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贵重的珍物,他拿来熏衣!
真是好生豪横,财,财大气粗……
我没有说话,只悄悄闻着这醉人的异香,心里思量着要是他自曝身份后,我该如何表现……
他突然说:“都不把头发烘干,睡了可是会染风寒……”他轻轻扯了我头发,我好像听到水汽散去的声音,头皮一阵发麻,我下意识摸了摸,头发已经干了……
这,这又是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想必将我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便有些得意,说:“我用内力烘干的!”
会武就是好!我心里好生羡慕,却又更是挫败,从前自惭形愧的心绪又浮现上来。
我本以为我不会将屈尧和陈瑜分得很开,会将他们看作一人,可如今他变了身份,不适的反倒是我,我在陈瑜面前交谈自如,可在屈尧面前,总是会缺了一种底气,觉得自己哪里都不配……
他摇了摇我,说:“你刚刚摸我脸……可是发现什么不同?”
啊?不同?
我该怎么说,说摸不出来这话也太离谱了,我几乎天天与他待在一块,怎会认不出来呢,可要是说摸出来了,我现在就应该推开他,然后大叫说他不是陈瑜,惊慌地跑出去?
这也,也太为难我了……我定会露馅的。
怎么办怎么办……
他像是有些失望,低落地说:“你没发现……”
“不!”我叫道,“我,我发现了……”
可我却又把话咽了下去,说:“……你的脸肿了……”
确实肿了,他左脸比右脸大了一圈,我那么用力揍他一拳,像是往他颧骨位置打的,怎会不肿……
他沉默一会,又说:“我莫名挨了你一拳,那你就要补偿我。”
他磨磨蹭蹭就是不说重点,今夜都取下人皮面具了,怎么还说些无关的话呢,我拿他没办法,问:“怎么补偿?”
他抓着我的手,声音小小的:“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听了,不能怪我,不能躲我,更不要被吓到。”
他要给我坦白了。
听他这番话,我其实心里是很不安很紧张的,我满脑子都想的是一会儿该怎么说话,怎么摆出最无辜最惊讶的脸色。
他能夜里视物,我却一点也看不见,这已经是让我处于下风了,我从未欺骗他过,如今却要当着他的面做戏,还如此突然。
我竭力冷静说:“你是不是要说你声音的事……”
他没说话,我推了推他,“你怎不说话?”
“我点头了啊……”
完了,我连他点头都看不到,我心里更是无望。
他继续说道:“在此之前,我要问你一些事……”
唉,他能不能快点,这样真是太折磨我了,于是我说:“你快说啊,我想睡了。”
他顿了顿,摩挲着我的脸,在我耳边气声说:“今夜我不会让你睡的……”他吸了吸我耳垂。
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脑中混沌的睡意一下就没了,我咽了咽口水,结巴说:“我,我没有那些东西……”
“我带了。”
“我不会……”
“我们一起学。”
他今夜怕是要定了,准备得如此妥当……
我想起昨夜的糜乱和交缠,本来就因刚刚的吻而有反应的下身,更是大了一些。我慌忙想要掩盖,他却还是察觉到了,他拉着我说:“遮什么呢。”他抱着我顶了顶,我感受到他的反应,也是鼓鼓一团。
他扯了扯我上衣,像是解释道:“是你太诱人了。”我也这才发现我的上衣根本就是乱的,一肩的衣物早就是松松垮垮,要掉不掉,我本来就穿得宽松,怕是衿带也未系好,方才打他时就散了。
我赶紧拉了起来,他却趁乱又摸了摸我,小声说:“你好香啊……”
他能在做那些事前就说清楚吗?我心里很是怀疑。
“我可没你香……”我红着脸嗫嚅道。
“都说了是熏得太久了……”他小声反驳,过后却又轻笑一声,说:“不过我也没有你好色,说一说就硬了。”
这声音与屈尧一模一样,笑声也仿佛是他赠帕之前的轻笑,我回忆中的声线音色往往都是正经谈事,或是争执不休,哪像如今,这么色气。
我脸更红了。
为免他又色心上头,我连忙说:“你要问什么,快……快说。”
话刚落完,他却一下没了声音。
夜里寂静,我甚至能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现明明是阳和启蛰,品物皆春,我却觉屋外晓风残月,万物凄凉。
这样的沉默莫名让我心慌,可我明白他在犹豫,便也不发一言。
我想,他会问什么呢……
“你恨不恨他?”他终于问了第一句。
我瞪大眼睛,问:“何人?”
他声音微弱:“屈君遥,你恨他吗?”
他脑袋里都想的什么?我疑惑问:“我为何恨他?”
“你爱慕于他,他却另娶他人,后又在朝上对你恶语相向,将你骂得狗血淋头,你不恨他?”
我一听这些,脸就僵了,我说:“没有,我不恨他。”
他又问:“你为何不恨呢?竟还为他的死伤心?你那时几乎不吃不喝,憔悴颓靡,我也见你深夜痛哭,你嘴里念着对不起,可是梦见他了?”
我说过吗?他听到过我的梦话?
但我想想,也像是我能说出来的,我做的梦不都是对他道歉吗。
我有些难堪,承认了,说:“……是。”
“那他让你如此痛苦,你为何不恨?”
我忽然低下头,问:“那你……你觉得他恨我吗?”
他默不作声。
“我在朝上与他针锋相对,事事都反他,后来又供上圣状,诬告……”
“可你没有真告……”
我打断他,说:“可他不知道。”
我咬了咬牙,一口气说了出来:“他一直对我很好,他虽官职比我高,又长我一岁,但论事时却处处照顾我,语气温柔,从未严厉过,偏殿论事,他也从不为难,让我难堪,他比我懂得多,我与他这样交谈,总能学到不少,我与他只是表面相争,暗地里从未结怨,我升迁之后,他还,还送我锦帕贺喜,我后来只是……”
我念及往事,想起那时我的冲动,他明明只是站出来轻声道出我的不足,我却看着他的眼睛,以最讽刺的脸色,说出了我最不该说的话,做了我此生最后悔的事,然后就看见他脸色惨白的样子。
再然后才是真正的针锋相对,你死我活……
那是我开的头。
我抖着声音,口中蓦然苦咸,涩到我心里。
我吐字不清:“……我只是听到他叫别人的名字,太生气也太伤心了,所以才,才在朝上以那样的语气说,说他妄言无礼,我,我早就后悔了,我一说出来就后悔了,可他后,后来骂我,我也难以承受,便骂了回去……
“……我当时就是觉得……他送什么不好,偏偏!偏偏就送锦帕!让,让我误了意……但我从未想过害他,我后来,后来……真的没有告他,可他不知道,他一定,一定很……”
我一番话说得乱七八糟,最后说不下去了,我嗓子被堵得说不出话。
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可他当时不知道,他以为我是为了除去他所以不择手段。
我也不知道他意,虽是提心吊胆,但我后来也分不清他是真有意还是戏弄我,便一直带着气。
我们一直推着彼此,各自带着自己的怨,从未好好谈过一次。
他当时,一定很恨我。
恨我断了与他的暧昧,恨我拒了他的心意还如此糟践,恨我青红不分,不识好坏,恨我断送他锦绣前程,更恨我后来论事一声不吭,再也不与他说半句话。
他定对我很失望,很憎恶,他定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他受尽了委屈,尝尽了我给他的苦,我对不住他,是我对不住他。
我到底有什么好?他怎还会来找我呢……
眼前一片夜色浓郁,我低着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你说……他恨我吗。”
他手向下摸了摸我的脸,擦了擦我的泪。
他开了口,声音是怪异的抖,他说:“从前恨过……”
“但我太舍不得,便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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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尧(星星眼):我沐浴了,我熏香了,我什么都说了,我什么都带了,人皮面具也取了,今夜一定是完美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