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婼英怎么扶不上墙,可终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不由得愁眉苦脸托腮坐在桌子边上叹了口气,默默盘算着过些日子循例找贵妃娘娘请安的时候,让娘娘点头同意换个住处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正站在内室的窗口边上,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给英美人加封这件事是太后提出来的,英美人母家在剿匪中立下汗马功劳,这也算是笼络她家人的一种方式。
但是他真不知道,所谓的加封诏书中贤良温和的范婼英竟然是这么嚣张跋扈欺负人的性子。
凌楚墨更气的是,宋萤玥怎么这么笨?
难道看不出英美人是在贬低嘲笑她?就这么平白被欺负了,还笑意盈盈迎合奉承别人,真的是蠢到家了。
“你都看到了?”宋萤玥走过去揉了揉小团子的头,无奈道,“有时候呢,就是这样,明哲保身最重要,你还小,还不懂。”
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和她聊天太累了,懒得和她扯那么多。”
凌楚墨无语,瞬间明白了她的话中意。
她不是没看出来……就是懒得理英美人,还搞出一副明哲保身的理论来。
而且,看她样子,居然对英美人的加封赏赐一点都不在乎,难道她不是后宫的妃子吗?他对别人好,她都不吃醋的吗?
凌楚墨觉得作为皇上,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受重视的感觉,心情突然就变差了。
凌楚墨在屋子里面踱来踱去,额上紧皱的眉毛越来越拧成一团,那些东西,都是他叮嘱着内务府写好了单子之后按照单子送过来的。怎么这屋子里还是原来的样子?
床上挂着的依旧是那张白褪色的床幔,屏风也还是那个,多宝格上空空荡荡,摆着几个粗糙的喝水用的青瓷杯。
简朴实用,并且透露着一点粗糙。若是说是乡野之间的粗陋房屋,倒也是有人信。莫不是英美人在背地里欺负她,把所有的都夺走了?
再怎么说,宋知县因公殉职,也是功臣。宋美人是美人份位,也是主子。
范婼英家里有点军功的是不假,这么骑在人头上耀武扬威也是活脱脱的自恃功高。
凌楚墨默默思忖着,看来范家是需要敲打敲打了,随便在宫里横行霸道,简直是目无王法。
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了未关严的柜子门,隐隐透露出一点白色。溜达溜达的小团子,随手就打开了掉了漆的柜子门。
映入眼帘的是张洁白的羊绒毯,没有拼接痕迹,是一整块羊皮绒制成的,柔柔软软。
开着的柜子里面摆着各色的金银珠宝和布料锦缎,除此之外,还能看到装满了半个箱子的银锭子。审视了所有存货之后,凌楚墨得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结论,这些银子应该都是用那些送来的古董摆件什么的换的……
宋萤玥忽然觉得有种被人扒光了家底的错觉,慌忙道:“团子,你别动我东西!”
“嗷呜~”凌楚墨不解,这团子……喊的是自己?
一时之间意识到自己错口的宋萤玥讪讪笑了笑,略有点尴尬:“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也没办法跟我交流,我就只能给你取个外号了啊……”
“嗷呜~”小团子露出一个单纯无暇的无辜表情,手中灵力一挥,羊毛毯瞬间被折叠成了和床铺同等大小的姓张,铺在了床榻上。
“你这也太败家子了。”宋萤玥恨铁不成钢道,“这一张毯子要值几百两银子呢,卖出去能买多少食材和原材料回来啊。就这么铺床用了,这也太浪费了。”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小团子盘腿坐在了毯子上,一副我就是不起来的耍赖皮架势。
外号都给孤起好了,用你一张毯子还这么小气,真的是抠门到极致。
凌楚墨忽然觉得今天来这一趟,三观都被刷新了。合着这女人不是被英美人抢了东西,而是本身是个守财奴性质的财迷,东西都有,但是都准备换成银子。
不争不抢,啥都不要,被人欺负了懒得回应,守着银子就能过一辈子……
后宫的女人不是图宠爱,就是图地位。这位挺独特,住在皇宫里,离皇上太后那么近,不去想着攀附地位,就想着这几百两银子,真的是,胸无大志且目光短浅。
第6章
细细软软的白色羊绒毯铺在床榻的里侧,趴上去绵绵柔柔的,鼻翼之间都是温暖的气息。
宋萤玥有点昏昏欲睡的舒适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有钱阶级的腐朽生活……还真是挺舒服的哈。
冬天的午后,最舒服的事情就是趴着好好睡个午觉,宋萤玥蹭了蹭之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瞧见还立在床边的小团子,宋萤玥微微一笑,眼睛里满是不可捉摸的深意。
忽然觉得似乎被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上了的凌楚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揪到了床榻上。
“午后就是要好好睡个觉。”舒舒服服地发出一声感叹,宋萤玥把小团子塞到了旁边的被窝里。
没有毛绒抱枕的世界,抱个软软的崽睡起来也挺舒服的。
正准备用灵力把搂在被子上的胳膊弹开,凌楚墨抬眸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睡颜。
宋萤玥不是顶顶好看的女子,只是闭眸准备入睡的时候,她嘴边仍带着惬意的浅笑,映照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忽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她身上脱了外衣,但是仍能闻得见身上的甜香,做糕点的时候沾上的奶香味。
犹豫之间,凌楚墨蓄好的灵力缓缓散了,打了个哈欠,趴在羊绒毯上睡着了。
过了年之后还有一个重要的节庆——元宵花灯节。过节三天之后的祭天什么的事情向来和宋萤玥这样的小透明无关。
元宵节和宋萤玥唯一有关的事情是,这天四更天就要起床,五更天的时候就要去翔凤宫给庆贵妃请安,然后去给栖凤宫给太后磕头。
被绿茵喊起床的时候,宋萤玥还觉得睡意朦胧。
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昨天跑来找她玩儿,晚上在这儿睡下的小团子居然早就没了影踪。
经受不住一个崽子也比自己起得早且勤快的残酷现实,宋萤玥一怒之下用凉水洗了把脸,算是振奋了精神。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坐在软轿里出门晃晃悠悠还没走了几步,就再次意识朦胧,坐着开始小鸡啄米式打盹儿。
行至中途,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没稳住身子的宋萤玥一个趔趄,脑袋直接撞到了轿门旁边的木杆上,尖锐的木头棱角瞬间在额上印出一道红痕。
宋萤玥顿时觉得睡意飞到了九霄云外,还顺带着附送了眼前一圈的金星。
绿茵掀开门帘,瞧见的就是宋萤玥丝毫不顾形象的吃痛揉额头的场景,轻咳两声,低声道:“美人,前面是皇上的架辇。”
什么玩意儿来着……宋萤玥在脑子里反应了半晌,意识到她现在穿越回到了古代,这是在皇宫,要遵守宫规。
宫规是什么来着……又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要行礼。
不情不愿从暖暖和和的软轿里钻出来,迎面的冷风把刚才迟钝不清的脑子一下子唤醒了。
幸而,并非是殿上面圣,不用跪礼,屈膝礼即可。饶是如此,宋萤玥也觉得,屈膝到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坠了,一直到架辇从目光中消失,才能站起来。
风卷起架辇的半卷窗帘,抬着架辇的宫人行色匆匆,并没把路边行礼的宋萤玥放在眼里。
让宋萤玥气得忍不住跺脚,你不理我,倒是别定这脑残规矩啊!
让我平白无故跑下来被风吹得透心凉,然后看都不看一眼,扬长而去,这游戏……真好玩。
被吹得双颊冰凉,宋萤玥气愤地望着远去的架辇,忽而发现了什么似的,喃喃道:“我怎么看轿辇里是空的?”
“是吗?”绿茵也怔了一下,“奴婢倒是没有看见。”
扶着宋萤玥回到轿子里,绿茵才继续说道:“美人还是少关注这些事情,有没有人都是一样的,按照宫规律令,太后以及皇上皇后的架辇通过,都是要行大礼的,不论主人是否在架辇内……”
宋萤玥忍不住想捂耳朵,不过就是条件反射嘟囔了一句,自家管家婆又开始了。
趁她还没继续说下去,宋萤玥迅速笑了笑,搪塞道:“知道了,知道了,等下误了时辰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