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喊出的那个名字,却让在场的另外二人脸色一变。
他方才喊的二字,是:“阿虹。”
文然忙从一旁椅子上站起来腾腾腾朝牧遥走来,见他竟又昏睡了过去,带着些许不确定问池迟:“你家星君方才唤的是阿虹?”
池迟点了点头:“是啊。”
“怎么会叫阿虹?”他亲自去窑神殿请了太上老君过来为牧遥清毒,连天尊都亲口说,被蜚抓伤的牧遥不可能会记得事后所发生的的一切,牧遥怎么会说出阿虹二字?
难不成蜚的毒没有让他忘记?
池迟有些不明白,问:“阿虹是星君的好朋友,喊他的名字很正常呀!”
文然抿了抿唇,一副怜爱的表情看了看池迟,摇了摇头。
不懂,池迟怎么会懂。
他叹了口气走回桌案前坐着,对坐的陆清川表情淡然,好像没听到方才牧遥说了什么,自斟自饮十分惬意。
文然瞟了他一眼:“度厄大人怎么这么有闲心,在这儿守了一宿了。”
陆清川抬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坦然:“想来就来了。我还没问司命大人为何来呢?”
都是千年的人精,谁不知道谁心里在想什么。文然着实不愿应付陆清川这厮,见牧遥好转了些,掸了掸衣裳站了起来,笑道:“那度厄大人继续,我先走了。”
“是要去和他说这里的情况吗?”陆清川虚敬了文然一杯道。
文然懒得搭理陆清川,回了个极其虚伪的笑容后拂袖离去。
牧遥中途又醒过一次。
池迟喂了他一些汤水,牧遥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自己还没走出之前的梦一般。
他轻声问池迟:“我……怎么了?”
池迟眼眶一红,泪马上就要滚落下来:“易知真君把您丢去了锁妖塔,星君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
牧遥半晌没眨眼,呆了好一会:“啊?锁妖塔是什么?”
池迟哭得抽抽噎噎:“就是镇压好多远古大妖的地方……您受了好严重的伤,昏睡了一天了,现在才醒过来……”
头昏,眼前也看不真切。牧遥眨了眨眼,总觉得池迟说的事情极其陌生,好似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可是……我怎么逃出来的?”牧遥想了许久,仍是没想通,“应当是哪位好心人救了我吧?”
想到这里,布满迷雾的记忆好似露出了一个小角。那种被人揣在怀里小心保护的感觉,纵然是个梦,也那样真切。
而后身边好像靠近了一个人。
牧遥还有些看不清,但来人白衣紫袍通体贵气,着实好认。
“度厄大人?”他喃喃道。
为何陆清川会在这里?难道,救他的人是陆清川?
一只略有些冰凉的手探了探他的额间。
“还好,无大碍了。”陆清川说,“还有牧牧,叫我清川。”
第15章 防不胜防
牧遥有些拘谨。
靠过来的陆清川身上带着一股酒味,他又躺在床上,过于靠近的距离让牧遥产生了一种与陆清川关系极为亲密的错觉。
而分明他二人关系并未好到这个地步。
牧遥让池迟将自己扶了起来,背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抓伤了,又疼又痒,只好在背部放了一个软乎乎的大枕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牧遥问。
池迟告诉他,他的眼睛还有两三日才能大好,牧遥倒是不太在意,也不是完全看不见了,只是有些看不清罢了。
他看不到陆清川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牧牧,你受苦了。”
牧遥觉得脑袋上的手有些烫。
烫得他想躲。
“我不苦啊……”牧遥打了个哈欠,顺势低了低头,躲开了脑袋上的手掌,“就是有些困,没有精神。”
陆清川也不恼,收回了手,声音里带着笑:“你都睡了一天了还困?”
牧遥不知道怎么回,只是抿着嘴笑了笑。
“对了,你可知易知真君为何要关你去锁妖塔?”陆清川问道。
牧遥甚至连自己在锁妖塔的记忆都有些模糊,哪里知道为何会被扔进去,轻轻摇了摇头。
“是因为太子殿下,金鸿。”陆清川为他解惑。
“太子殿下?”牧遥听过太子殿下的名字,阿虹也是太子殿下的侍从,可对其人却一点也不清楚,当即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为何会与他有关?”
陆清川的声音很柔,详细将事情经过全说了一遍。
“天君看上了赤神君一脉的琴灵元君,想促成她与太子殿下一段良缘。恰好你不知为何,与太子殿下有不清不楚的谣言传出来,琴灵元君气不过,便来天相宫找茬,这你应该记得。后来易知真君偏帮琴灵元君,故意整你,故而骗你去了锁妖塔。”
当然这段话里掐掉了金鸿冲冠一怒暴打易知真君两回的故事。
陆清川说罢,仔细看着牧遥的反应。
小兔子听完懵懵的,愣了好一会,才问:“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陆清川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笑道:“算了,你不明白。”
过了一会,去给牧遥熬药的池迟回来了。
陆清川十分自然地接过了池迟手中的药碗,示意池迟退到一边,而后舀了一勺,吹凉了些,凑到牧遥面前:“喝药吧。”
金·被白帝带回紫微宫·调理了一日才勉强恢复·一醒来就赶来天相宫·鸿,刚踏入天相宫后,见到的便是牧遥想要躲开陆清川喂药的动作。
“?”
金鸿好不容易被白帝用仙元压下去的燥意又升了起来,陆清川这厮是来捡漏的吗?!
他黑着脸三两步走进去,一屁股坐在陆清川和牧遥中间。他先是眼神不善的瞥了陆清川一眼,而后又换上了笑脸,对着牧遥说:“遥遥你醒啦,我好担心你啊。”
虽然看不清眼前的人,但阿虹的出现瞬间解救了牧遥别扭到极致的心。他伸手扯了扯阿虹的衣袖:“阿虹你来啦!”
“嗯。”在锁妖塔里终于摸到了小兔子,金鸿看着牧遥的脑袋又有些忍不住,轻轻摸了摸牧遥的头发,“我……出了点事,来晚了,你会怪我吗?”
牧遥两只眼睛因为看不清而有些无神,却依然努力睁大着眼睛看向金鸿:“你出什么事了?受伤了吗?上次的伤还没好呢,怎么又出事了啊?”
见到那只覆在牧遥脑袋上却未被拒绝的手,陆清川的眼神阴沉了几分。
“没事的。”金鸿收回了手,扭头看见陆清川手里还端着药,略有些讽刺道,“度厄大人竟亲自做这样的事,实在是令人惶恐!”
陆清川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阿虹受了什么伤?如果单单只是被人伤了胳膊,应当早就好了呀。若是久治不愈,我看在牧牧的份儿上,去窑神殿为你讨一瓶丹药来可好?”
咬字既清晰又带着股风流,让人听了身心舒畅。
当然,不包括金鸿。
金鸿瞪了陆清川一眼,见牧遥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反手揪住了牧遥放在被子外的衣袖,扯了扯:“遥遥,我又伤着了,特别特别疼。”
陆清川:“?”
什么伤着了?特别什么?哪里疼?
废一条胳膊都面不改色的人,现在正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一听金鸿说疼,牧遥紧张的不得了,摸索着碰到了金鸿放在一旁的手,顺势往上摸了摸:“哪里疼?又伤到手了吗?找医官看过了吗?可有吃止疼的药?”
金鸿被牧遥软软的嗓音治愈到了,嗓音也不觉柔和了几分:“又伤到手了,医官说还得修养大半个月……止疼的药太苦了,我不想吃。”
立于一旁的陆清川连药碗都快端不住了。
他虚眯着眼睛看着背对着自己坐着的金鸿,只觉和震慑妖界万年的太子殿下是不同的两个人。
同样的,他觉得金鸿此人脸皮极厚,堪比凡间最坚固的城墙。
牧遥小心收回了到处摩挲的手,柔声哄道:“药都是苦的,可是吃下去是有用的!阿虹不可以不吃药,听到了吗?”
“嗯。”金鸿乖乖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吃药,遥遥也要好好养病哦!太子殿下恰好要寻度厄大人去一趟,我也是匆忙过来的,现在要和度厄大人就先走啦,你好好养着,晚些我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