣道:“他也丢书包了?”
“三四岁的时候带他去泥潭捉鱼,他一直看他的衣服,突然间就大哭起来。我问怎么了,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阿婆还没说就笑得不行:“他说‘好脏’。”
“哈哈哈……”
正聊着天,突然听到从厨房里传来“砰”的一声,接着听见一声哼叫。
苏杭连忙跑去厨房看,只见盘子碎在地上,姜习沐和姜羽航两个人站在那儿。
苏杭担忧地看着姜习沐:“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一旁的姜羽航看了苏杭一眼,把受伤的手指藏起来。
“受伤的是羽航。”姜习沐把目光转向弟弟:“你先清洗一下,我去拿药。”
苏杭这才看向一旁的姜羽航:“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不用了。”姜羽航没看她,径自走了出去。
村子里有一条清浅的河流,太阳晒下来,粼粼的波纹一闪一闪的,像流动的白金。
小河是一个洗衣的好地方,但离村民的住处有一段距离,很少会有人专门舍近求远跑到那儿去清洗。像苏杭这样无事可做的人却是例外,她会避开酷热的正午,在阳光温和时拎着笨重的桶到河边打发时光。
河水被阳光熏得温热,让人想要把手一直埋在水中。
旁边的姜习沐正在认真地搓洗他的T恤,苏杭看着他,欲言又止。
姜习沐抬起头来看她:“怎么了?”
“没有棒槌吗?”
姜习沐停下手中的动作冲她笑:“你要打人吗?”
“没有,我就是……我见电视剧里的人在河边洗衣服都用棒槌。”
姜习沐打趣道:“你是古代人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人这样洗衣服?”接着话锋一转:“家里好像有一个,你等着我去拿。”
苏杭笑着拦住他:“我就随便说说,你还真去啊?”
“又没什么事。”
“不用了。”苏杭没说完他就已经走远了。
姜羽航坐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画画,衣服有哥哥帮他洗。
苏杭一转身就看到他在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眼神在看着自己,被她发现后又低下头去。
苏杭走近他:“在画什么呀?”
他摸了摸空白的画纸:“还没有想好。”
苏杭一时想不到话题,而姜羽航又不爱说话,两个人缄默无语。
半晌苏杭才说:“姜习沐怎么还不来?”
姜羽航难得开口:“他不来也好。”
“啊?”苏杭不解地看着他。
苏杭正琢磨着他的话,只见姜习沐拿着棒槌向他们走来,还不安分地乱挥,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动作收起来。
苏杭的思绪被打断了,她好笑地说:“你哥好幼稚。”身旁的姜羽航却没反应。
姜习沐走到他们旁边,清了清嗓子,将棒槌递给苏杭,很努力地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抓紧时间洗,娘娘还等着要呢。”他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又现了出来。
苏杭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也十分配合:“喏,奴才遵命。”
而姜羽航对这个玩笑却无动于衷,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苏杭还是第一次用棒槌洗衣服,不太会用,只是东敲敲西打打。
姜习沐提醒道:“你别把衣服打烂了,不然娘娘没衣服穿。”
“我很轻的。”
在姜习沐的耳熏目染下,苏杭自觉地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任劳任怨的丫鬟,正帮着宫里的娘娘干粗活。
她越洗越觉得不对:“我为什么是丫鬟?”
姜习沐不假思索:“帮娘娘洗衣服的不都是丫鬟吗?”
“寻常人家也会洗衣服呀。”
姜习沐笑了:“是我的疏忽。”
那个拿着画笔的男生正细心地勾勒着蹲在岸边洗衣的少女,嘴角不自觉弯起,露出少有的笑容,像是微风把树叶的阴翳吹散了。
见哥哥起身他连忙把画塞到空白画纸下面。
姜习沐问他:“画了什么?给我看看。”
“今天没有灵感画不出来。”
chapter 29
阿婆家里的白炽灯有点暗,给苏杭一种生活在黑白胶片里的错觉。阿婆倒是习惯了,经年久月的,还觉得屋子亮的好。吃饭的地方灯光最亮,晚上姜习沐和苏杭会在那里做作业,姜羽航不挑,读书看字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怕饭桌上有油渍,姜习沐一般都会找旧报纸垫在作业本下面,还顺带帮苏杭也铺上了。
苏杭笑着说:“外婆已经用水过了一遍,不垫也没关系的。”
姜习沐把报纸张开:“以防万一。”
苏杭坐在姜习沐的对面,做了两个小时的物理题后她耐不住了,而对面的姜习沐还在认真地做题。
苏杭劝道:“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再做吧。”
他写字的速度慢了下来:“我要把这张试卷做完。”
“可以明天起早再做呀,还有那么多时间。”
他撇了撇嘴:“不要。”
“那我先去睡了。”
苏杭睡了一个短觉,在凌晨一点醒了过来。她口渴爬起来找水喝,看见姜习沐还在做作业,不由吃了一惊。
又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作业,还熬成这样,这人对自己可真狠。
“你还没做好吗?”
姜习沐睁着困倦的眼睛看苏杭:“还有一题算不出来。”
苏杭拿过他的试卷:“哪题?”
姜习沐用手掩住嘴唇打了一个哈欠:“最后一题。”
苏杭对那一题居然还有印象,她曾经做过一模一样的题,当时她也不会做,还去问了老师。
“我看看能不能解出来。”这题复杂难解,即使做过,苏杭也不能马上做出来。
姜习沐在旁边等她,他困极了,眼睛不知不觉地闭上,头歪向一侧倒在苏杭肩上。
苏杭心里“咯噔”一声,心绪被扰乱了。
她转过头来看他,他的嘴巴微张,眉心拧着,可以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睡得不舒服。可是这样也能睡着吗?果然是不一样的烟火。
苏杭怕惊扰到他,写字都是轻轻的,但一动笔他就醒了。他有点懵,当意识到自己靠在苏杭的肩上时立刻把头移开,脸顿时红了起来。
苏杭神色如常:“醒了?”
姜习沐没有底气地“嗯”了一声,羞涩地笑了笑,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只是蜷起来的手透露出他的不淡定。
苏杭解完后把解题步骤拿给他,他很专注地在看,这样的他会散发出一种气场,不怒自威。
“最近学习怎么样?我看你那么努力,是不是又进步了?”
“没有。”
“上次月考考了多少名?”
他云淡风轻地说:“第五。”
苏杭心里有些讶异,才那么一段时间他就挤进了班级前五,她还记得家长会他的班主任说他刚来的时候是班里的……倒数?
苏杭觉得他还很稚气,但有时候又觉得他有一种超出同龄人的沉稳,不骄不躁,从不说辛苦,很踏实,一直都是在不知不觉地变得越来越好。
苏杭仰躺在靠椅上看小说,她把脚搭在小凳上悠悠地晃动着,一副闲适安然的样子。四周静静的,只是时不时听见“刷刷”的翻书声。
姜习沐远远就看到苏杭捧着本书。他从后方悄悄靠近她,努力地忍住笑:“好看吗?”
突然在耳旁响起的声音把苏杭吓了一大跳,看着她受惊的样子姜习沐笑得不能自已。
真是个淘气的男孩子。苏杭笑着咬牙扬起书打了他一下:“人吓人会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谁吓你了?”
苏杭“啪”地一声把书合上:“你怎么吓了人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
“我从后面走过来,是你自己太专注了没听到好吗?”说着自己又用手挡了挡脸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出卖了他。
苏杭摇摇头:“自己把自己暴露了吧。”
他将一封红色的请帖递给苏杭:“杭姐,有没有兴趣?”
苏杭接过请帖:“你要结婚了?恭喜恭喜。”
姜习沐作势要去抢:“别看了别看了。”
苏杭笑着推开他的手:“给我看看。”
苏杭并不认识婚礼上的名字:“是谁要结婚?”
“村子里的人,我也不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