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看了许久,忍不住上手去拨弄,他还未抓到什么,手便碰到一个乌黑硬块,杜思将它拿起,反复望了许久才认出这是把刀。
杜思又找了找其他地方,分别寻到几把菜刀,毕竟菜刀膜子过于熟悉,这可是大中|华的标配,同时,杜思也肯定,这是一间厨房。
“醉霄楼厨房着火…”杜思拿起一把菜刀喃喃道,“厨房烟火大,起火也可以理解,只要找到起火点,我就安心了。”
不知为何,杜思心里总觉得醉霄楼起火并非意外那般简单,他如此执着,无非是想证实众人所言真假。
若醉霄楼起火并非意外,那么裴兴继之子的失踪就有了着落…杜思想起那位名叫季时的管事,认为自己有必要再去一趟宅子。
“你们是何人?怎么围在这里?”一道女声将杜思唤醒,两人转过身,只见一个妇人站在门前,满脸疑惑。
杜思刚想说自己是顺道过来的,刚张开嘴,他又想起昨日小哥的反应,杜思心念一动,面上扬起纯良的笑容。
“是知州大人吩咐小人过来的,不知裴掌柜整理的怎么样了。”
“原来如此。”妇人笑笑,“我见你们面生,还以为你们是来看热闹的,差点赶你出去了。”
“知州大人今日忙,抽不开身,便让我多来醉霄楼这里看看。”杜思这话可没有瞎掰,曹正明最近确实忙,一大早就不见他与张志,不知这两人去了哪里。
“哎,要等上一阵子了。”妇人叹了口气道,“裴掌柜的儿子还未寻到,掌柜也无心思修整醉霄楼。”
经过一段时间的攀谈,杜思得知,妇人正是这里的厨娘,许多人都称她为李娘,事发当晚,她只是去别处取材的功夫,回来厨房就燃起来了。
“无人伤亡、这倒也是好事,就是麻烦了裴掌柜。”
提及醉霄楼,杜思想起一人,他不动声色的说,“听闻姜堰也是这儿的厨娘,做的菜味道不错。”
“是啊,她人可勤快了!”提起姜堰,李娘面带笑容夸赞道,“姜堰手巧,切菜也是出了名的好,拿的工钱比其它厨子都要多,就是…”
李娘叹息一声,“就是摊上那一个泼皮无赖的公公,可操了不少心啊。”
“她公公可是吴老汉?”杜思问道。
“没错,正是吴老汉。”李娘点点头,遂将姜堰家事娓娓道来,“姜堰原本嫁了个好夫婿,可没过几年,她丈夫外出采药、竟不慎摔下山,一命呜呼,吴老汉又是个坐吃山空的主,他喜爱喝酒斗鸡,平日总是问姜堰要银钱,他儿子死后、更是变本加厉,像只吸血虫一样扒着姜堰不放,姜堰是个弱女子,她尽善尽孝、紧巴着过日子,却还要凑钱给吴老汉买酒,真是可怜呐!”
杜思摇摇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坑儿媳的男人,真是涨姿势了。
“如今,吴老汉不知被谁害了,他素日与邻里街坊关系不好,又那般坑害姜堰,可没人为他流一滴眼泪。”李娘叹息道,脸上却是绽开轻松的笑,“这下,姜堰算是解脱了,我心底也为她送了口气,再撑一段时日,姜堰可就不用再为吴老汉操心了。”
李娘字里行间皆是对吴老汉的不满,杜思转了好几圈厨房,也没见着起火点。
“你这里可有放酒的地方?”杜思问道。
“有。”李娘走到另一边,指着一堆焦黑道,“全被烧没了,我记得原来这里可是叠了一摞的酒坛子,里面都盛满酒。”
置放酒坛子的地方距离木桌约莫有四十尺,甚是遥远。
杜思蹲下身,在那一片焦黑里摸索,有几片尚算完整的酒坛碎片被他翻出,这并非疑点所在,当空气中酒精挥发到达一定程度时,置于火海的酒坛子才会炸裂。
“你走时这里未起火吗?”杜思捏着几片碎片问道。
“这里从未起过火,我走时这儿都好好的。”李娘信誓旦旦道。
“你去取材大约用了多长时间?”
“不过一刻。”李娘道。
“不过一刻?”杜思有些惊讶,“你回来时、火燃到哪里了?”
“整间屋子都是火,可灶台离酒坛子那样远,怎么会烧到那里去?”李娘疑惑连连,接着,她便吐露一个重要信息,“当时这里还有人在,更不可能会烧起来了。”
“有人?是谁?”
“我记不清了…”李娘愁眉苦脸道,“我只记得有一人在这儿做菜。”
“不碍事,总会找出来的。”杜思起身,胸有成竹道,他现在可以确定,这场大火定出自人手了。
这时,李娘却看到杜思翻出来的刀了,她走到跟前数了数,高声道。
“诶、怎么少了一把?”
杜思快步上前,“你确定?再好好数数!”
“确实少了一把刀。”李娘回想着,她记性不错,没过多久便说道,“那是把剔骨刀,这儿原本有两把、现在少了一把,定是被谁拿走了。”
杜思皱眉不语,他与杜雨告别李娘,又走回街上,此时,茶棚旁的一家首饰铺老板见了二人,立即躲在墙后,偷偷的看着他们。
杜雨眼一斜,下一刻骤然出现在老板眼前,并将他揪出店面拖到杜思面前。
“诶呦!”老板被杜雨丢到地上,嘴里直喊疼。
“大人,他偷看你。”杜雨直接道。
“偷看我?”杜思认真打量起首饰铺老板,“你认识我么?”
“不认识、不认识。”老板直摆手,看都不敢看杜雨一眼。
“难道是我生得太帅、迷住你了?”杜思嘿嘿一笑,又调侃几句、拉着杜雨走了。
老板心有余悸的盯着两人离去,默默转身回到店里。
“老板,这根簪子怎么卖的啊?”有一人问道。
“两钱银子,少了我可不卖。”老板伸出两根手指头决绝道。
“呦呵,怎得这样贵!”那人又好好看了几眼簪子,说完就要上手去碰。
“哎,不买别碰。”老板拍掉那人的手,“这是许天高买的那根,能不贵吗。”
“嘿、他可真舍得,也难怪,家里有个那般美貌的妻子…”那人联想一番,又摇摇头说,“可现在人都死了,买了那根簪子又有何用。”
“阎王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老板摸摸胡须,高深莫测道,“人的命、天注定,长那两条腿走什么路不好,偏偏跑到死路上去,谁能救的了他?”
“说的也是。”那人留下来,纯粹与老板聊起天,他一指对面的小吃铺子,冲老板神秘道,“你对面也烧没了,那晚死的人也从你这里买过东西、你就不怕许天高来找你吗?”
“去去去、瞧你这臭嘴,不买就走!”
“哈哈,那晚时间的火烧的亮不亮啊?我大老远就看见了。”那人哈哈笑道。
“看见?”老板哼唧几声,却是苦笑,“我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对面,有几阵风吹过,地上许多灰烬被吹散,随着风飘远。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欠了一更,看明天能不能还上,这算成是一月十四号的份儿,对不住了各位。
第61章 云洲疑云(七)
当晚,杜思向曹正明叙述醉霄楼起火一事, 并将李娘所言一并诉之, 曹正明眉头紧锁, 他并未像宋炜那般草率, 第二日一大早便与张志起来,还叫上几名捕快,几人一齐去了醉霄楼验查此事。
李娘见了曹正明,又将昨日所言重述一遍,与杜思所言无异,曹正明望了一眼杜思, 去了裴兴继家。
裴兴继正在家休息, 这些日他忙于寻子, 连醉霄楼都不管了,其妻王氏日日以泪洗面, 夫妻二人夜夜辗转难眠, 魂不守舍, 看着壮实的裴兴继似乎瘦了一大圈。
“知州大人,请恕小人不能上府答谢, 近日烦事缠身;找小智、修葺醉霄楼、小人实在抽不开身,望大人见谅。”裴兴继坐在椅子上,他形容枯槁,双目无神,一旁王氏亦是如此。
曹正明并无回应,开门见山道, “裴兴继,醉霄楼起火那晚,你在做何事?”
“小人正在账房对账,大人不是问过了吗?”裴兴继疑惑道。
“依你看、醉霄楼是如何起火的?”曹正明反问道。
“小人同醉霄楼伙计看过了,起火点在厨房,兴许是哪个下人大意、错动过哪里吧。”
曹正明闭目缓缓摇头,朝裴兴继一字一顿道,“醉霄楼失火乃人为,此事并非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