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来停在了棚外。
大家嘴里嚼着饭菜齐刷刷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烟灰色大衣,模样俊美的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男人弯身从车里提出一个粉红色的保温桶,踏着薄雪,裹着满身寒霜款款走来。
“哎哎哎,那是虞总是不是?飞伯的虞总是不是?”
“好、好像是……不过他来咱们片场干嘛?”
“过来了过来了!”
有人跃跃欲试地想上前打招呼,却见虞出右径直走入一窝坐在小板凳上的人群,脚步最终停在了何慕面前。
何慕嘴里咬着一朵没什么油水的花菜,抬头呆愣愣地看着他。
虞出右仗着周围人多,厚脸皮地蹲下来,离何慕极近,与何慕平视,微微一笑说:“你昨晚把我的医药单拿走了,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
何慕心里“咯噔”一声,嘴里的花菜掉进饭盒里,溅起一朵菜汤。他窘迫地低下头,无法否认。昨晚他跑出化妆间,边跑边往虞出右大衣口袋里摸,摸出一张纸,上面确实是某家医院开的医药单。
虞出右确实病了,感冒而已,不过何慕看不懂药单。
“何慕,以后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不会骗你的。”虞出右垂眸望着怀里的保温桶,“我来给你送饭,天气冷,吃点热的,不然肚子会痛。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尝尝看。”说完,把何慕手里的饭盒拿走,将粉红色的保温桶放进他怀里。
“我走了,能看见你真好。”
何慕一直低着头不肯直视他,这么多人在场,他不好得骂也不好得打,就连怀里的保温桶也不好得拒绝。
虞出右说走就真的起身走了,但不是转朝车子方向,而是进了那唯一一间的休息室。
其他人目送虞出右身影消失不见,然后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何慕。
何慕简直不敢抬头,脸红到了脖子根,紧紧抱着怀里的保温桶,用力得指节发白。
大约二十分钟后,虞出右从休息室出来,身后是热情的导演和段子谦等人。
见何慕还坐在小板凳上,虞出右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再次蹲下来问:“要不要我等你收工送你回去?”
何慕仍是不抬头,闷闷地说:“不要。”
“那我走了。”虞出右说完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回复终于起身离开。
何慕实在受不了大家那种探寻的目光,感觉随时都会有人上来问他和虞总是什么关系,却又没有一个人真的过来。
他郁闷地抱着保温桶跑去角落躲起来,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发了会儿呆,才把保温桶的盖子转开。里头是一摞认真堆起来的饺子,样子很难看,有几个已经破了皮,露出里头的馅儿来。
何慕愣了愣,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虞出右自己包的,但他不想吃。
不是他没有心,包括上次虞出右亲手做的生日蛋糕他也没有吃,确切来说是不敢吃。他害怕,怕里头掺着毒药——吃下去就会忍不住心软的毒药。
他叹了口气,重新把盖子盖好。
英子忽然跑过来,咋咋呼呼问:“慕哥!他们说刚刚虞总来找你了!是飞伯娱乐的虞总吗?!”
何慕歪着脑袋看她,点了点头。
“慕哥慕哥,你怎么会认识虞总啊?哎哟好可惜啊,我今天不拉肚子就好了,白白错过和男神见面的机会!”英子双眼发亮地坐过来,“嘿嘿,慕哥你知道吗,他是我的偶像哦!”
“……啊?”
“我真的很佩服他,放着家里的基业不要,二十三岁就出来打拼,这年头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觉悟和魄力的,关键他还很厉害,才三十岁就做了飞伯娱乐的董事长,真的很棒啊!”
瞧英子一脸神往艳羡的样子,何慕不知该怎么接话。
“而且而且!”英子拉住何慕的袖子,“虞总他还很专情,这样的好男人上哪里找啊?哎……我真的好羡慕他心里那个人。”
于是,在英子的疯狂安利之下,何慕被迫看了一段虞出右的采访视频。要不是因为英子,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看见这个视频。
虞出右曾在西南的花卉市场采访中公然承认自己有爱人,而这是一个多月前的视频。
再次面对这个话题,虞出右对着镜头说:“他啊,是个很温暖的人,有点傻乎乎的。”
主持人问:“那虞总和您爱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咯?”
虞出右摇了摇头,唇边带着一抹怅然若失的笑,“我做错了事,他现在已经不理我了。”
主持人意识到这是个不知道能不能继续问下去的话题,一时卡住。
虞出右只是自顾自地说:“我会努力追求他,不会放弃,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何慕被他直击而来的眼神震住,虽然隔着电子设备和一个多月的时间,但虞出右分明就是看着他的眼睛说的。
第六十九章
晚上收工回到宿舍,何慕发现灯亮着,打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袁杨。
这套房子是袁杨以公司的名义分配给他的,虽然是一室一厅,但装修和各方面的配备都是上等。而袁杨也理所应当地握着一把钥匙,想进来随时都可以。
“我听说虞出右今天去片场了。”袁杨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何慕,目光落向何慕怀里抱着的保温桶,皱了皱眉,“他去干嘛?”
“他……”何慕低着头,不会撒谎只好照实说,“他给我送饭。”
袁杨蹭地一下站起,大步走过来说:“他嘴上说的送饭,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你不知道吗?”
何慕被问得哑口无言。
袁杨双手把住他肩膀,“何慕,你该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吧?”
犹如被戳中痛脚,何慕立马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的。”
“那你把这玩意儿拿回来干嘛?”
何慕平常用的东西大多都是袁杨亲自买的,这个多出来的保温桶,实在碍眼得很。想着,他把保温桶从何慕手上夺过来,转开盖子,看到里头卖相极差的饺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走进厨房就把饺子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何慕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袁杨得寸进尺,连同保温桶一起扔掉,还把垃圾全部清理出来,作势待会儿离开要带走的样子,顺带在心里恶狠狠吐槽虞出右的死亡芭比粉审美。
自顾自忙完一通,他洗了手转去客厅,温声问:“今天累么?”
话题转得太快,何慕有点适应不了,蔫头耷脑地说:“袁杨。”
“嗯?”
“你不是说……他只要知道、我有男朋友,就不会再继续纠缠了吗?”
袁杨一时张口结舌,卡了老半天才不忿地说:“那是他有病!换了别人谁会像他一样死缠烂打?别说他还是个有身份有社会地位的人,就算普通人,碰几次钉子也该死心了。何慕,这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真的有病,你离他远点儿知道么?”心中考虑,是不是该把虞出右进了半年精神病院的事实告诉何慕,可他怕说出来吓着何慕,毕竟被个变态纠缠,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却见何慕点点头,“我会离他远远的。”
袁杨就没把事情说出口,又跟何慕嘘寒问暖了几句,瞧何慕恹恹的样子该是累了,只好告辞离开,不忘带走那包垃圾。
夜已深,何慕躺在床上睡不着,起身上了趟卫生间,回房的时候,忍不住拉开了左手边的床头柜。里头放着一些杂物,而最下面压着一张紫色的生日贺卡。
他把贺卡拿出来,偷偷摸摸地打开,目光刚瞥见右下角那条彩虹色小鱼,又跟被烫到一样把贺卡塞回原位,紧紧关上抽屉。他的心跳得很快,做了天大的坏事一样无法释怀,在床上滚来滚去滚了好几圈,忽然觉得很委屈——今晚又要失眠了!
与此同时,苦闷不已的虞出右约着宋贤知已经喝了大半晚上酒。俩人都喝高了,虞出右心里憋着一口气,挑起由头就和宋贤知干架。他最近身子虚,当然干不过宋贤知,被压在沙发上一顿胖揍,直接被揍晕过去。宋贤知懒得和他计较,下手留了分寸,到了最后还得把他扛回家,也是造孽。
“何慕……”
“何慕啊……”
“啊……!”
瞧着烂醉如泥的好友,宋贤知糟心地给他盖上被子,心中呸道,再管你们的破事老子就是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