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训自家师妹跟你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关系!”
常年的锻炼让三师兄看着十分强壮,他强势地朝韩珂逼近,像一座大山倾倒而来。
韩珂身后的护卫怎么会容他靠近,一个闪身过去,三师兄已经被拍飞老远,动作快到人看不清。
韩珂看都懒得看他,直接朝缇儿扬扬下巴,“她现在是我的人,不要命的大可以来和我抢人!”
韩珂没有寻常男子高大看上去虽然文弱但她身后的几个护卫却威慑力十足。
大师兄打着圆场,“都是误会,缇儿早就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韩珂哼笑一声,“我们走。”
缇儿被韩珂牵着走了好远,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
“韩大人,谢谢你。”
韩珂闻言停下脚步看缇儿。
“你若没法接近我,卫知县当如何处置你?”
没想到韩珂已经看穿卫知县的小伎俩,缇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清楚县太爷会把她留在身边,只是如今有韩珂为她出头这一次,她不知怎么就撒了谎。
“会将我送还给师兄们。”
她答得大有深意,不是将她还给杂耍班子,而是师兄们。
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送给一群男人还能做什么什么呢?
韩珂果然蹙起眉头,她盯着缇儿垂着的小脑袋想了半晌。
“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缇儿笑开了花,“奴婢谢过韩大人!”
“不必了,我也不习惯身边有什么奴婢照顾,你当个妹妹陪我便是。”
韩珂甚至不用探查就能料想到缇儿过去的日子,这个想爬出火坑的女孩夜里进了她的房,大胆地引诱却被她吐了一身也没有任何不悦。
她记得,缇儿只是愣了片刻,叹了口气,随即一言不发收起来娇软媚态,尽心照顾着她。
那一瞬间缇儿只是个懂事乖巧地让人怜惜的孩子。
就像现在,缇儿也是列齿而笑,难得露出真心笑脸,“谢谢姐姐。”
韩珂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
初时一个是大发善心,一个是有意卖惨,可两年的相处下来,韩缇越发敬重韩珂,更感激韩珂照拂。
她也慢慢知道韩珂是什么样的人物。
当朝丞相唯一的孙女,太子殿下捧在手心里的太子妃,也是太子手下最得力幕僚韩珂。
只是这些身份在韩缇心里都不算什么,她只牢牢记得这是给了自己一方安稳天地的姐姐。
可韩珂那样的身份落在旁人眼里不知道有多惹眼。
一次琏西之行,韩珂和太子一同失踪了。
太子失踪不久,皇帝病情加重没几日便殡天了,昔日最平庸的大皇子便以嫡长子的身份被腿上了帝位成为庆泽的新皇隆帝。
韩缇在太子府遭人放火的前一晚被人救了出来。
只是救她脱身的那位十一皇子也被隆帝算计得只剩半条命了。
隆帝对手足并无半点情分,一个无意夺位的皇子尚且如此,太子夫妻失踪必定遭难了。
韩缇远远望向太子府火烧连天的橙红,心中静得如一池死水。
从前那些人将她当玩意,她也乐得玩他们。
只是她一尝到了别人对她的真心,就再也容不得谁把这份真心夺去。
皇帝也不行。
韩缇主动去了江南教坊。
她自认没有别的本事,除了自小练成的缩骨功,就是讨好葛剑春那些狐媚把戏。
可是葛剑春是男人,皇帝不也男人么?
她能弄垮一个男人,就不怕弄不垮另一个!
教坊众人多是罪臣女眷整日哭哭啼啼,只有一个韩缇每日笑脸盈盈应对着各种难缠的客人。
对韩缇来说,那些人不是惹人厌烦的客人,他们都是她的皇帝,都是她练手的工具。
这样以后入了宫,她才能牢牢抓住皇帝的心,然后掏出来。
记不清是去教坊的第几年了,一日午后楼中来了一个俊朗不凡的少年人。
少年奔劳许久,英俊的脸上倦色甚浓,但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出手亦是阔绰,上至司乐,韶舞下至色长,乐工都使足了金银贿赂,只求教坊上下照顾他未过门的妻子。
韩缇在倚栏看他,听着周围人或羡慕或酸气地话:
“小少年倒是痴情,只可惜他还没搞清楚这教坊并不是给人学什么舞乐的地方。”
“你又知道什么,说不定人家已经和司乐都打点过了。”
“依我看,那未过门的小媳妇说不定受不了教坊的苦,每两日就去琢磨依傍高官宗亲了。”
也不知少年听没听到,只见他站到一楼的舞台上仰头看向众人。
“众位姐姐,小弟备了薄礼,还请各位姐姐们笑纳。”
一听这话再没有人扯闲,全涌到楼下围着少年拿礼物,胭脂水粉,珠翠绸缎,底下人只差没抢得打起来。
本都是娇养的女眷,只是教坊生活凄苦已经磨光了她们曾经的端庄体面。
韩缇依旧在楼上看着,看少年跟人说他未过门的妻子年纪小家中又出变故,以后来了此间,还请众人多多担待。
少年一身傲骨,万般无奈才会在脂粉堆里求人。
韩缇笑了笑,走下楼来到少年面前。
少年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礼物可送了,看见韩缇,他掏出怀里的银票递了过去,声音嘶哑求她担待那小妻子。
韩缇说:“我不缺钱,但你若愿意请我吃顿酒,我倒可以考虑一下你的话,要不然我便带头欺负你家小媳妇。”
少年一怔,目露寒光。
不过片刻后,他也看出来了,韩缇在一群人中是有极重的分量的,他既是求人,便认命带着她去了城中最好的酒楼。
酒过三巡,韩缇已经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少年那位心上人乃是雍州知府之女。
雍州知州竹知远早年在平都受先太子恩泽,下江南任职后也常与先太子互通书信。
想来是皇帝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跟先太子有关的人,所以这竹知州一家遭殃了。
韩缇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你家中乃是雍州巨富,可牵扯到朝堂之事时却捞不出一个小女子,如今可有什么打算?”
少年苦笑,“我也认清了,打算先捐个小官再一点点图谋,为竹伯父洗刷冤屈,给她脱离奴籍。”
韩缇摇头,“先不说这要等到何年何月,就说当朝怎么会为你一个官员翻案,那不是打自己脸呢么?”
少年不傻,立刻听出韩缇话中有话,“当朝不能谁能?”
韩缇笑了笑没回答,她只说,“我看你根骨不错,何不去军中历练,若你家中愿意以钱财资助,你在军中发达得会更快一些。”
“是哪方军中?”
“昔日燚王旧部江虎手下。”
燚王便是先前救她脱身的十一皇子,他向来与先太子要好。
少年看向韩缇,不由得想她在风月场中吃了多少苦头才像如今这般游刃有余,他像是看到了他的小姑娘多年后的样子,不由得心头发疼。
投入燚王旧部手下,韩缇是想他出钱出力为燚王一派图谋皇位,而他也可以早一点得到权力。
少年看向韩缇的目光变得不同,“还请韩缇姑娘举荐!”
韩缇本来是想利用少年人傻钱多才去搭话,后来没想到还真的喜欢上了他那未过门的小媳妇。
小姑娘被保护的很好,是个骄纵的千金小姐,刚入教坊时像个小狼狗看谁都不顺眼,却弱得前脚吵了架,后脚就会病倒。
韩缇素来以宫中标准假想身边一切,对于这个在她眼里宫斗活不过两天的小姑娘,韩缇属实放在心上。
只是一次她被客人抽花了脸颊,却是那个病歪歪的小姑娘塞给了她一罐祛疤的药膏。
韩缇笑着看她别扭的脸,“素来嫌弃我下贱,怎么还来关心我?”
竹凝皓瞪她。
要不是看她偷偷照镜子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要不是知道她在背后吩府给自己请大夫,竹凝皓才不想听她在这里废话。
韩缇笑得脸上的伤口都疼了,越疼便越清醒,越想念曾经那个事无巨细关心着她的姐姐。
隆帝南巡祭海,韩缇终于等到看她的机会。
祭礼之上,伶人韩缇扮演隆帝呼唤来的云雨,她一袭白纱翩然起舞于隆帝身边,轻而易举勾走了隆帝的魂儿。
这云雨持续了四天,韩缇变成了韩嫔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