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蒸蒸日上,鲜花着锦,搬出去了以后哪来的门路进宫呀。
这不,娘仨就因着这事起了口角。
“咱们又不是没宅子,一直住在人家有什么意思?我看妹妹还是趁早死了进宫的心才是正经。”薛蟠气急说话也有些直,看着薛姨妈和宝钗的态度,他直接了当的将这娘俩的打算吐了出来,“这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男人忍不了绿帽子,女人就能忍得?弄个比自己年轻貌美的,进宫跟自己争宠,她不是个傻子就是没安好心。本就僧多肉少,自己都不够吃了。”最后一句声音极小,也不知道除了他自己,那娘俩有没有听到。
宝钗闻言,直接被薛蟠这话气哭了,羞愤道:“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但凡我有旁的办法,我也不愿意进宫去侍候人。我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做,去给人伏小做低,难道我就这般自轻自贱?”
“这话好糊涂。家里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我是不济了些,可我好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安份守成怎么就不成了?”
说到这里,薛蟠也委屈了。他不惹事,不闯祸,最多吃点好的,没事去茶楼听个书,怎么就到了非要嫡亲的妹妹进宫才能保住家业的地步了。
越想越气的薛蟠在屋中转着圈的跺脚,看着薛姨妈和宝钗想说狠话又说不出来,想直接做主搬家吧,这母妹那眼泪一流,他这心里又堵又难受。最后气的举起案上的茶碗就要摔,可转头看见那茶碗的样式,又轻轻的放了回去。
正经的官窑,几十两银子的成套玩意,可不是他梦里流放时用的大粗陶碗。
将茶碗放下,薛蟠又转圈的看着屋里的摆设,最后撒气的踹倒了一排椅子。
这玩意扛摔。
最重要的是——这些桌椅不是他家哒。
薛姨妈被薛蟠气的肝疼,看到薛蟠这一串动作又直接被他气笑了。
宝钗也是眼含热泪的破涕而笑。都憨成这样了,没人庇护,日子可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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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笙和黛玉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不尬不尴的,走也不是,进也不是的。
家里来了客人,那些事自是要回头再说,于是一家仨口非常有默契的止了话头。
薛蟠看了一眼被丫头簇拥着过来的楠笙和黛玉一眼,没啥心思的随手行了个礼,也没唤人便往外走去。
不过刚走了两步,薛蟠就站住脚,猛的回头看向楠笙,“请你画画需要多少银子?”
楠笙闻言眼角不由抽了两下,看了一眼听到这话满脸尴尬的薛姨妈和宝钗,一脸认真的开了个玩笑:“薛大哥哥说笑了。因为谈银子忒俗,所以我一般都是谈金子哒。论斤谈”
一听说楠笙要金子,还论斤谈,薛蟠直接朝楠笙呲牙,一脸嫌贵的调头就走。
第41章
按斤收金子润笔这是薛蟠本年度听到的最狮子大开口的吆喝了。于是一脸险些被坑的走出门, 薛蟠还在心里嘀咕楠笙,你咋不去抢呢。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又回头看了一眼正房。得了,这都晌午了,他也得找个地方蹭饭了。
薛蟠没骑马, 带着几个长随小厮,慢悠悠的溜达到了大栅栏附近。站在街头,左右看了看, 在一脸严肃的做了一番严格对比后,带着人杀进了爆肚铺子。
临窗要了两张桌子,主仆都没客气的点了一桌子涮品。
牛百叶、牛百叶尖、牛肚仁、牛厚头, 羊散丹、羊肚领、羊肚板、羊肚芯
对于吃, 薛蟠从来都是认真而又虔诚的。
不浪费一点食物,不错过半份美食。白嫩的圆脸, 嘟嘟的小嘴,眼睛时而眯起, 时而睁大, 一筷子就将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光是看他这副吃相,便不由嘴馋起来。
尤其这位还是临窗而坐, 一盘子牛百叶下肚, 直接吸引了不少路过觅食的饕鬄老客。
于是做在窗前认真吃喝的薛蟠还无意间给这家食铺打了回广告, 点爆了整间食铺生意。
一桌子涮品全扫到肚子里, 最后再喝上一碗滚烫的羊汤, 发了一身的汗却透着爽快。
四月末的天气,吃上这么一顿,绝对跟水洗过似的。从涮肚店出来,薛蟠顶着一身的锅子味也不着急回家洗漱,而是不紧不慢的在街道上闲逛。
这个点去听书,犯困还听不进去啥,到是白白浪费了茶水钱。不如先在街上逛一回,然后再回家得了。
估计那俩蹭饭的应该已经走了。
没错,就是蹭饭的。
楠笙和黛玉去了梨香院才发现已经是临近晌午饭的时辰了,本想说上两句话遍离开的,奈何薛姨妈和宝钗都热情留客,宝钗还说正好她们今儿一早就让下人午膳准备素食,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楠笙闻言浅笑,想到贾母那边必然不会给她们准备守孝吃的素食,到也顺水推舟的和黛玉留了下来。
楠笙订亲的事,府里已经得了消息。如今围桌用膳,话赶话的便提起来了。
对于自己那位未婚夫,楠笙很不愿意提起他,只略做羞涩的低头不语,垂眸间却没半分喜色和羞意。到是一旁的黛玉笑嘻嘻的说了几句她知道的消息,这话题才转到旁的上面。
上了年纪的人最愿意说的话题便是儿女亲事,然而陪着薛姨妈用膳的却是三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那这个话题就有些不合适了。
看了一眼自家教养得端庄大气,温柔内敛的宝贝闺女,薛姨妈不由轻轻叹了一声。
薛家是商户,哪怕是商皇也离不开一个商贾出身。宝钗最好的亲事,不是嫁到亲戚家里,便是去给一些小官人家做媳妇,也或是嫁到门当户对的皇商人家。
左不过都是嫁人,要嫁就嫁个最好的,本也是人之长常情。然而薛姨妈知道宝钗除了自己有那青云志,更重要的是她不放心家里。
宝钗心里有不安,也有恐惧。
自薛父去后,每况日下。族里的人不安生,外面的人也非良善。每每有事,不是求舅舅庇护,就是求姨妈帮衬。
虽是亲戚,但人情纸薄,世事如棋。时间长了,总是落了下乘,让人瞧不起。而且便是求亲戚帮忙,也从来不是白求着他们,花出去的银子和打点旁人也不差什么。然而花了银子,却还让她有一种在亲戚间抬不起头来的不自在感。
宝钗就想过一种不求人,也不会受人欺负的活法。
然而她虽自负一身不输男儿,至少不输自家哥哥的眼界手段,却碍于女儿身不得不困于浅滩。
世道如此,宝钗也认了。
怪只怪她生的太晚,若在武朝,有女皇在位,即便不能登堂拜相也必然青史留名
如今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哥哥的不理解和天真。
这世道欺软怕硬,不是你老实守成,旁人就不欺负你。
要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你越老实,他们就越要欺负你。
宝钗的担心和想法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错误,但她却不知道她那憨憨亲哥竟然提前认识了新皇越岩,并得其另眼相待。
因担心让人知道他和越岩认识,他妹妹再更干脆走这关系进宫,所以薛蟠是谁都没告诉。
就难得聪明了这一回。
也幸好薛蟠谁也没告诉,不然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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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和越岩在一起时常就是吃吃喝喝,听听评书,或是说些府里府外市井八卦。越岩没登基前,薛蟠付帐的时候多。越岩登基后,薛蟠付帐的时候就少了。不过薛蟠哪怕抠成了习惯,但对朋友也没话说,铺子里要是得了什么好的,也会给越岩捎一份。
美其名曰你们宫里的东西未必有外面的好,然后又坑了一回人而不自知。
越岩担心憨憨被人欺负,求助无门。特意将他贴身太监在宫外的宅子地址告诉了薛蟠,让他有事可以去那里捎话。
但薛憨憨对于宦官私宅有种发自内心的抵触,哪怕跟着越岩的那位公公笑着强调他不收礼,憨憨都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阴影绝对是元春那一波人给抠憨憨留下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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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人都喜欢和不太聪明的人一起玩,这样可以在智商上得到一种,还可以不用费太多的心神去揣摩对方言语之间的各种心思。
越岩是这样,能成为越岩贴身太监的人也是这样。
因为跟薛蟠在一起,可以让脑子得到充分休息,也能让他们放松一直保持的警惕心。再加上像薛蟠这种没啥心眼,也对上进没任何想法的人更让他们升起了一股保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