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好了第一个疗程的方案,艾莱做了个体检才回去。
走时顾晓露打趣她:“怎么北山不来接你?哦哦,是不是要给他个惊喜啊!”
艾莱笑了笑点头,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
但回到家后她还是决定坦白,因为治疗过程中脸部会有浮肿,艾莱不可能瞒得住。
“……”然而北山下班回来听完了她的话,却沉默了许久道:“要不是手术后浮肿瞒不住,是不是你就打算一直不告诉我?”
他的语气有些冷,让艾莱嘴角的笑僵了僵,她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手术……我想等……”
看着北山起身回了自己卧室并关上了房门的背影,艾莱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看吧——
她这么笨,不仅无法得到更多,连已经拥有的都学不会守住。
我吗
无言地做好了饭菜,艾莱犹豫着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小山,吃饭了?”
她在门前立了一会,正以为他不会出来准备转身走时,“啪嗒”一声北山扭开了锁。她仰起头,对上他的沉沉眉眼,一瞬间委屈的情绪冒上来,叫她红了眼眶。
北山叹了口气,伸出拇指轻轻拭过她眼尾,声音沙哑:“先吃饭吧。”
他拉着艾莱往餐桌处走去,两人沉默的吃完了晚饭——她有些失神的想,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了吧。
而待恋爱的激情过后,生活中,只剩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地鸡毛——以后吵架的次数就会更多了吧。
……他们会有以后吗?
吃了饭,北山牵着发呆的艾莱坐到沙发上,给她调了最新的搞笑综艺,安置好人后才去洗了碗。又从冰箱拿了两个火龙果切成块端出来。
艾莱感觉到身侧的沙发下陷,转头望去,被塞了一块火龙果。
“阿莱下一次去什么时间?”北山给自己也叉了一块。
艾莱愣愣答道:“下个星期。你……不生气了?”
北山自己吃一块,再给艾莱喂一块,他道:“生气,当然生气……”
“……那?”
“但不是生你的气,是生我自己的气。”
“啊?”
北山突然转过头来,面对着她很认真的问道:“阿莱,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是不是我还没有让你感觉到足够的爱,所以你才会想着去做这个手术?”
他之所以气到把自己关在房里平静,也有那种因满腔真心被质疑而感到无力的原因在。
艾莱张了张口,结舌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以为你会喜欢。”
北山叹了口气,好生无奈,扳着她的肩膀道:“可阿莱,我不要我喜欢,我要你喜欢——在我眼里,你的胎记不影响你的美丽,所以没有必要为了我去做这种无用且伤身的手术。”他想起他妈妈之前做了个冰点脱毛都痛得骂骂咧咧,所以才更不想艾莱去找这个罪受。
艾莱呼吸滞了滞,第一次有人用美丽来形容她。
“我希望你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去这么做的——阿莱,你应该多想着自己。”
艾莱愣怔片刻,茫然道:“我吗?”
“对”,他又道:“我永远喜欢阿莱,不管是什么样子的阿莱。这句话以前我是这么说,现在也是这么说,未来还会这么说——所以不要害怕我会改变,我永远爱你。”
艾莱轻轻地抖了抖,那种深埋内心的胆小恐惧被这样轻易而又敏锐地挑开了遮羞布,在他温和怜惜的目光下无处隐藏……
她感到一种窒息般的抽疼,从心脏处传来。
然而艾莱又轻轻地笑了,因为她想起小时候外婆给她摔了跤的伤口倒药水时,心疼的哄她:“哭什么?疼就对了,说明伤口正在好!”
那是真的,她想,外婆没有骗她。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疼痛,叫做“伤口正在好”。
……
后来北山还是没有劝阻成功,艾莱想了两个晚上,还是决定做这第一次的尝试。
她很坦白的道:“小山,我不是一个很擅长为自己而活的人。小的时候我为爸爸妈妈的期望活着,所以努力读书、考好的大学、找一份合适的工作;长大了我为身边的人而活,按部就班、循规蹈矩……”顿了顿,又道:“就连从小学到大的拳击,也是觉得可以保护身边那些柔柔弱弱可可爱爱的女孩子才学的。我可能跟你们都不太一样,我很喜欢那种看到你们开心的满足感,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这次你说我要为了自己喜欢,可我喜欢的就是你看到更好的我会露出开心笑容的那个样子……”
北山忍不住伸手将她抱过来,他想起一句话,“除了爱情,那个他将与之去过完一生的女人,必定引起他的无限怜悯。”【注】
“小山,我想试试,我觉得我会喜欢的。”
他轻吻她额头,道:“好,我总归会陪着你的。”
艾莱用的全麻,但麻药过去后还是会有疼痛。北山下了班后赶到医院陪她,拿着冰块给她敷脸,心疼的不得了:“要不我还是请假陪你吧,疼不疼?”
这话他每天问了不下五遍,叫艾莱有些好笑,她反倒安慰他:“没事的,这些疼跟我小时候打拳受得不算什么,以前还给打折过呢……”
说完,北山眼神更心疼了。
艾莱低下头为自己不自觉的坏心眼小小地愧疚了一下,最近她总是忍不住想这样。
她觉得自己变了,居然爱撒娇了!(没脸看(/ω\)
晚上陪床时北山也不玩游戏了,因为艾莱不能玩手机,怕她无聊便一直陪着她聊天。
“听说胎记其实是前世的爱人在你死后抱着你的尸体流下的泪,因为太滚烫了,所以才在今生留下印记。”北山边给她削着苹果边道,他最近不知为什么爱看这个,看完了就兴致勃勃的讲给她听。
艾莱不自禁伸手碰了碰脸上的纱布。
北山玩笑道:“你说我上辈子该多爱你啊,才哭的像个傻子在你脸上留下这么大一片胎记……”
艾莱也笑了:“那我这辈子要晚点走,不能又让你在我脸上哭出一大片泪来了。”
他摇摇头,郑重道:“不行,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他们的聊天如此理所应当,好像谁都没有怀疑过两人必将白头到老,相爱至死的这一结局。
甜的(一)
手术效果还不错,虽然不能完全除干净,但颜色淡了很多。
艾莱自己拿着镜子细细的看了会,也许是心理原因,她觉得自己确实是好看了很多。最起码更精神了。
她想起有个故事说的是:一个从小自卑的女孩子觉得自己不好看,很少抬起头来。有一次她得到了一个漂亮的蝴蝶发夹,戴上去的时候她很开心,走在街上也抬起头来自信的跟路人打招呼。他们纷纷说“你今天真漂亮!”那个女孩子很开心,回到家却发现自己的发夹其实在戴上去的时候就掉下来了……
艾莱温柔地笑了笑,对于她来说,北山就是那个漂亮的蝴蝶发夹吧。
出院的时候,他们路过一家服装店,艾莱看着橱窗里展示的那一袭水墨旗袍,停下了脚步:“我出院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买个出院礼物?”
北山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宠溺的弹了一下她额头:“买。”
艾莱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她平常的服饰永远是T恤牛仔,或阔脚裤,这次居然想试试穿旗袍——她可从小学开始就没再穿过裙子了。
北山叫店员拿了旗袍下来,又把临阵退缩的艾莱推进了试衣间,看上去比她还积极。
艾莱出来的时候有些紧张,心脏跳得很快,手捏着衣摆不自在得很。
但她整个人骨相好,匀称修长,就是扭扭捏捏的站在那,也不过平添了一点娇羞感。虽然是高挑冷淡的五官,但披肩的乌发又柔和了这种生冷气质——所以艾莱其实很适合这种服饰,穿着很有韵味、很美。
北山也愣了会神,然后连忙拿起手机拍了下来,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好看吗?”艾莱对着穿衣镜中的自己看了看,觉得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而北山的反应就很夸张,一边吹着彩虹屁,一边又亲自去挑了几件类似的。他眼光好,一件接一件,完全就是职业病犯了。
艾莱看着他那样,有点被肯定的高兴,也有点哭笑不得,只好任劳任怨的充当他的模特——幸好这家店不会禁止顾客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