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审团中有人问道:“你确定你的证言完全属实?”
“我确定!”老板迫不及待地说。
大法官表示了解,示意他已经可以下庭。
“他完全是说谎!”熊志勇怒不可遏。
李延扬起下巴,泰然自若:“说谎?请控方证人拿出确凿证据,不然将构成对我方证人的诽谤。”
齐妙单手托腮,面露得意之色。齐母也满脸微笑。
场面顿时一边倒,许多人心中的天秤都已经倒向齐家这边,认为熊志勇在毫无证据地诽谤。
“唉,果然他就是想讹钱!做有钱人太难了,还要被这样冤枉。”
“这个司机真是离谱,怎么能说人家害死自己的亲女儿?电视剧也不敢这么编……”
这些低语自然也流入李延耳中,他顿时乘胜追击,对熊志勇的愤怒视而不见,继续道:“这个司机说齐妙小姐给他打的电话,也完全属于无稽之谈,齐妙小姐当时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这个司机”被他念的冷漠而傲慢,充分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鄙夷。
陪审团一片唏嘘,连法官也蹙起眉头:“请辩方律师注意言辞。”
李延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他看向熊志勇,对方脸色紫红,青筋凸起,显然已到强弩之末。
“他也太过分了……”陆昕喃喃道。
齐愿低声道:“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李延是故意激起对方的愤怒,一旦原告人情绪失控,那么辩论的过程就很容易受到情绪影响,使很多言论变得不那么理智起来。
面对李延踌躇满志的模样,钟栩尤为淡定,他按住熊志勇的肩头,向对方摇摇头,示意他冷静。
“镇静,别上他们的当。”钟栩轻声说道,“我们现在有重要的证据在手,不能功亏一篑。”
熊志勇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当时在客厅追剧,哪有时间给你打电话。”齐妙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颊边的短发,“我弟弟就坐在我旁边,他看得清清楚楚哦。”
齐思也作为证人,在法警的带领下上庭。
不同于以往笑逐颜开的模样,那张俊朗的脸上是罕见的面无表情。
齐家人一看齐思都出庭作证,又觉得更稳,神色硬气许多。
齐愿目光一凛。
“你可以为辩方的证言作证吗?”法官询问这个年轻的少年。
齐思抬起头,慢慢地说:“我姐当时并没有在我身边,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无法为她作证。”
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大反转,所有人都呆住了。
齐妙笑脸一僵:“思思,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别闹了,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齐母也吃惊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快帮你姐姐说句话呀!”
齐思没理他们,一字一句地说:“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一些和案情相关的其他事情。”
“我亲眼看到那个汽车公司曾经给我妈打过电话。”
全场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齐思:我是内鬼
俺不是法律专业滴,所以辩论过程可能有点水,大家轻喷orz
第77章
齐思将调查的所见所闻,包括齐家与熊志勇的接触、齐愿的身世猜测, 全部如实地说了出来。齐家的杀人因果, 也就得到了详尽的论证。
齐母呆怔地瘫在座位上, 窈窕的身影垮做一团肉泥。她没想到最后出来揭发自己的,竟然是从小疼到大的亲儿子, 着实有些讽刺。
齐妙心情骇然, 她原以为齐思什么都不懂, 只是个乖乖听话的傀儡, 她忽略了“傀儡”也有人的思考和判断。
旁听席上闹成一片, 许多人临阵倒戈,齐思的少爷身份又给他的话添加了不少可信度,刚才支持齐家的观众都深感打脸,灰溜溜地不再说话。
陪审团面面相觑, 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其中一个审判人员问他:“你确定你说的完全属实?你怀疑的可是自己的亲人。”
齐思神色平静,坦坦荡荡:“全部是我亲眼看到的。”
齐父攥紧双拳,冷静的面孔出现一丝龟裂:“……是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他沉痛地问。
“爸妈对我很好。”齐思仰着头,脊背挺直,眼里有一簇明亮的火,“但我也不想说谎, 让二姐死得冤枉。”
钟栩抓准时机, 接连又甩出两样证据——熊志勇的手机通话记录,还有谢老板与齐母的电话录音。这两样证据皆是实锤,重重地砸穿了齐家虚伪的外衣。
齐家人苍白如纸,满面震悚, 一时间难以接受阴谋败露,表情管理也忘记做。
“都是他们伪造的!骗人!”齐妙口不择言地辩驳道。
“一切证据都是经过法庭质证的,被告人如果不信,可以交由鉴定人进行二次鉴定。”钟栩不紧不慢,“在此之前,我请求将录音公放出来。”
法官表示同意。
下一秒,齐母与谢老板的对话清晰地传遍法庭每一个角落。
齐母再也没有办法维持表情,双手崩溃地捂住了眼睛。
齐父仓惶,一时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就连李延也不复刚才的自信,面如土色。控方的证据太充足,罪名成立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再辩驳只会败坏陪审团的好感。
怪不得他们一开始表现得如此淡定,原来是手握了这么重要的把柄。
齐妙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负隅顽抗,坐在她身旁的齐母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向她摇了摇头。
她的眼神空洞绝望,嘴唇颤抖,一副油尽灯枯的架势。
亲生儿子的指证都对他们二人打击太大,不亚于往心口上狠狠扎了一刀,绝望地拉扯出鲜血淋漓的皮肉。
他们似乎打算放弃了。
齐妙瞳孔微缩,狠狠地将嘴唇咬出鲜血。她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仰头嚎啕起来。
“……为什么你死了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总是有人愿意帮你!”
齐妙瞪红了一双眼,整个法庭充斥着她凄厉的喊声,“我就是想赢而已,有错吗?!”
“想赢就要凭本事。”齐愿蓦然放声道,“而不是用下三滥的手段伤害其他人,这不叫赢。”
齐妙哭声一止,吃惊地回头看向旁观席上戴着黑色口罩的女孩。
她越看,竟越觉得对方眼熟,突然间心念一动——这不就是齐老爷子带到她们家里来的那个“远房亲戚”么?!
当她在观众之间看见面无表情的齐承栎,更是周身如堕冰窟。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齐老爷子安排的?
她被这样的想法吓得失魂落魄,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再没有刚才趾高气昂的模样。
李延还在尽责地发挥自己的作用,巧舌如簧地想把“故意杀人罪”歪曲成“教唆罪”。不过这在满庭观众看来,已经是相当无力的辩白。
但他的言辞被法官严厉地驳回,陪审团已经不再信任被告分毫。
最后宣判下来,齐父齐铮、齐母张诗盈齐妙作为主犯,各判二十年重刑,而齐妙直接教唆杀人,情节更严重,裁定故意杀人罪,直接判了无期。
一纸判书下来,齐家已然穷途末路。
齐愿百感交集,与齐家周旋了前半生,眼睁睁看它起高楼宴宾客,又看它轰然倒塌,门庭冷落。
这场各怀心思的权利战争,谁都不是真正赢家,也没有谁笑到最后。
法官宣布退庭,钟栩满面春风地拍了拍熊志勇,他已经为对方争取了减刑。
由于自首情节,认错态度良好,熊志勇的十年刑期减至五年。
熊志勇站起来,朝他弯腰致谢,然后被法警带出了法庭。
他的心头大患已经全部水落石出,终于问心无愧了。
李延阴沉着脸,愤愤地转身离开。
观众作鸟兽状散去,很久以后,这场辩论依然有人津津乐道。
“你听说了吗?齐家那件案子简直丧心病狂。”
“果然有钱人心理疾病多,连自己的继女也不放过。”
“重男轻女不可取。幸亏齐家小少爷没和他们同流合污,唉……”
墙头草们各抒己见,沉浸在自我满足的成就感里。
陆昕的心情如同大石坠地,云销雨霁,怅然又喜悦。她转身紧紧抱住齐愿,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齐愿轻轻用指腹抹去她颊边泪痕,垂眼一笑,声音温柔:“哭什么,赢了应该更高兴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