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坐在单人沙发上，像是个木偶般一动不动。
就在不远处，有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艾拉。唐苏苏目光掠过刚认识不久的波旁先生，若有所思。
艾拉并没有在展厅逗留太久，她甚至无暇顾及抄袭的后续，因为她接到了医院护工的电话，她的婆婆突然心脏病犯，再次进了手术室。
那一瞬间，艾拉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空白的。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匆匆忙忙的跑出展厅，打了车就走。唐苏苏快走了几步，不过很快就慢了下来，转头对身边的助理道：“你们留下来处理这里的事儿吧，回去之后照实和你们白总说就行了。”
“是。”几名助理点头应下。
随后，唐苏苏开车回家，一进家门就扔了手里的包，踢掉高跟鞋，朝着沙发扑了过去。
蹲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狗蛋迅速抱着IPAD挪到茶几上，连头都没抬。
唐苏苏趴在沙发上，手还不老实地拽狗蛋的尾巴，“你说老太太能不能活过今天？”
狗蛋的尾巴甩了甩，啪的一下拍在她手腕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趴着沉默了一会儿，才翻过身，嘴角勾起个弧度，“人不死，我怎么和她做交易呢。”
艾拉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婆婆已经被推进抢救室半个多小时了，小护士过来告诉她，她丈夫的手机始终没能打通。
艾拉抖着手不停的拨宁凯泽的号码，但是不停的被压断，最后关机了。
她茫然地放下手机，眼睛盯着手术室的门，脑子里空白一片。
两个多小时之后，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充满歉意地对她摇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老人家的情况不是太好，如果她有什么愿望，尽量满足吧。”
这时候，老太太已经被推了出来，几名护工帮忙把人送回了病房。
吊瓶依然挂着，看起来仿佛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可是医生的话，让艾拉无论如何都乐观不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不知道在病床前坐了多久，天色由明转暗，一直昏迷的老太太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睛。
“妈，你醒了。”艾拉几乎是扑上去的，她握着婆婆的手，表情似哭非笑。
“小艾呀。”老太太握着儿媳的手，目光却在病房里搜寻，仿佛在寻找什么，很快她就失望的发现，病房里再没有其他人，“阿泽不在么？”
艾拉垂下眼，“他还在忙。”
老太太叹了口气，半晌才喃喃道：“是么……不在就不在吧，咱们娘俩说说话。”
“好。”艾拉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你知道么，当初啊，我在医院里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寻思着，这么好的闺女，将来要是能嫁给我家阿泽就好了。”老太太看着天花板，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曾经，“我还想过你和阿泽生几个孩子，趁着我还能动，帮你们带孩子。”
艾拉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惜啊，妈没那么大福分了。”
“妈，不会的，你好好养着，等出院了我就给你生个孙子。”
老太太沉默了许久，转头看向床边的女子，枯瘦的手抹去了她脸上的眼泪，“小艾，妈对不起你，可妈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别怪他。”
艾拉猛地摇头，“我不怪他，不怪他。”
“本来还想把家传的项链送给你的，可惜项链丢了。”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低，“真可惜啊……”
老太太的眼睛又闭上了，这一回就再没睁开。
她的呼吸还在，若有似无，艾拉叫了医生过来，医生看了半晌对她摇头，“准备后事吧。”
唐苏苏是第二天的早晨来的医院，她到的时候，艾拉的婆婆已经咽气了两个小时。人被送进了太平间，艾拉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知道她来了，半晌也没有反应。
唐苏苏陪着她坐着，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就在昨天，那个老太太还跟她说要看儿媳的展览直播，今天，这个人就再也不存在了。
“我听护士说，妈是看直播的时候，突然受了刺激心脏病犯。”唐苏苏盯着病床发呆的时候，艾拉突然开口了，她没等唐苏苏回答，又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不然为什么所有糟糕的事情都找到了我的身上？”
唐苏苏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这个时候，艾拉不需要她说话。
艾拉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妈对我很好，从我嫁过去，她几乎对我无微不至，我把她当成我的亲妈一样。可昨天晚上，她说她对不起我。”
艾拉是个聪慧的女人，许多话根本不用开口她就能够猜到答案了。
“她为什么要对我道歉呢？她并没有对不起我。”艾拉喃喃自语，“对不起我的人，不是她。”
“你想报仇么？”唐苏苏问她。
“报仇？”艾拉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很快又黯淡下去，“不，我不想了，我什么都不想。”
闻言，唐苏苏也只是勾了勾唇角，现在不想没有关系，迟早会想的。
第117章 想
艾拉的软弱只是一时，丈夫始终不露面，婆婆的身后事还需要她的操持。唐苏苏没有帮忙，她只在一旁看着，并抽空给白棉打了个电话。
从白棉那里，她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金手环大赛那边接收参赛稿件的员工突然辞职了，人找不到，证据也没了。
“苏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白棉是个非常现实的生意人，当支出和收入不平衡的时候，她会及时止损。
这个铁律只有在面对少数几个人的时候才会打破，而艾拉，并不属于少数人之一。所以，她决定放弃这位颇有实力的设计师。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她婆婆刚过世，我现在就离开不大好。”唐苏苏不觉得白棉的决定有什么不对，她有她的目的。
“需要我派几个人过去帮忙么？”白棉这么说当然不是为了艾拉，而是怕唐苏苏忙不过来而已。
“不用，你的人暂时不用出面，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那好吧，有任何需要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唐苏苏正打算挂电话，突然又听白棉开口了，“苏苏，石成轩回来了，你知道么？”
“……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她站在窗边，目光平静地看着外面，眼神没有焦点，甚至可以称得上茫然。她一直以为，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事实告诉她并非如此。
一句不配，让她这些天一直都难以平静下来，她想要发泄，想要做些什么，可她什么都不能做。一步步的退让，不动声色的被人羞辱，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在帝都的那段经历。
她并不想见石成轩。
白棉没有再说什么，安静的挂断了电话。
而唐苏苏此时也无暇再去考虑石成轩的问题，她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涌向医院大门，似乎……是记者？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等那些人越来越近，才发现并没有看错，来的的确是记者。
想到刚才白棉跟自己说的话，唐苏苏眉头不禁紧皱起来，希望这些人不是来找艾拉的。
而事实证明，她的期望并没有生效，这些记者从护士口中问出了艾拉的位置后，一股脑的涌了过去。
唐苏苏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艾拉给包围起来了。
“艾小姐，听说你是著名珠宝设计师艾博尔的弟子，请问你的老师知道你的设计抄袭别人么？”
“艾小姐，对于金手环大赛裁判组发出的声明你有什么要说的么？你真的抄袭了赵雅的设计么？”
“艾小姐……”
“艾小姐……”
这些声音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环绕在艾拉身边，不停的回荡着。
眼看艾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子似乎支撑不住了，唐苏苏刚想上前，就见一人风风火火地扒拉开人群，直朝着艾拉奔去。
“阿泽……”
“艾拉，我妈呢？我妈呢！？”宁凯泽双手死死掐着艾拉的肩膀，用力摇晃她。
“妈过世了。”宁凯泽出现后，艾拉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他的身上。
“怎么可能，她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么？妈怎么会突然就过世！”宁凯泽大声嚷嚷着，眼眶通红，俨然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艾拉没有说话，任由他掐着她的胳膊，她的两条胳膊痛的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