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菱走到卧室,把充电器从插孔上拔下,她看见未接来电显示的名字是陆昕。
她微微一怔,立刻回拨过去:“喂?”
“小纪,你现在哪?”陆昕语气焦急地问。
“我在家里。“纪菱不明所以地回答,“怎么了?”
陆昕松了口气,道:“没什么,夏芩突然说你不见了,特意找到我们这里来。”
纪菱静了片刻,说:“她在你们旁边吗?”
“对,她想和你说句话……”陆昕还没说完,纪菱便打断她:“麻烦你告诉她,我暂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也不想再看见她。”
一口气说完,她果决地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今天的我真是非常勤劳
不过为什么上一章没有评论,是我写的还不够虐吗(挠头)
第81章
听到电话那头的忙音,陆昕微微一怔, 慢慢地放下手机。
她转身看着夏芩:“她现在在家里。”
夏芩宽心, 用食指指节揉了一下太阳穴, 缓缓长舒了口气。
她一改之前的颓唐不安,渐渐镇定起来。
以前纪菱也是如此, 两人吵起架来, 闹得很激烈, 纪菱说不想再看见她, 便会跑回家里去躲起来, 谁也不见。
隔了一两天,等到纪菱气消了,夏芩再去找她哄个两三句,把人逗笑了, 两人也就和好如初了。
夏芩越想便觉得可能,整个人放松下来。
陆昕见状细眉微蹙,完全不能理解她毫无紧张感的模样。
方才纪菱的语气很冷,毫无起伏,不同于自己以往和她对话时的情绪……显然事态非常严重。而夏芩却像个渔船上的愣头青水手,浑然不觉暴风雨将至。
“她说不想见到你, 也不想听见你的声音。”陆昕加重语气, 强调道,“纪菱似乎对你很生气。”
“小纪生气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夏芩十指交叉,不以为意地说,“很正常的, 到时候哄一哄就和好了。”
陆昕抿了抿唇,对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感到不适。
气氛微僵,只听一声“咔嚓”,玄关处传来清脆的开门声。
陆昕双眼一亮,立刻丢下她,转身朝门口奔去。
齐愿身着修身的黑色风衣,罩了一件圆领T恤,米色高腰阔腿裤,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口,正在弯腰换鞋。
她直起腰时,便看见陆昕穿着蓬蓬的小恐龙睡衣,趿拉着拖鞋朝自己飞快小跑过来,忍不住一笑。
她习惯性地张开双臂,把扑过来的人类接了个满怀。
“想我了吗?”
陆昕双眼明亮,坦率回答:“想。”
齐愿低头蹭蹭她的鼻尖,瞥见一旁陌生的短靴:“家里有客人?”
“嗯,夏芩来了。”陆昕松开她,默契地接过风衣挂在架子上。
两人一起走进客厅,夏芩看见她们,俏脸一皱:“可真是越来越肉麻了。”
齐愿瞥她一眼,在沙发上落座:“你来做什么的?”
夏芩摊手:“我到处找不到小纪,以为她跑你们这儿来了。”
“跑了?找着了没?”
陆昕在她身边坐下,道:“小纪回家去了。”
齐愿一笑:“怎么,纪菱终于和你闹翻了?”
夏芩眯起眼,敏锐道:“……你在幸灾乐祸?”
齐愿没有正面回答,支起长腿闲闲地说:“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夏芩简单叙述来龙去脉后,陆昕看她的眼神愈发鄙夷。
“我觉得挺好,你不如就这么放过她。”齐愿听罢,认真总结,“也省得人家为你掏心掏肺,一点回报也捞不到。”
“我对她也不坏啊。”夏芩郁闷道,“我不过是……想和她继续维持朋友关系,这有错吗?”
她自认自己待纪菱不薄,从未占过对方一丝便宜,反而加倍地对她好,除了感情上她理亏,实在没有办法作出回馈。
陆昕冷冷说:“从她对你动了心开始,你们就已经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了。你不过是仗着纪菱喜欢你,好把她绑在身边,陪你继续演一出手拉手的好朋友游戏。”
她的话很少这么尖锐刻薄,令夏芩和齐愿都有些讶异。
夏芩不怒反笑:“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陆昕不假思索道:“要么放手,要么答应她!”
夏芩摇摇头:“放手?你会因此放弃认识十几年的老友么?和她在一起?我也做不到。我们没有你和齐愿那样干净的背景,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倘若我真的接受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她垂垂老矣,我却毫无变化,她的爸妈会这么想?其他人又会怎么想?纪菱竟然爱上一个怪物,还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她和我一起,就要背弃原有的生活。家庭、朋友、社会的指责和旁人异样的目光……一个正常的人类真的能完全割舍这一切吗?我能心安理得地看着她舍弃所有,就为了和我在一起?”
她说:“我这不算成全她,是毁了她。”
两人皆是一怔。
陆昕垂下眼,心头一酸,她的确忽略了这些问题。
阴阳相隔,人伦亲情,社会道德……种种隐患横亘在漫长的寿命界限之间,仿佛鱼骨一样卡在喉管里,不上不下,微不可查又难以忽略。
这些必经之路,她和齐愿也不能免俗。
夏芩说完,闭了闭眼,满面倦容:“我只不过想及时止损。”
齐愿默然片刻,轻声说:“你如果真的想止损,那就放手让她走。你想维系友情,她却会为虚无缥缈的盼望而痛苦,到头来还是两败俱伤。”
夏芩心口一震。
她让纪菱感到了痛苦……自己真的该放手吗?
一个“好”字卡在喉咙里,她却发现自己无法果断地说出来。
齐愿叹了一声,拍拍她的肩膀:“能够重活一世已经不易,尽量跟随你的心走,别太受外界影响……”
……
两天的假期时间一晃而过,纪菱必须要回到学校上课。
夏芩竟也一次也没来找过她,纪菱不免想象她是不是真的毫不在意。
临行前纪妈给她准备了许多吃的穿的,行李箱都塞满了,不停念叨着,让她路上小心,多多来电。
纪爸轻轻揽过她的肩头,笑道:“别怕,你要是和小夏闹了矛盾,爸也永远站在你这边。”
纪菱看着父亲眼角绽开的鱼尾纹路,恍惚地点头。
她乘坐动车在傍晚抵达学校,直奔教学楼。
推开宿舍门,房间里一片漆黑,纪菱险些以为没有人在。她很快便看见夏芩正坐在燃灯的书桌旁,缓缓转头看向自己。如瀑的黑发前是一张惨白的脸,嘴唇也失去血色,桃花眼不复往日的动人,变得憔悴而悲伤。
“小纪……”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带着不安。
纪菱心头一颤,强迫自己垂下眼,目不斜视地走到床边,开始收拾东西。
她把从床底下拖出另一个行李箱,把枕头和被子卷了卷,努力塞进去。
夏芩站起身来,迷茫地看着她:“小纪,你、你在干什么?”
纪菱手下动作不停:“我准备搬宿舍。”
刚才上来之前,她已经去教学楼向辅导员申请了换宿舍。
夏芩倏然瞪大双眼,震惊和害怕瞬间将她吞没。
“等等……你要走了吗?”她这才意识到事情已然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是。”纪菱头也不回,“我暂时不想和你接触。”
夏芩呆呆地张开嘴,即将失去纪菱的痛苦瞬间麻痹了她的神经。她攥紧手上的盒子,细白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是刚才回学校的路上,她去礼品店买的小礼物,觉得纪菱可能会喜欢,想送给对方赔罪。
但纪菱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纪菱正收拾床上的东西,摸到枕头边的一团柔软,拖出来一看,是一只大肚子的熊猫玩偶,玩偶憨态可掬地咧开笑脸,她却心情复杂。
这是小时候夏芩给她抓的娃娃,一共抓了十几个,都被她放在了家里,只拿了一个到学校来。十几年过去,面料已经磨得无比粗糙,起了毛球。
夏芩曾经开玩笑似的说:“看我给你抓出一个动物园!”
但后来她们很少去游戏厅了,只能看见夏芩的男朋友时不时在街边给她抓娃娃。
她抚摸着熊猫软绵绵的耳朵,几番犹豫,最后还是放在了桌上。
带不走的东西,就干脆留下来,免得再睹物思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