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嫔的身影在夕阳暮色中渐行渐远,饶是看不到表情,宋萤玥还是觉得这个人背影里都透漏着几分雀跃。
自从突袭林一的那个吻成功之后,嘉嫔仿佛自带嘚瑟气场了,从头到脚透露着一种得意的轻快。
宋萤玥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们之间的矛盾?什么矛盾?玩牌欠债不给钱?嘉嫔不是介意钱财的人啊,虽然她小嘴叭叭地说赚钱的乐趣,其实她最不重视的也就是钱了。
那就是……恩宠?终于想明白的宋萤玥简直想尔康手把嘉嫔喊回来解释清楚……嘉嫔是桩交易的话,她就是个打工仔啊,在宫里战战兢兢活着就是为了好好表现,争取一个出宫重造的机会,不是嘉嫔想的那个样子啊!
但是嘉嫔已经走远了,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坐等一个解释机会的宋萤玥等到春日宴的前夕也没等到,因为嘉嫔被庆贵妃征用一起准备春日宴的事项,迅速就忙了起来,没空陪宋萤玥玩骰子玩牌了。
春日宴的前夕,夜黑风高……也不是那么黑,宋萤玥抬头看了看天边皎洁的月光,扛着锄头出门了。
那坛子梅花酒被她偷偷埋在了御花园的梅树之下,现在到时候去把它挖出来了。
事实上,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也并不能让酒的口感更好更香。
她曾在现代的时候尝试过做梅花酒,并没有埋在什么花树底下,依旧做成功了,而且冰镇之后,口感更佳。
但是上次做梅花酒的时候,太过无聊到想附庸风雅,屡屡听说什么埋在花树底下的酒更有花的灵魂和精魄。
对此,在现代的时候,宋萤玥的看法是,埋那得有条件,有自家的花树园子,要不然那不就是埋了就等着被看到的人偷了吗?
穿越过来看到了那么一大片梅园,虽然是皇家的,但是好歹和她也沾了边,不利用一下多浪费。
于是,为了防止被偷,宋萤玥就找了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去御花园偷偷把它埋了起来。
现在宋萤玥有点后悔了,真实在自找麻烦,还要去挖……这不太符合她咸鱼的思想,想了很久得出一个结论,埋酒的时候,她一定是脑子抽了。
入了春之后,晚上的风不再刺骨,但依旧有春露。在梅园里转了两圈才找到做记号的那棵梅树,宋萤玥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春露打得半湿了。
夜风吹过林间,传出簌簌之声,四下寂静,只有偶尔宋萤玥挥下锄头的时候,锄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和她略重的呼吸声。
也是因为春露潮湿,泥土也有些潮意,挖起来并不容易。
宋萤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才发现指腹黏黏腻腻,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湿润的泥土,顿时顿住,刚了还,抹了把脸……似乎能想象到她现在的形象有多么……不堪。
气愤地甩了甩手,宋萤玥的动作僵硬了。不远处的梅树背后出现了一些让她几乎瞬间腿软的东西。
那是一双淡金色的瞳孔,仿佛蛇的竖瞳,冰冷且霸道,没有一丝温度地注视着前方,它的正前方就是正在挥锄头的宋萤玥。
宋萤玥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仅有点怪自己不争气,还没有看清楚什么东西,就被这气场吓倒了。
那发着亮光的竖瞳渐渐靠近,主体的轮廓也逐渐清晰。那是个熟悉的身影,小团子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瞳孔里的敌意消失不见,虽然仍然是淡金色,但是不再那么冰冷。
惊魂未定的宋萤玥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有点惊喜:“呀?团子?你回来了?这几天都没见你了!”
原以为把他介绍给绿茵认识以后,他以后来沐霞宫就方便很多,不用再躲着绿茵了。但是没想到,上次之后这团子就人间蒸发了,
“嗷呜~”是的,回来了,本来以为又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偷花贼,然后就看见你在玩脏兮兮的泥巴。
凌楚墨离地上的一片狼藉又远离了一点,脸上肉眼可见的无限嫌弃,她这也总是太过不拘小节,不拘小节到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一点都不符合皇室该有的礼仪和教养。
“什么偷花贼?什么玩泥巴?”宋萤玥无奈撇嘴,“那不叫偷花!那是最大程度利用物品的价值。这花开在树上,谢了也就谢了,可如果是放在酒里,就能存放很久。听说过梅香如故吗?”
“……”凌楚墨决定沉默。上次就没吵得过,事后冷静之后,他觉得最好还是不吵了,太费劲,还不讨好,就让她自己去叭叭叭就行了。
宋萤玥看着他无语的表情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看吧,你被我说服了,证明我是正确且有道理的。”
这团子一看就是从小被宠大的,抱着个护国神兽的身份受人尊敬。肯定从小就没被人这么挤兑过,所以被挤兑到无语的表情才会这么可爱。
而且这种可爱是别人没有见过的,她独有的。这极大程度满足了宋萤玥的虚荣心,也助长了她逗他玩的猖狂之心。
一边想着,她一边凑过去伸手揉小团子的头,出乎预料摸了一个空。低头对上他嫌弃的目光,心中了然:“切,还嫌弃我手上有泥巴。”
不过在之后的时间里,宋萤玥也下意识离他远了一点,不要让泥巴沾到他身上了。这团子是个养尊处优的熊孩子,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宠着呗!
幸而搬到了沐霞宫住,距离御花园不远。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人,没有被别人看到她现在的狼狈姿态。
直到了屋子里的灯光之下,宋萤玥才发现小团子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那对原本有时候有淡金色,有时候又几乎莹白到透明的角全部变成了金色,而且他的瞳孔深处似乎也被染上了些许金色。比着之前的墨瞳冷淡许多。
之前的他看起来软软糯糯很好捏,但是现在对上他的眼睛凝视的话,宋萤玥就会觉得没来由地有点发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嗷呜~”这是什么?
凌楚墨看见那个脏兮兮的坛子露出了嫌弃地表情,同时又有几分好奇。
若是别人大晚上出现在御花园挖一个坛子,他可能会怀疑是在做什么投/毒之类的坏事,但是是她的话,就一定不会,因为……她脑子不够她做出来那么复杂的操作。
“酒啊。”宋萤玥认认真真地把坛子外侧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启开封口,一缕微微带着甜味的酒香四散开来。
酒香醇厚,能够闻出是质量上乘的好酒。为了做好这坛子梅花酒,宋萤玥当时是花了大价钱找王御厨买的他能找到的最好的酒。
这是宋萤玥的人生指标,省钱不能在食材和原料商省,否则就做不出最好的味道。
贪婪地吸了一口酒香之后,宋萤玥把这坛子酒分装成三个小坛子,喃喃自语道:“上次答应了肃王,等到酒成的时候给他送一坛,他可是品酒的行家,也可以让他帮忙品鉴一下定个价钱。”
“嗷呜?”肃王?
凌楚墨骤然听到肃王的名字,霎时间有点惊讶,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和那个白毛皇叔扯在一起?
“对啊。这酒你可不能喝,小孩子不能喝酒。”宋萤玥细心地用丝绢擦掉小团子手上刚刚蹭到的一点泥土,故意问道,“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意识到被调戏了的凌楚墨顿时觉得手脚都有些不自然,往后退了两步,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吃醋?怎么可能?就和那没一点正形的白毛皇叔?那也是太掉身价了吧!不就是坛子酒吗?他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给就给了。
“嗷呜~”才没吃醋。
看着虽然表面说着不吃醋,但是明显有点不自然嘴硬的小团子,宋萤玥逗他的心思又上来了。
她捧起酒塞到他的手里:“要不就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吧?你们不是熟识吗?我和肃王太过频繁接触难免招人耳舌。”
凌楚墨昂起头,看着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真诚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以为他们有多么深交,原来也就是一坛酒的交情,而且她总算是对自己的身份有自知之明了,身为后宫嫔妃,主动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这点值得夸赞!
带着小团子到了厨房,宋萤玥冲着里面忙碌的身影喊道:“绿茵,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绿茵听到声音,走出来回复道:“娘娘,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厨房里的食材也都准备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