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知道,再次回府的谦吴是真谦吴,而竹凝皓已经不是真的竹凝皓了。
一行人走远后,贺化川才带着竹凝皓出现。
他看向徐平消失的背影,昔日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人又出现眼前。
三万士兵伤亡,徐家九族近千人问斩,徐平仍然是跟在人后伏低做小的那一个。
这样的徐平,不值得他升起半分恨意,只需要将他当成一枚棋子就可以了。
等有一天庆泽大军压境,徐平终究会发现,自己手中的筹码是假的,辛辛苦苦掳回来的人质是假的,就连沾沾自喜的谋划也不过是别人的圈套。
那时他自然也会尝到被欺骗背叛的滋味。
秋末,云昭都城被攻破了。
云昭皇帝自请为王,愿永世依附庆泽。
为表诚意,云昭王斩下了徐平的项上人头作为主礼敬献贺化川。
锦盒当中,徐平双眼瞪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贺化川只觉得终于给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报了仇。
这场迟到了一年的胜利,让战死异国的的兄弟魂魄也不在飘荡于异国。
因为从即日起,云昭成了庆泽最北的州府——绥州,聊以宽慰昔日战友的在天之灵。
云昭王室被幽禁于加固严实的皇宫之中,永世保留着云昭王的名号。
这片土地迎来了它的新主绥北候。
昔日牢不可破的城关山被炸开了一条宽阔的大路连接着边云与绥州。
那些炸破的山石经匠人精心打磨后,铸成了一块巨大的碑石立在官道旁,数万人的名字记载其上接受过往旅人的瞻仰,铭记住每一位打通城关山的勇士。
绥北侯府。
贺化川认真跟着老农学习栽种葡萄,竹凝皓乐得清闲托腮看着他忙活。
绿江看了看桌上那盘没怎么动过的葡萄,不解其中意。
“夫人也不爱吃这个,为何侯爷执意要在府里种葡萄呢?”
去年精心伺候了大半年也没养成一颗,今年一开春贺化川便又请了老农进府来研究。
竹凝皓摆摆手,“我爱吃啊,侯爷种的我就爱吃了!”
于是,贺化川学习得更加认真了。
夜里,竹凝皓趴在软衾里笑嘻嘻地看话本子,看到兴起的地方还打了个滚。
结果一翻身正看见沐浴过后的贺化川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看她。
“竹贺呢?”
竹凝皓继续看自己的话本子,“跟筱筱走了。”
他们两岁的儿子似乎跟筱筱格外投缘,甚至第一声娘亲都是对着筱筱叫的。
对此,竹凝皓只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贺化川更乐见小崽子不跟自己争宠。
只是他最近发现,他的的卧榻之上,似乎总是多了几本话本子,有时竹凝皓就是这样抱着话本子笑嘻嘻看着都不理自己。
“珠儿,难得那小子不在……”
“你每天都说难得他不在!”竹凝皓出言打断他,想了想又问。“你白日在园子里忙了一整日都不累么?早些休息。”
贺化川一把抽出竹凝皓手里的话本子随手一丢,不等她起身已经压了过去。
“我种了两年都种不出果子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他委屈地趴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声音也低低沉沉很是失落。
竹凝皓顿时心软,抬手揉了揉他半干的头发,软声哄着:“种不出就算了呗,我又不爱吃。”
“不行!”贺化川闷声反驳,“不可能种不出来!”
竹凝皓:“是,一定是那片地有问题,明天我们换块地试试。”
“不要!”贺化川撑起身子看她,“我今晚就要换!”
“???”
竹凝皓原本疑惑的眼神随着男人落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掌渐渐变作无奈。
她还真以为他委屈了,却忘了这人如今已经愈发无赖了起来,种来种去就又种到她身上来了。
“这里长不出葡萄,别白费力气了。”
“长出一个小珠儿也好。”
贺化川掐住她的细腰往自己怀里拖,竹凝皓扭头想躲一挣扎却挣撒了衣领,露出精致雪白的锁骨。
明明已经尝过无数遍,可一见到眼前的景象贺化川的喉结还是动了动,下一瞬,他俯身吻上的她的唇瓣。
男人精壮的身体将她严严实实封在软衾中,她本来推拒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勾上他的脖子。
她嗓音发哑破碎,断断续续成了惑人的调子,她还是很难跟上他的强势,只有哀求的份。
偏偏贺化川上上下下撩拨着,还要在嘴上占便宜。
他停下动作看她水润涣散的媚眼,指尖揉了揉她耳后的红色小痣。
“珠儿想不想要小葡萄?”
“嗯?”竹凝皓手臂收紧想将他拉回来继续。
贺化川却坏心眼地又拉远一些距离,“回答我。”
“唔……”竹凝皓无助地呜嘤着,胡乱点头,“想,川哥哥,我想。”
顺着她不断收紧的手臂,男人终于如愿用力拥住了她。
次年春。
果园里的葡萄零零星星结了果,贺化川依然认真跟老农学习,只是如今坐在一旁看热闹的竹凝皓怀里多了一个粉雕玉琢小姑娘。
——正文完。
第 44 章 番外
鸡叫声刚落,四合院里灰蒙蒙一片,厢房里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年纪不大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却熟练地扯起围裙扎上,来到灶房生火做饭。
缇儿站在小凳子上,从缸里一瓢一瓢地饶了半桶水,刚好提得动的时,她从凳子上下来把水倒进锅里。
那么一口大锅,要反复好几次才能填满水,最后,小姑娘的裤腿往下都被水淋湿了。
她却无暇顾及自己,直到把早饭准备好,给师父送去了洗脸水后,她才端着师姐的早饭回房。
床幔里隐约可见一个小女孩睡得四仰八叉。
缇儿脱了濡湿的鞋裤钻进床幔中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
“师姐,起床了!”
葛小米哼唧一声翻身看向缇儿。
“你吵什么啊吵!”
说完,缇儿的小身子已经被她大力按在榻上。
缇儿无奈地挣脱两下,心想今日又吃不上早饭了。
两人起来的时候,师兄们已经吃过饭在练功了。
葛小米是师父的女儿,有点娇养小姐的意味,虽然都在一个院子里,但跟院里的师兄还有些距离。
缇儿不一样,她每天跟师父师兄混在一起,她是师父收养的,长得白嫩水灵骨架也合适,师父说她适合吃杂耍这碗饭便收了她。
她不记得自己爹娘姓氏,只知道自己叫缇儿,这名便被师父留下来了,这些年,谁都这样叫她。
缇儿,缇儿,都是格外亲昵的调调,被那样调子喊着,缇儿觉得能留在这杂耍班子里是件幸运的事。
就算现在,她看了眼所剩无几的餐饭,也没有过多心思,只是端起盛粥的盆子舀出半碗粥来乖乖喝了起来。
“缇儿!练功了!” 有师兄吼了一声,缇儿赶忙收好餐具跑了出去。
她不仅每天练习师父特意吩咐的缩骨功,还要配合几位师兄变戏法,明明是个不起眼的小配角,她却忙得厉害。
好不容易从小坛子里钻出来,又缩进二师兄的箱子里做人形道具。
中午休息前,缇儿提前半个时辰做饭。
等师兄们都进了堂屋,她也在长桌的末尾拿了个馒头坐下。
一餐饭在师兄们风卷残云之下很快就结束了。
韩缇望向手中剩了一半的馒头藏在了怀里,起身收拾碗筷。
葛剑春端着水碗,双眼直勾勾落在缇儿白皙的脖颈上。
小女孩肌肤细嫩,发丝也过分柔软,毛茸茸堆在肩上让人忍不住想抚摸。
“缇儿。”他突然出声。“不急着收拾,你慢慢吃。”
缇儿受宠若惊地停手,呐呐张嘴半晌想要拒绝。
只是她还没出声,葛剑春已经大步来到她身前,将她按到桌边坐下。
“吃吧,吃东西才能长大。”
缇儿似懂非懂地望向葛剑春幽深的双眼,那里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却探究不出来。
从那天起,师父似乎对她好了些。
不仅雇了个做饭的婆子,还免了她被师兄们差遣,而且师父还会经常指导自己练功。
缇儿慢慢地长大,收筋缩骨的本事炉火纯青,浑身上下晶莹剔透,柔若无骨,一双小鹿眼睛清纯又无辜让人想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