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来之前,柳氏就已经吹了枕边风,把过错全推到了苏慕叶身上,苏玉蝶成了被苏慕叶设计才失了清白的无辜姑娘。
果然,苏志和一拍桌子,眼带怒气地看着苏慕叶,“慕儿,你老实说,你姐姐是不是你害的?”
苏慕叶抿了口茉莉茶,从馥郁的花香中品出了一丝苦味。这就是她的父亲,对她漠不关心,毫无信任,却还想从她这榨取好处。她上辈子对嫁给叶修逸有过犹疑,毕竟叶修逸待她的冷淡太过明显,可苏志和为了高攀侯府,连哄带骗,半强迫她嫁了过去。
苏志和哪点配她喊一句父亲,他眼里只有自己的仕途利益,女儿不过是一件能带来好处的物件罢了。
苏慕叶收敛情绪,轻轻道,“不知父亲何出此言,我昨日一直陪在外祖母身侧,不知姐姐出了什么事”。
柳氏冷笑一声,“你不若说说,昨夜你去哪儿了?”
苏慕叶心里咯噔一下,柳氏这是有备而来,一定要让她坐死陷害姐姐的罪名,让苏玉蝶在苏志和博得同情。
“昨天,我在寺庙后面听说父亲来了,以为是来接我的,高高兴兴地出来了”,苏慕叶蹙眉,“谁知下人告诉我,父亲接了姐姐后就已经走了”。
“外祖母见我失落,就让我去侯府陪她几日”,苏慕叶语气诚恳,“早上,听闻姐姐出事了,我就顾不上外祖母挽留急着回来了,谁知父亲竟说是我做的”。
“你胡说”,柳氏盯着苏慕叶,今早她听院里婆子说,青竹院里苏慕叶那两个贴身丫鬟,为找她急疯了,若苏慕叶真去了侯府,她们急什么?
苏慕叶神色淡淡,“你们不相信,大可亲自去叶老太太那儿问问”。
苏志和神情缓和,“你母亲随便说说呢,去侯府住一晚有什么的,下次老太太让你去,你尽管应下来,回头和我说一声就行”。
苏慕叶点头称是。
柳氏冷笑一声,“你这是不认了?”看了眼苏慕叶身后的几个丫鬟,“随你去寺庙的那个丫鬟呢,问问她不就知道,你是不是一直呆在叶老太太身边,寸步不离了?”
苏慕叶神色从容,“她今早得信,说家里母亲生病了,我准她归家去了”。
柳氏满意一笑,终于抓到漏洞了,有那丫鬟在,何愁诬陷不了苏慕叶,“这么巧吗?是归家去了,还是五姑娘你担心暴露自己的勾当,杀人灭口了”。
此话一出,屋里的众人面色皆一变,尤其苏志和,看着苏慕叶的眼神里怀疑越来越多。
苏慕叶自在地一笑,“说到巧合,我倒想特别问问你了?”
“听府里下人说,是你带着众女眷去音尘寺后院闲逛时,碰巧听到有人在屋里苟且”。
“是你碰巧打开了门,碰巧让众人看见了正在苟且的二人”。
“你,你胡说……”柳氏情绪激动,双目通红,“你什么意思,蝶儿是我亲生女儿,难道我会害她?”
第17章
苏慕叶语带讽刺,“你自然不会主动害她了,只是有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画虎不成反类犬”。
“没害到别人,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住嘴”,苏慕叶的话直接戳中柳氏痛处,她最不敢面对的现实,就是苏玉蝶落到这个下场,有大半的原因都是源于她这做母亲设的局,她若不安排花和尚到后院屋里,苏玉蝶就不至于遭此难。
但柳氏怎么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便声嘶力竭地要把全部过错推给苏慕叶,找个对象来怨恨,她才能掩盖内心的内疚。
“你这贱种,害我儿不浅,你拿命来”,柳氏朝苏慕叶脸上抓去。
“拦住她”,苏志和大怒,几个婆子赶紧上去按住了柳氏。柳氏不甘心地坐回椅子上,眼睛狠狠地瞪着苏慕叶,还欲再骂人。
“住嘴”,苏志和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他不是傻子,随柳氏来找苏慕叶兴师问罪,一是因为偏宠柳氏,她说的话他自然信了七分,二是想弄清真相,查出谁敢害到他苏志和女儿身上来。
如今听了苏慕叶的这番话,苏志和对柳氏已经起了疑心,比起苏慕叶,柳氏的种种举动显然更反常。
苏志和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害你?”
苏慕叶轻轻笑了笑,“或许是觉得自家女儿的婚事不够好吧”。
苏志和顿时醍醐灌顶,柳氏说苏慕叶要害苏玉蝶,最大的问题就是苏慕叶没有动机,虽说他平时对苏玉蝶更为关心,但也是因为苏玉蝶前八年不在他身边长大,他做些补偿,合情合理。
苏慕叶有叶容留给她的嫁妆傍身,要嫁的又是侯府表哥,事事顺遂,何必去为难苏玉蝶。
相比之下,若是柳氏想设计害苏慕叶则合理多了,一则可以毁了她的婚事,二则可以抢了她的嫁妆,只是不知为何,最后没害到苏慕叶,反害惨了自己女儿。
苏志和的心一直是偏的,若是别的事,他知道是柳氏的问题,也会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毕竟苏慕叶性子好不会计较。
但在和侯府的亲事上,苏志和态度就不一样了,这可事关他的仕途前程,柳氏这蠢妇竟为了一己私欲,想设计苏慕叶断送他的前程。
想到这儿,苏志和脸上有了怒容,冷冷地瞥了柳氏一眼。柳氏本来还想辩解,被这么一看,心瞬间凉了。
苏志和面色铁青,一挥袖子大步往苏玉蝶的院子走去,柳氏花容失色,急急追了出去,“老爷,你听我说……”
苏慕叶看着二人背影嘴角勾了勾,芳蝶院可有一出好戏要闹了。
接下来几日,苏慕叶赏花品茶,惬意地看着柳氏母女同苏志和狗咬狗,闹得鸡飞狗跳。
苏志和习惯了柳氏这些年来的温顺贤惠,没想到这次事发,顺带还调查出了许多柳氏之前做的上不得台面的事,一气之下,干脆抬了个小妾回府,日日宿在新人那儿。
这下柳氏慌了神,不再为苏玉蝶与苏志和置气,专心斗小妾去了,一时也没功夫来寻苏慕叶麻烦。
而采灵坊用了新的佩饰后,生意红火了起来,苏慕叶也闲了下来,便去庆安街书铺买笔墨,打算拾起以前作画的爱好。
“掌柜的,你这古书的作者是向玉?”苏慕叶从柜台上挑出一本颇有些年代的书册。
“可不是,还是亲笔呢,天下独一份”。
苏慕叶翻了几页,觉得内容颇有意趣,“多少钱,我买了”。
“不给你开高价,三十两,绝对物有所值”。
苏慕叶点头,示意舒玉付银子。
“姑娘且慢”,一着竹纹白袍的男子对苏慕叶微微一笑,形容清隽秀雅,问道,“这书是谈茶道的?”
苏慕叶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男子自信地说,“那绝无可能是向玉所作的了”。
掌柜的在一旁不高兴了,“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书铺还会讹人吗?”
“宋某并非此意”,宋兴怀拱了拱手,“向玉乃郑朝大才子,才华盖世,文采横溢是不争的事实,但向玉性情豪放,落拓不羁,一生爱写诗爱喝酒,试问他这种性格怎么会喜欢修身养性的茶道呢?”
掌柜的听了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冷哼一声,“我是不如你们这些酸腐书生懂得多,但我王五做生意向来讲诚信,绝不以次充好,这本茶道七谈是我从向玉后人那买来的,怎会有假”。
二人争执不下,互不相让。
苏慕叶翻了翻手里的书册,“宋公子,可否容我说一句?”
宋兴怀微微倾身,看着苏慕叶眼睛,“姑娘请说”。
“向玉自少年时便洒脱不群,凭借一首《叹今行》讽刺当朝奸相而名震京城,此后仕途虽不顺,但诗名天下知”。
“众人不知的是向玉一生挚爱其妻余氏,向玉四十岁时,余氏染了重病,需要静养,向玉便带着余氏离开京城,去到了偏远的江城,每日亲手熬煮草药,精心照料余氏”。
“这本茶道便是向玉那时写的,开头写着有神医说茶道可以帮助余氏缓解病痛,向玉才潜心研究,遂成此书”。
掌柜听完苏慕叶的话喜笑颜开,“我就说嘛,我王五怎么会看走眼,这本看材质,成色都同向玉其余几本作品类似,怎么会是假书。姑娘你是个明白人,这书只要你十五两”。
听完此话,宋兴怀怔在原地半响,待回过神来,苏慕叶已经付了银子带着丫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