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烈如阳抬眸看向幽若,对上幽若锁骨处的一截红痕, 竭力把声音平静下去,淡淡地道:“方才她伤到皇上了,我在阻止她。”
幽若微怔:“……什么?”
随后她抬手按在锁骨上,觉出一些疼痛,明白大概是刚才的动作留下了痕迹。
烈如阳垂眸道:“身为皇上的暗卫,我应该保证您的安全。”
幽若没再出声,半晌,烈如阳稍稍抬眸看过去,见到幽若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烈如阳还想再开口,听幽若道:“只因为这个吗?”
烈如阳愣了愣。
幽若道:“如果没受伤,你就不下来了?”
这一句问得很轻,听上去却又比起初的话要重了许多。
烈如阳垂着眸子,在心里默默把这句话仔细过了一遍。
……
好像不是的。
在动手之前,她其实并未看清幽若身上那一小处红痕。
实际上,不论那个女子有没有造成这块痕迹,烈如阳明白,那一瞬间的自己都会出手。似乎是有某种不清晰的情绪倏然主导了她的动作。
但她想不通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或者说,是一时还不能接受。
烈如阳动了动手腕,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把那人甩开时的感觉。
然后烈如阳走了神,想起了当初在黑云寨的时候。
她跟着洛祈去寻找白窈,后来发现洛祈动手伤了一个土匪,而原因是那个土匪动了白窈。
回忆再次跳动,是洛祈坐在檐下,对她说出那句:“我对窈窈,便是那种喜欢。”
女子与女子之间的……
那头,见烈如阳久久不语,幽若紧了紧掌心,道:“回答我。”
心思有些纷乱的,烈如阳蹙了蹙眉,但依旧道:“……是。”
幽若在这句答话彻底愣住,然后迅速起了身,她重重舒了口气,随手从地上扯了两个女子,拉着便要走进一处软榻里。
那两个女子有些踉跄地跟着她,道:“皇……皇上……您要干什么?”
“当然是跟你们做些快乐事。”幽若拉着人走动,一边道:“那个人是我的暗卫,你们不必害怕。”
把两个人都扯到烈如阳面前的一处软榻上,幽若抬手将轻纱幔帐遮下来,道:“我事先说好,做这种事情,就算受伤了也是一类趣味,不算伤害。”
烈如阳呼吸微窒,没回话。
幽若沉声道:“如果你只是想保护我的安全,就不必过来了,站在那里……看着便是。”
不再等回答,幽若闭了闭眼,强压下情绪,对在旁的两个女子道:“不用我教你们怎么做吧?”
“不用,我们一定伺候好皇上您。”
知晓了烈如阳的身份,两个女子已然平静下来,想到之前自己的表现实在不太好,此时幸运地被幽若挑中,当即收拾心情,打算好好表现。
烈如阳站在远处,呆呆地听着里头衣衫厮磨的声响。
今天的幽若,实在太陌生了。
但再仔细想想,其实不只是今天。在之前她扮做小太监的时候,幽若也是不一样的。
往日对着她的时候,幽若总是有不落的笑意也讲不完的趣话。时刻关注着她的感受,仿佛跟她比起来,自己本身都变得不怎么重要。
从始至终,幽若一如既往地那般对待她,烈如阳便逐渐觉着,幽若或许本来就是那样的性子,对谁都是差不了多少的。
但如今烈如阳亲身体会过来,才知道有多么不同。才知道这些年里有多少心思,是幽若独独留给她的。
从前烈如阳总觉着,自己跟幽若见面的日子少得可怜,大多不过是通过那些信件进行着有许久延迟的交流。
何况之前因为自身的原因,她更是时常在心底里隐约抵触着,不去肯定幽若对自己的心意。
可这些日子过来,直至此时此刻,烈如阳如此强烈地反应过来,幽若对她的那份喜欢,比她以为的要认真了太多。
但是……
恐怕也只是以前了。
现在的幽若……似乎是已经要抛开她向前看了。
烈如阳收紧了指尖,直到骨节泛白,听到纱帐中有个女子笑道:“皇上,您生得真美。”
纱帐透着光,烈如阳看到那段起伏的曲线,也看到两个女子献吻在幽若颊上。
幽若始终没出声。她紧紧闭着眼,暗自咬紧了下唇的一块肉,已经隐约尝到血腥味。
看出幽若的脸似乎有些泛白,那两个女子只当她是紧张。但先前幽若已经放了话,现在只要她不打断,这事情便要继续下去。
“皇上别紧张,您来闻闻这个……”
紧紧盯着眼前的纱帐,见到两个女子拿了个小盒子出来,随后又放下盒子,继续动作。一只手落在幽若肩上点了点,然后顺着起伏往下,直直要抵达终点。
而在那只手抵达之前,烈如阳的指尖瞬间刺破了掌心,她不管不顾地飞身掠过去,几乎是同一时刻,听到幽若带了哭腔的崩溃声音:“停下!”
两个女子倏然顿住动作,幽若哭着侧过身,慌张地去拉自己的衣物。
下一秒,烈如阳掠进软榻,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幽若身上,一言不发地将人仔细裹好,抱着起了身。
殿里的女子一时惶恐地静下来,看着两人离开大殿,惊惶地对望着,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见皇上突然被暗卫抱着出来,在外等候的宫人都愣了愣,向上前来询问,却听烈如阳冷声道:“别跟来。”
隐约听见了皇上的哭声,又见皇上似乎是默许了这话,宫人们纷纷止住了步子,目送两人远去。
烈如阳几步掠向寝宫的方向,听着怀里人的啜泣声,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幽若为什么会哭,只当是那些女子有问题,一度想停下步子去把那些人教训一顿。
如此一路把幽若送进了寝宫,才进到房里,幽若道:“我不说停下……你真的就要看下去?”
烈如阳愣了愣,隐约明白幽若以为是先有了那句“停下”,她才会过去。
听着幽若哭到发哑的声音,烈如阳心里像是被人揪了一把,她张了张嘴,想要说明,但先她一步,幽若道:“我知道是你。你走吧。”
幽若喊她:“烈如阳。”
-
收到那封永别信的时候,幽若以为自己是彻底被烈如阳拒绝了。她枕着那封信哭了一晚上,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结果在随后的夜里,她在房间里嗅到了和那信上同样的味道。
那味道来自于她的新暗卫。
然后某些因太过悲伤被忽略的细节终于浮现上来。
前几日那个小太监身上,似乎也是这样的味道。
疑心那会不会是宫里人涂抹了什么引发的普遍气味,次日清晨,幽若仔细注意了一番,终于确认那味道是独特的。
小太监,烈如阳的信,再加上暗卫。
答案便再清晰不过了。
所以再上朝的时候,幽若同意了大臣先前的提议。
幽若想赌一次,她想知道烈如阳究竟是为了什么回来的。
可得出的答案,纵然一早有准备,也还是让她难过得要命。
-
听到幽若这么喊自己,烈如阳一时愣了愣。
自初次见面后,幽若太久没有这么喊过她。
每次见面,都是一句句充满笑意的“阳阳”,信里也都是各类亲昵的称呼。
很久未像这样声线冷漠地喊她全名。
烈如阳把人放在床上,扯开一丝笑意,道:“你……你又认出来我啦?”
但不像往常那样喜悦地,幽若虚着声音冷冷地答她:“你走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你现在已经彻底没有顾虑了,完全可以去过自己的大好人生,何必这么牺牲自我,用这种方式在我身边。”
烈如阳感觉出来,幽若在生气。
这也是幽若第一次对她生气。烈如阳有些无措,随后以为矛盾主要是出在自己先前的那封永别信上。
烈如阳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
她心里有太多混乱的情绪,和一些终于意识到的心思缠搅在一起,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然后她又说了一句更错的话:“是我欠你的。”
醉酒的那一晚,虽然是被幽若引导着,但的确是她对幽若做了不好的事。
随后烈如阳想着再说些什么,幽若却被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