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住陆昕的肩膀,缓缓地俯身压下来,红软的舌尖濡湿了那块陈旧疤痕,然后便是熟悉的绵长无尽的痒痛,铺天盖地地吞没了陆昕的神智。
眩晕、刺痛、混乱不堪。
齐愿搂紧她的腰,将犬齿埋得更深,满意地听到人类微弱的呻/吟。
她突然产生一种暴虐的冲动,想要把对方彻底破坏、打碎,将温热的皮肤、汹涌的心跳全部摧毁,让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同类,这样就不必再顾忌他人的目光了。
几分钟后,注意到人类逐渐苍白的脸色,她才停了下来。
陆昕失神地瘫倒在沙发上,双颊潮红,胸膛缓慢地起伏。她看见齐愿从自己的颈间抬起头来,猩红的双眸中有一种残酷而惊心动魄的凶戾。
齐愿面无表情地看着人类,尖锐的獠牙还未收回去。一丝鲜血从她的唇边渗出,顺着雪白的下颌蜿蜒地淌下来。
陆昕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抹掉那缕血痕。
齐愿垂眼看了看她的拇指,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伸出舌尖轻轻舔舐掉她指尖沾惹上的血液。
陆昕迷乱地望着她,几乎无法压抑胸膛里急促跳动的心脏。
她想,或许自己已经彻底无可救药,不管齐愿最后会沦为怎样可怖而未知的怪物,她都会从一而终地喜欢她。
——
星期一的清早,雾气比以往消散一些,阳光透过窗户边悬挂的吊兰叶片之间,在课桌面上投下一片斑驳而细碎的影子。
陆昕坐在教室里,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有些恍惚。
“数学作业写了没有?”刘蒙蒙用食指扣了扣她的桌面,“你发什么呆呢,不会没写吧?”
陆昕回过神来,从课桌抽屉里抽出数学习题卷:“写了。”
刘蒙蒙老练地翻到最后一面,脸色一变:“不对,你怎么没写最后一题!?”
陆昕简短地回答:“太难了,不会。”
“可你平时都会写的呀?”刘蒙蒙狐疑地打量着她,“齐学霸没教你?”
陆昕顿了顿,抿着唇说:“没。”
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刘蒙蒙心里瞬间有了答案,后者了然地喔了一声,神秘兮兮地往后看了一眼,凑到她耳边悄声问:“怎么了,你俩闹矛盾了?”
陆昕低声道:“不算是。”
“哎呀,不行不行,床头打架床尾和。”刘蒙蒙摆摆手,“都说小吵怡情大吵伤身,你们可千万别大吵。”
陆昕听得有些脸热,小声地说:“什么床头打架啊……”
刘蒙蒙纯洁地看着她:“难道你俩不是睡同一张床?”
“……也是。”
“反正你俩赶快和好吧。”刘蒙蒙一脸忧伤,“不然以后我的大题都没地方抄了。”
陆昕:“……你倒是直接向她借啊。”
“我哪敢嘛。”刘蒙蒙吐了吐舌头,“她那种笑面虎气场,只可远观不可近玩……全班也只有你敢去借了。”
齐愿坐在后面看她们埋头悄悄地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有些茫然。
挨到大课间休息,所有人都得下去跑操。操场上洋溢着激昂的跑操音乐,田径赛道间群魔乱舞。
有些人跟着跑了两三圈就受不了了,停下来装模作样地系鞋带。
陆昕跟着大部队完完整整地跑到了音乐结束,最后才在校领导心满意足的口哨声中缓缓走回教室。
不过她没和往常一样去找队伍末尾的齐愿一起回去,而是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刚坐到座位上,凳子还没坐热,就有同学扒着门喊了她一声,说老师有事情找她。
办公室在五楼,教学楼顶层,这一层没有班级,非常清静。陆昕来到办公室门口,心里有些忐忑。
大概每个学生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感到紧张,不断地回忆自己平日里是否有犯下错误。
陆昕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轻轻叩了三下门:“报告!”
“进来。”班主任的声音穿过门板响起。
陆昕推门走了进去,看见陈班主任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个手表。她回头看了陆昕一眼,把精致的手表丢回了抽屉。
陈班主任是一位市侩又刻薄的女人,据说她办公室里有一个抽屉,专门用来搜刮各种家长的“油水”。
每当她撞见有学生犯错时,不管是多么小的错误,都会被她在档案上“记过”。想要消掉这份记录,就必须得让家长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也就是送礼了。
但她很精明,这种事并不常干,专挑性格老实、又没有什么门路的家长,假模假样的把情况说的很严重,可能会影响毕业云云,把对方吓得魂不附体,最后才引出送礼这件事。
她一年能刮走不少油水,因而许多人都憎恶她。
班主任瞥了陆昕一眼,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拿起桌上的一张表格:“我看看……总分684,你这次考得很不错嘛。”
陆昕心中一喜,高悬的心脏倏然落了下来。
班主任撩了撩眼皮,又说:“你这次是第九名,不过别急着高兴。”她眼中的寒光凛冽,犹如一把利剑刺向陆昕,“你上次在全班排在第二十三名,上上次是二十六名,以前的起伏并不大,怎么突然进步了那么多?”
她探寻的目光在陆昕身上来回滚动:“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方法?”
陆昕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老师,我没作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带噶,啾咪~
第35章
“你别急啊。”班主任陈霞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老师也没说你什么, 不要那么敏感。”
陆昕闭上了嘴, 安静地看着对方。
“我的意思是,你这次的进步过于夸张了。”班主任不紧不慢地说, “你之前的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中游, 突然一下子跨度到了年段前五十, 让人难以接受。所以我怀疑你的成绩, 也是出于平时的考量, 是很合理的。”
陆昕闻言笑了一下。
她细瘦的脊背挺得笔直,眸光低垂,几缕发丝落下来,被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 看上去有一股莫名的倔强。
“您是怀疑我的成绩吗?”
班主任向后仰倒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说:“没错,我怀疑有人‘帮助’了你。”
她眯起眼睛,目光如同猎食的鹰隼一般反复逡巡在陆昕的脸上,仿佛在等待眼前猎物任何一个松懈的时刻。
在她的认知里,陆昕是个自卑又内向的人, 在班级里没有什么存在感, 人缘不好,像个独来独往的幽灵;家庭条件不好,父母早逝,无依无靠。
在陆昕父母出事的那年, 她被托付给自己的姨妈,而后又申请了住校。学校六人一间,有三个人都嫌她古怪孤僻,又不合群。觉得她睡过的床和被子、用过的书本都有怪味,就使出各种小伎俩想把她赶出宿舍,最后甚至举报她干扰了宿舍的学习环境。
实际上陆昕也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过分的安静了一些。但是在大多数人眼中,不参与到集体之中,没有集体荣誉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果一个人特立独行、离群索居,那她就会成为一个被流放出去的异类。
就这样,她被宿舍里的三人小团体排挤出去,另外两个人选择视而不见。
陆昕只能办理走读。
陈霞还记得陆昕拿着申请表,来找自己的那一天,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她反复地澄清自己并没有所谓的怪味,也没有偷用别人的东西,更没有故意偷窥其他人的隐私。
她的双眼里盛满了绝望和无助,令人感到同情和可怜。
而陈霞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并没有为她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说:“算了,陆昕,你先回家去住吧。”
她看见陆昕眼里希冀的光芒陡然暗了下去。
这能怪我吗?陈霞想,陆昕这样的性格,总是会受到欺负的。等她长大、步入社会就会明白,承受这些伤痛怨不得别人,只能怪她自己太傻。
此时陆昕敛去目光,静了片刻。
当陈霞以为她终于示弱,又要红了眼眶时,陆昕慢慢重复道:“老师,我没有作弊。”声音坚定而清晰。
大多数人以为陆昕很老实胆小,遇事并不怎么反抗和生气,实际上只是因为她权衡轻重以后不得不作出的妥协与低头。
实际上她的性格、心态,比谁都坚强。她可以在被数次侮辱、践踏脊骨以后,重新从地上爬起来,独自把伤口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