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瞧不上这人,近来才发现这么个粗鄙不堪的女人竟然战斗力那般不俗。
也是捡着了。
扭头看了一眼李纨,凤姐儿撇嘴。
早就应该将你儿子叫到跟前的事,至于这么激动?
能不激动嘛。
今日这样的日子,见了总比不见强。李纨虽然心里也不满自己这位大姑姐,但形势比人强,她不能盼着这位不好不说,还只能盼着她越来越好。
若今日元春不见贾兰,贾兰在这府里怕是活得更为艰难了。
元春和贾兰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的,嫡亲的亲姑侄。所以有个当皇妃的亲姑姑,对她儿子的前程绝对是一股助力。
而且,皇妃重不重视这个侄子,外人又能知道什么?将来儿子科举出仕,外放地方,也能打着皇亲国戚的招牌,不受人轻慢。
一时,诗毕传戏,楠笙随着众人一道看戏。
楠笙提前将那个像黛玉的小戏子弄出府去后,贾家这边自然要再补一个新龄官。新龄官的人选,楠笙也抽空去看了。唱功身段不俗,容貌亦是姝丽。但无论是扮相还是卸了妆的模样,都看不出与黛玉相似。
楠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仔细看了一回那小姑娘,发现这位不但不像黛玉,也不像其他的姑娘,于是便也放下了此事不提。
国粹太过高大上,相较于全副扮相的戏,楠笙更喜欢那种清唱的。
就像原书里,贾母叫人隔着水音,只用三两样乐器伴奏,清清脆脆的唱出来那般,楠笙也觉得那样的好听。
省亲是件举家大事,也是件累人的事。哪怕楠笙相对自由随意了些,也是又困又累。
她时不时的看一眼时辰,心里万分期待丑正三刻的到来。
将这尊佛送走,他们就能休息了。
今晚不洗澡了,简单梳洗一下,再用热水泡泡脚丫子。
对了,还得盯着黛玉喝上一碗姜汤,以免回头积了寒气再病了。
心思又跑远后,楠笙还习惯性的低头看素描本。回神时,正好听到元春让人放赏。
她的和姑娘们的一样不说,还因为她要出力画画的事,又比姑娘们多了上用的颜料画具。
出列,跟着姑娘们一道谢恩。楠笙谢完恩后,便站在贾母身后,开始在心里为元春做倒计时。
丑正了。
丑正一刻了。
丑正三刻
整个晚上,楠笙不是在游园,听戏,发呆溜号,就是在心里疯狂吐槽,各种歪歪。然而真正到了丑正三刻,元春要回宫了。楠笙才发现了一个她一直忽略的事实。
虽然她和众人一道符合元春的那句‘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万不可如此奢华靡费了’。但楠笙却知道如果没有意外,这位贤德妃娘娘是再也回不来了。一时间也生出许多感慨来。
人活一世,谁又真的容易呢。
坑家败业的修了座省亲别院,将家底耗空的省亲一直是楠笙对元春省亲的第一印象。让十几岁的宝玉和姑娘们一道住进大观园,虽然都是独门独院的设计,但外人如何知道?
这么说吧。元春让宝玉住进园子,又叫姑娘们也住在里面,其实就是没将钗黛二人的名声放在心上,毕竟就她俩是外姓姑娘。
再有端午赏节礼的事,宝玉和宝钗竟然是一样的,这不是明显告诉世人你没看上黛玉吗?
她家黛玉哪点不好,让你这么嫌弃?
我们都没嫌弃宝玉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怂包德行呢。你还好意思挑三捡四?
这些事情引发了楠笙不少小情绪,也叫楠笙对元春无甚好感。然而此时此刻,楠笙心底那抹怜悯到底压住了所有不满情绪占了上峰。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父兄无用,坑死女儿。
一时间,楠笙不知道要心疼元春没个能帮衬她的父兄,最后死在深宫之内。还是庆幸自己没有无能的兄弟和需要扶持的家人累死自己。
纵观贾氏一族‘出息’的男儿,做个孤家寡人,未尝不是件好事。
第70章
送走了元春, 又陪着众人安抚了一回伤心难过, 又万分不舍的贾母和王夫人,楠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拉着黛玉回房休息。
黛玉累极,躺在床上时只来的及跟楠笙说一句这园子建的鬼斧神工, 一年四季定然有许多景色可赏就睡着了。
话中的惋惜之情都要溢了出来。
楠笙笑着拍拍黛玉的背,给她掖了掖被角, 什么都没说的安睡不提。
黛玉和大多数人一样,想的都是元春游幸过后,这精美绝伦的大观园就要封起来, 等来年上旨省亲时再重新开启。所以她才会觉得好好的园子就这么白放着着实可惜。
除了薛憨憨和楠笙,怕是只有回宫的元春晓得这园子不会白放着了。
临睡前,楠笙还想着如果这个世界的某些事可以以元春的心意为中轴,说不定明年真有一场省亲也未可知。
介时, 姑娘们住在园子里, 元春这个省亲的更像是走亲戚串门的了。
清晨, 太阳都升起来了, 喧嚣了一整夜的荣国府此时却安静无声。送走元春后,贾母便让人传话,今日不必请安。所以黛玉睡的实沉,楠笙也是睡的香甜。一直到了辰时末,巳时初了, 主子们的房间才陆续传出起床声。
由着丫头侍候着梳妆打扮, 楠笙看着收拾好的黛玉蹦蹦哒哒的去找姐妹们玩, 坐在梳妆台前想着今日城外那场会面。
楠笙早前就打定主意不出去, 此时也不过是坐等府外的消息罢了。
不过不用楠笙多等,石莳便凑到楠笙耳边将她那边得到的消息小声告诉了楠笙。
原来是石莳早前就让荣国府的小厮跟着那个送信的婆子,那小厮一直跟到某处府邸前,看着那婆子走进去。又极有心眼的上前跟那家门上的小厮套近乎,得到了那婆子的部分信息这才回转。
因省亲在即,那小厮也没机会将消息传给石莳,便是传了进来,石莳也未必找到机会告诉楠笙,这一来二去的这耽误一下,那耽误一下的,楠笙竟是这会儿才知道。
“此事当真?”楠笙听罢,眼睛瞪得极大的反问石莳,整个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千真万确。”石莳也没想到竟是那家子送的信,听那小厮说完,还巴巴的打发人又去打听了一回,这才不得不相信真有人赖青蛙想吃天鹅肉了。
“这府里建大观园,那起子竟然用着府里的材料自家建了个小观园。因园子不大,竟比这边完工还要早些时日。奴婢还打听到,那地契是直接落在了赖尚荣的名下”虽说同样是家生子,但石莳却也极不耻赖家硕鼠一般的行为。
不但不耻,石莳还担心楠笙会因为赖家的无耻再在心里对所有家生子起了疑心
原来那府邸的主人正是赖尚荣,那送信的婆子显然也是他派过来送信的。
这赖尚荣不是旁人,正是赖嬷嬷长孙,荣国府管家赖大之长子。
赖嬷嬷原是侍候贾母的,所以贾家小一辈的主子都得敬着她。便是威风赫赫的凤姐儿遇到赖嬷嬷,都要吃些暗亏,更何况其他主子了。后来她儿子又做了荣国府的大管家后,赖家直接成了是荣国府的二层主子,一家子风光无限。
家生子的命都是主家的,财产就更是如此。但赖尚荣这厮却是出生没多久就放了籍,前仆后拥,丫头奶妈子,公子哥一般的长大。
赖尚荣是良民,家财放在他名下,那就跟荣国府没甚关系了。
当然了,以荣国府的作派,若真想治赖尚荣,有的是办法。可问题来了,谁敢呀。
人家祖母和父母可是拿捏着荣国府不少事呢,难道就不怕鱼死网破?
老太太高□□坐,赦政两房面合心不合,各房的主子各自揣着小九九,哪个不知道赖家德行,可谁也不想跟赖家来个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于是赖家可不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嘛。
“既是他,那一时倒是不妨事。你去找赖大家的,就说我病了,麻烦她悄悄请个太医过府。”楠笙放下玉梳,拿起妆台前的一只颤丝珠花在鬓边比了比,觉得上头还不错,便递给石莳让她帮忙给自己插上。“就怕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也不知道这事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他赖家的想法。”
石莳一边接过珠花,小心的插在梳好的发鬓上,一边问楠笙怎么办?
“不知道。”很光棍的说完,楠笙便拢着肩上的披肩站了起来,“不急,让我先病一阵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