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乐诚说,“没关系,我会做的更好,以后不会再让璇儿和父亲受到伤害了。”
靖璇使劲的点着头,她最怕就是阿诚从此一蹶不振。“那使君家的事,可否还会牵连你?”
“放心吧,他们一家已经流放滁州,从此不会与我们扯上什么干系的。不过,此仇不报非君子……说起来还是璇儿更威风些,在司马大人面前给我一家求情,才使得整个乐记免祸。”
说到这个靖璇更是内疚,“哪里是威风,吓死才对,无端与那官家女在集上吵起来,险些害你一族获罪。”
“别苦着脸,还记不记得我教你的,错要认,不过是让对方认!无理也要辩三分,要不然怎么在这世道上立足啊?”
靖璇被他气个半死,“这世上有你一个无赖就已经够乱了,我还是替你积点德,免得你下雨天只能往床下躲,出门还要避马车。”
“臭丫头,嘴巴毒死算了。”
……
话分两头,那乐偃本已是得到了使君家的保证,梦想着有朝一日去往建康城拜在蔡廓门下,然后再飞黄腾达,到时候衣锦还乡,那过的才算是人上人的日子啊!
哪想到自家小妹那天与使君的女儿在集上大吵一架,还招来了江州司马,致使王家获罪,他的繁华梦也就此破灭了。
“唉!这个死丫头!”乐偃恨恨的想,“这丫头得亏是个女娃,要不然早晚比我先熬出头!真是个克星啊!”
这时乐吴氏进来问他,“我儿,怎么了?”
乐偃蔫蔫的,“没事阿娘。”
乐吴氏轻叹一声,“阿娘知道你烦什么,不过现在使君既然已经倒了,还得指望着四丫头拿住乐记的少郎主,到时候你在财力上有助力,才好去京城拜个好师傅呀。”
乐偃轻蔑一嗤,“切,阿娘你想的太简单了,那乐诚平日里便是个毒辣阴险之人,就算成了一家人也不会孝敬你和阿父的,而且乐记倒不倒都不一定呢。还有那个小白眼儿狼,吃着家里的米粮,活儿反倒都干到隔壁私塾里去了,不能指望她!”
乐吴氏暗暗心虚,当年过继女儿给道士的事,她这么多年都没好启齿。那是要带到棺材里去的,此时更不能说给儿子听。
“哎呀,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事事都要依靠自己。你乖乖念书,阿娘去做饭了。”
“哦。”
没想到乐吴氏刚一出门就叫嚷了起来,“哎呀,董先生!怎么有空来呀?快屋里坐屋里坐,我这就去做两道好菜!三郎,快快,你先生来了!”
乐偃忙不迭的奔了出去,师长如父母,见了面得大礼参拜。“先生,三郎有礼了。”
“嗯~,免礼免礼。乐偃,为师有话要同你说。”
“好,先生请进内详谈。”
这先生一来,乐偃是说话也文雅了,坐姿也端正了,虽身处陋室,也一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怡然自得样,看的无夏道士是连连点头啊。
“三郎啊,为师昨夜夜观星象,你本命星上隐隐白光,此乃紫微星斜,是你禄路亨通之兆。近日你便可去往京城,这是为师为你向京城名士吴泶(xue 2)写的举荐信,你是我最得意的门生,相信去了之后,一定会受到吴大学士的重用!”
乐偃感动的呀,就差跪下了!
“先生!您对三郎有再造之恩,如同再生父母!请受弟子一拜!”
“哎…三郎何须如此客气,有学生如此,为师也是老怀安慰。快请起,请起。”
“呃……只是不知,先生竟然还会卜算之术,学生真是恨不得再同先生多学两年啊。”这漂亮话说的,真假。
不过这一不留神好像暴露了点什么,悔的无夏道士暗中拍了好几下大腿,“啊呵呵,略懂,略懂。”
第20章 .万万没想到……
自打这董先生来家访之后,乐吴氏是砸锅卖铁,把自己的嫁妆首饰(一整副银头面)都给融了。
整整凑够了三十两银。
哎,三十两,看起来不少,其实啊不是那么回事!
那个时候啊,光是皇帝就有六个那么多!都忙着改朝换代呢,谁还有闲心造钱啊?于是乎这造钱系统他就乱了套了,那钱造的真是千奇百怪!
就说他们刘宋这边,还有把钱边给扣下来回炉再造的,一个变俩。那钱一个个小的,跟鸡眼睛一般大,百当千用啊!
按照当时的货币价值,一文钱可分四铢和五铢两种,而二十四铢等于一两。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家里除了四块五两的碎银,还有五十几枚鸡眼睛。
抠抠搜搜的挤在一块,感觉就那么一小撮。
那一家人也恨不得把它供起来啊!乐吴氏拿着红布是包了里三层外三层,每天拿起来掂量掂量斤两,家里人轮流守着,屋里是万万不能离开人的。
而且呢,现在也不用靖璇出去卖菜了。乐吴氏带着爱子每天天不亮就去市集蹲守,逢人就说她家三郎不日便要上京的喜事。
暮鼓还没敲响,母子俩就急忙收摊,拿着钱赶去裁缝铺,多少年没舍得做新衣服了,这三郎要上京了,可得做两身好衣裳,给三郎好好长长脸!
就这样,十几日过去了,靖璇和她阿父两个人在家里,相依为命。
乐老汉自打偏瘫之后,就彻底不能自理了,老头心疼自己的小女儿,有事也不说,这不没两天就憋出了大病。
那天靖璇一早起来伺候了她阿娘、她三哥和她姊姊出门之后,又上里屋来料理她阿父。
哪想到一进屋就看见老头口吐白沫的倒在床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阿父!”
三条街之内找来了大夫,那大夫一看当时的情况,直接就说,“你还是去打口棺材,准备料理后事吧。”
靖璇一哽,“大夫,救不了了吗?”
那大夫做悲天悯人状看看四周,“女郎不知,乃父病犯中风,非贵重药材不能治,如今看来你家境贫寒,恐担负不起啊。”
靖璇知道,大夫他差点就说她是家徒四壁了。那不是她阿娘刚把东西给变卖了吗,要不还能有点。
“大夫,大抵需要多少银钱?”
“怎么说也要二十两。”
“二十两?!”
“嗯。”
……
靖璇并没有考虑很久,“我有二十两。”
“哦?”大夫还真是惊讶了一下。惊讶过后,立刻施诊急救,他也是医者仁心之辈,既然能救,定当全力以赴。
靖璇仗着胆子拿起桌子上的红布包,拿在手里的一刹那,手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了一样,不过那并不能使她放手。
没过片刻,她阿父醒了!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里还泛着薄雾,费力的从喉中吐出一口浓痰,随后便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靖璇尽量快的把布包拆开,拿了二十两给大夫。那大夫郑重其事道,“女郎放心,老夫这就去给尊父取药。”
钱过手的那一刻,乐偃回来了。
乐偃回来了!!!
时间仿佛静了那么一秒,也许更多。乐偃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大夫走后他立马发作了起来,“你……你干了什么?!”
靖璇自知理亏,当即噗通一声给她哥跪下了。
这一跪可好,不打自招,正好方便了乐偃发作,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个死丫头!你生来就是为了克我!我打死你!打死你个搅家精!”
也许是声音太大,一时间惊动了街坊四邻。没一会儿乐吴氏就被叫回来了,乐老汉赶紧动了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狠狠的拍了拍床板。
乐吴氏进来‘啊呀’大喊了一嗓子,“哪个杀千刀的动了我儿的上京钱!”
要说就只是乐偃一个人,靖璇本还能抵挡一下他的拳脚,这乐吴氏一回来,她的死期也算是到了。
乐偃横眉指着靖璇骂道, “还能有谁?就是这个讨债鬼!我刚刚亲眼看见她把钱给了别人!”
乐吴氏闻听此言,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大喝一声上来就是又掐拧又拧,一记窝心脚,踹的靖璇直接翻倒在地。
“阿娘,阿娘,阿父要死了!”
乐偃这才反应过劲来,自打他进门到动手,他阿父真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阿父……是不是你?!你拿钱给那个人,然后阿父被你气成这样的?”
那边乐吴氏根本就没停过手,此时已经骑在了靖璇身上,两只手像老虎钳子一样狠拧靖璇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