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儿!”见她晕去,唐青枫急忙呼喊,然而她却再无声息。唐青枫手上不停,唯心中默叹:“从前的我,便如一段枯木……傻瓜,若你不在了,要我如何还能……同从前那般?”
“唐少侠,没用的……”
随后赶来的叶知秋看到此间情景,心中亦猜到一二。他见唐青枫不顾一切地将体内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慕若诗的体内,叹息之余不免吃惊,不知这小丫头有何特殊之处,竟能使得一向独来独往、行踪不定的唐青枫为之而奋不顾身?
唐青枫并未理会。移花宫包罗万象,医道自然位列其中,他虽无研究,但自小耳濡目染,对于此自也略通一二。他当然十分清楚慕若诗此刻的状况,然心中仍旧抱着一丝希望,故依旧我行我素,不断将内力注入她的身体。
叶知秋见其神色有异,面色亦渐转苍白,心道不对!他立刻大踏步上前,将左手轻轻搭于其肩上。唐青枫只觉得一股雄厚霸道的内力缓缓导入体内,渐渐压制住了自身微微躁动的真气。这股内力沿着他的筋脉游走,并逐渐与自身内力合而为一,并缓缓流入慕若诗的体内。
运功完毕,叶知秋便收回了手。
“多谢叶盟主耗费真气……”
“小事……只是方才运功之时,叶某察觉唐少侠的内力似乎轻浮躁乱、有走火入魔之相……”
“此乃儿时旧疾,叶盟主见笑了。”唐青枫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慕若诗,心知虽有叶知秋相助,得以暂且护住其心脉,但她此刻情形依旧凶险,若无良医,只怕仍旧难逃一死……
“既是如此,唐少侠当尽少动用内力才是。”
“多谢提醒。”
唐青枫微微平息了一下略微躁动的内息,抱起慕若诗便要离去。
叶知秋忽然想到一事,便道:“听闻天香谷的白鹭洲姑娘,此刻正在嘉荫镇上……”
唐青枫眼前一亮,只匆匆道了句“多谢”,便迅速施展轻功离去了……
“儿时旧疾……究竟是什么样的旧疾,能够令人在大量施展内力之时发作……”叶知秋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自言自语,面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明月无心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开封城头,在高大的城墙之上,此刻一男一女正并肩而立,他们的衣袂随风飘起,在柔和的月光之下有如世外高人——然实则未必如此!
今夜二人相约于此,谈得虽不是杀人放火之事,却也相去无几——他们此刻正在商议一场极为可怕的大阴谋!或许今夜一谈,整个江湖皆要被二人搅得一塌糊涂!
只见那位神情高傲的美艳女子眼神微斜,芳唇轻启,吐出的话语中却透露着阴森的杀意:“四大盟会,羽翼渐丰,要如何将他们铲除?”
“哈哈哈哈……”白衣男子早已料到她今夜所来为何,不禁笑道,“易如反掌!”
“愿闻其详!”
“要击败你的对手,第一步,是了解他!”白衣男子语气稍顿,见女子偏着头认真聆听,便继续侃侃而谈,“帝王州乃盟会中之‘霸者’,你要了解的,是一把剑……”
“孤鸾?”
“不错!”
“据说此剑乃是叶知秋为了纪念他已逝的恋人,故而将其命名为‘孤鸾’。”
“确实如此,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闻,叶知秋于年少之时,曾碰到了一个盲眼神算,为其占卜之后,当即断言其为‘天煞孤星’的命格。”
“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师、克友、克妻、克子……真是个可怜人呐!”
“后来,预言应验,七星派惨遭灭门,其师苦竹大师亦遭人暗害、尸骨无全,他的恋人尤奴儿横死山野,至交好友钟舒文率魔教众人追随至中原,却被牵累,险些客死异乡——索性他及时参透迷局,一人一剑,救下魔教众人……其后之事,你俱已知晓。青龙会若要称霸武林,帝王州及叶知秋此人,确是个劲敌!”
“四盟盟主之中,叶知秋的武功最高,野心也最大!”明月心神色凝重,冷冽的眼神之下隐隐透着些许的不安。
“你怕他终有一日,会查出你就是他的灭门仇人?”百晓生一语道破,出言相激。
“那他尽管来找我报仇!妾身一力承担便是。”明月心听他如此,反倒镇静了下来,只因她知道,有些事,即便明知后果,若重来一次,她必作出同样的抉择!既然如此,又何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百晓生不由出言感慨:“想当年,你为了公子羽,着实杀了不少人呐……”
“先生此言差异,妾身杀人,是妾身的事,与公子无干。他年四盟八荒与青龙会决战之日,妾身当与先生联手,杀更多的人!”果真不愧是面若桃李、心如蛇蝎!明月心轻言杀戮,根本丝毫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明月如血,血中生花!好一个明月心!”百晓生口上夸赞着,可心底忍不住浮起一丝淡淡的忧虑,但他掩饰得很好,明月心并未发觉。
“先生还是接着说,要如何铲除四盟之事吧。”
百晓生微微一笑,右手捻了捻长须,缓缓道出:“万里杀是盟会中之‘侠者’,你要了解的,是一张面具。”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略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离玉堂曾是杨廷玉麾下一名小小的传令官,后来卸下军服、投身于江湖。杨廷玉因杨老令公之死而心灰意冷,自请戍边,离开之前,便将万里沙盟主之位传于了离玉堂。离玉堂继任之后,逐渐将江湖上最大的刺客组织融入了盟会内部,并将万里沙之‘沙’改为‘杀’,虽一字之差,气势迥然!此后,离玉堂更是立下严令,凡入万里杀者,务必以百姓为念;家国若有危难,必定尽其所能,出手相助!”
“没料到离玉堂……竟是个这么有趣儿的人!”
“有趣?”
“他一生都是负累,但所有的负累,竟让他更强大!”
“周身都是弱点的人,就等于毫无弱点!”
明月心仔细品味着他这句换,蓦然一笑:“你放心,公子要留着他。”
百晓生不解,转头问:“留着作甚?”
“公子说,有些人,值得与之公平一战!”
“哈哈,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照先生所说,寒江城乃四盟中之‘智者’,如此又当如何?”明月心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
“至于寒江城,你要了解,一种花……”百晓生说罢一叹,眉头微皱,似是不忍再说下去。
“曲无忆是先生的徒弟,先生可是心软了?”明月心嘴角上扬,语中似有嘲弄之意。
百晓生知道她在故意激自己,但不在意她的作为,只微微笑了笑,继续缓缓说道:“这朵花儿,便是慕情——无忆自小同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而慕情从小最爱的,便是山上的杜鹃花儿……可惜啊,如若慕情不死,我尚有计划,而如今……”
慕情之死乃明月心一手策划,此时听他言语中似乎极不认可,她心中不快,忍不住出言讥讽:“寒江城是百晓生所创,曲无忆是百晓生教出来的徒弟,所以寒江城打青龙会,岂不就是你自己打自己?”
百晓生知道,她是在讥讽自己教导出一个专门给自己作对的好徒弟,然而他从不计较这些,只是淡淡地回答:“江湖人需要一个站在武林公义上的百晓生……”
“而青龙会需要的,则是一个让这条龙永生不死的幕后黑手,对吗?”
百晓生叹了口气,他懒得跟明月心辩驳,便主动切回正题:“无忆她看似冷漠,其实却是极重情谊之人!慕情之死,或许是你整盘棋中,下得最错的一招!”
明月心听后不以为然。论智谋,她自认绝不输于别人,而百晓生竟然直接指出她的计划出了岔子,这不能不令一向自傲的明月心反感。但她知道今日见他的目的,故而只是嘴角微撇,不再辩驳。
“那么,水龙吟呢?”
“水龙吟是盟会中之‘逸者’,你要了解的,则是一个人……”
“一个人?”
“其盟主唐青枫出身唐门,据闻,他有一个下落不明的姑姑,唐蓝……”
明月心心知他是故意的——自打她离开唐门以后,便再不肯承认自己旧时的身份,如今他故意当着她的面点明此事,不知到底是何用意?她心中不快,强忍怒气道:“我对此人可谓了解至深,既如此,我们岂非胜算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