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宦+番外(96)

作者:沉九襄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说着又告诫句,“总归你还是要小心些,朝堂上那些人一个个心眼儿跟筛子似得,千万别留下任何把柄给他们,万一他们连起来给你穿小鞋儿可就不好了。”

晏清嗯了声,说知道。

承国府抄家那日,晏清是亲自带人去的,京畿卫在前开道,浩浩荡荡的排头震动了整个帝都。

年轻的枢密使大人端坐在马上,周身教冬日的暖阳镀上了一层金边,沿途倾慕议论之声不断,风头直盖过了“承国府抄家”这件大事。

他站在承国府大门前,抬头凝视了头顶那块匾额半会儿,提步进去,未有多余停留,径直往从前去过的那处院子去,取下墙上那副画收好,隔日寻了机会教人送去了栖梧宫中。

偌大的承国府彻底被抄,紧接着其他诸多涉事官员府上亦是未能幸免,新任枢密使行事之凌厉,教人侧目。

晏清一举声名大噪,时不时出宫一趟,总能明里暗里偶然遇上不少朝中同僚,或是寒暄几句,或是要他过府一叙,示好者皆不在少数。

梨花开的时节,恰逢方纪存在郊外舒春园举行清谈会,派人来给晏清在宫外的宅子里送了请帖,他视方纪存为师,自然没有推辞的。

那日子天气好,迎着春风进了舒春园,小厮在前头恭敬带路,直到了丽水湖边,便可见满目繁盛的梨花树下三三两两围坐不少官员,煮茶论诗、辨析时政,甚是风雅。

方纪存位居上首主位,见他到了,起身站在桌案后揖一礼,随即比手请他落座。

期间有人同他搭话,问起逆臣姜赫作何处置,晏清听着略为难,执起面前的茶盏品一口,道:“眼前承国府众人虽下了狱,姜赫谋反也是证据确凿无可辩驳,但我等办案官员却实难处置。”

“这又是为何?”有人轻笑了声,道:“晏兄深受皇上器重,查处逆党都能快刀斩乱麻,怎会有你都定不下来的案子?”

晏清叹一口气,未等开口,便有一旁的同僚接口道:“是因为皇后娘娘吧!”

晏清不语,却也没有否认。

这也就是默认了,姜赫犯得是满门抄斩甚至夷九族的谋逆大罪,而皇后出自姜家,无论她是否参与谋逆,以此戴罪之身都不可再居国母之位。

一时激起千层浪,皇后是否堪当中宫之位之事便就如此又轰轰烈烈烧了起来,借着姜赫谋反的节骨眼儿上,一时间朝中众臣主张废后的折子雪花儿似得飘向了皇帝的案头。

皇帝人在养病中,每日瞧着那些千篇一律的折子气得脑仁儿生疼,强撑着病体上一回金銮殿意图驳回底下诸人所请废后一事,却反倒教底下一众口若悬河的文官拿教条律法堵了个哑口无言。

下了朝,晏清陪同皇帝往御书房去,才进屋,皇帝气盛之下狠砸出了一地狼藉,砸完了坐在桌案后大喘气,骂道:“正教那帮子老东西无法无天了,朕的家事何时也落到他们头上来管了!”

晏清上前递上一盏茶请他先息怒,待他平复了半会儿,才劝解道:“自古帝王无家事,眼下此事越闹越大,甚至有官员从最初上书请求废后,变成了要求皇后娘娘和二小姐与姜赫同罪论处以儆效尤,皇上越是庇护娘娘,众人越会觉得皇上为娘娘所惑,至律法于不顾,群情激奋下,附和者只会更多,皇上这时候同诸位大人硬碰硬恐怕并非上策。”

他说得这些,皇帝何尝不知,但这时候若是退了,难不成真的废了她?

皇帝转念又想起那日曾听她说,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从没有一天是心甘情愿的,他对于朝臣的怒气慢慢消散了些,身子向后靠在椅背里,沉吟片刻问晏清:“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女人不想做皇后吗?”

晏清不知她究竟和皇帝说过些什么,闻言一怔,只装作不明就里,“皇后母仪天下,该是所有女子此生最向往的位置吧,皇上何处此言?”

皇帝和他就这事说不通,便也不开口了,挥手教他退下,兀自一个人在御书房静坐到夜幕渐渐四合,晏清再进去添烛火时,见桌案上摆了份圣旨。

其上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大意便是废姜氏女皇后位,降为美人,迁居明露殿。

但其实大赢朝惯例,废后该贬为最末等采女挪去郊外行宫,而不是降为美人仍旧住在宫中明露殿,且圣旨上也迟迟没有盖上大印,就那么摆在桌案上,仿佛一字一句都写的是踌躇不甘。

皇帝时至如今都还是不肯放她走。

晏清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蹙起眉咬紧了牙关。

皇帝见他进来了,抬手拿起桌上未完成的圣旨交给他让收起来,吩咐他派人去传皇后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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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傍晚夜风微凉, 远处天际灼烧出一片绚烂的晚霞。

晏清站在御书房外的廊檐下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身后大门打开吱呀一声,他回过身, 见到了她。

两个人隐晦地相视一眼, 她眸中的哀致几乎要满溢出来, 看得他心里一阵疼。

帝后在里头究竟说了什么, 晏清此时无从得知, 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他只能躬身朝她见了礼, 恭送她离开。

废后之事前后僵持了一个多月,皇帝这头从圣旨写下时就做好了打算, 却为了防着底下那群言官得寸进尺, 愣是拖到交夏时节才故作勉强同诸位大臣各退了一步。

定下废姜氏女皇后位, 降为美人, 迁居明露殿。

晏清前往栖梧宫宣旨那日, 头顶上潋滟晴空碧蓝无云, 成群的鸟雀从空中飞过,入目一切都仿佛是近在咫尺的自由。

旨意宣读过后,晏清站在大殿中望着她,眼睛里有明亮的光芒, 灿然若骄阳。

扶桑遣退了伺候的婢女,牵着他的手到后院,而后忽然转身重重撞进他怀里,双臂用力环在他的腰身上, 低低地呜咽不断从他颈窝处传出来。

在那日见过皇帝之后,她的梦境中便日复一日出现他满身伤痕的样子,就那样遥遥站在她面前,触不到摸不着。

她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恐惧汇聚成无边的苦海,翻涌着将她淹没。

“我很害怕,清,皇帝不肯放过我,他不肯放过我......”

若是皇帝肯放手,她今日就该收拾行囊被遣送至郊外行宫,而不是只从囚笼的一处换到另一处了。

晏清不忍心再追问她那日究竟和皇帝谈了些什么,他收紧双臂揽住她,手掌轻拍在她背心,嗓音柔软而笃定。

“别怕,有我在,我会带你走,不要怕。”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发,极尽安抚,一遍又一遍告诉她不要怕,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到她身上,他的怀抱里蕴含着温柔却强大的力量,足以抚慰她一颗惊惶不安的心。

无尽的眼泪洇湿了他的领口,良久,她抬起头望上来,眉间凝满无奈的哀愁与绝境中的妥协。

“就算我的一辈子都注定不得自由,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因为同囚禁在这里相比,我更不能接受永远失去你。”

哪怕就这样一直晦暗无光的相爱,也好过生离死别此生不复相见。

她当真是害怕极了,才会连枷锁都愿意引颈接受,但其实呢,始终留在这里,两个人的感情便将始终危悬于刀刃之上,并不是长久之法。

晏清抬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还是微笑着点点头,“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教自己有事的,别哭了,安心搬去明露殿,我教人都安排好了,那里偏僻,日后我得空能常去看你。”

翌日,姜美人移居明露殿,栖梧宫彻底空下来,扶英不足以再仗着姐姐的身份留在宫中,贤妃请见皇帝,恩准将她遣送回郴州老家。

扶英出宫那日,晏清本想亲自去送的,但无奈事务缠身实在脱不开,只好安排了任东昌带着亲笔信笺和一应心意前去,希望扶英不要因为姜赫之事怨怪于他。

而扶英虽然意志消沉,但确实未曾流露出怨恨之意,从任东昌手中接过信笺仔细看了一遍,只简短说了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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