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到这话后,一瞬间,赵恒脸色就转冷了,一下从玉绵身上起来,冷漠地坐在炕几的另一边。
玉绵未反应过来,脑中有些懵懵的,眼睛尽是茫然。
赵恒则不发一言,眉眼里全是冷漠疏离。
谢谢照顾,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给她这一切不是为了这句,而是他就是喜欢这个女人,希望的自然不是她这句谢谢照顾。
这样一句话,像是一刀,将所有的混沌都剖析的清清楚楚。
她对他不是爱慕,不是喜欢,而是有几分以色侍人索求心中之物的情绪在。
原来,从最开始,一步步动情的不是对面的女人,而是自己。
一颗心沉到谷底,是种什么感觉呢,就像是被湖水灌了心肺,猛然空白却又猛然清醒。
他向来执拗,认准了就不会后退,对跟前的小女人也是,迟早一天,他会让她眼底心尖全是他。
他整理好衣袖上的褶子,用和平时对大臣的冷漠疏离语气道:“你且在这儿住着,我走了。”
玉绵依旧茫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只是经了这事儿后,赵大都督似乎对她情绪就淡了许多,说不上具体的,但是来外宅的次数益发减少,倒是大有常住起都督府的意思。
就这最近一个月,只来了外宅三次。
这样一来,玉绵倒是有了旁的功夫,做些自己喜欢的。
例如郊游,再例如出门买些喜欢的朱翠玉环。
而这次去胭脂斋买水粉时,却逢见了久未见面的故交加侄媳妇儿——白女滢。
两人在荷花池畔站着,白女滢上下看玉绵,嘴里夸奖玉绵益发的美貌脱俗,袖下一双手却攥的青白。
待到了夜深,窗户悄悄一响。
一个中年男人摸索到床边,粗糙的手摸着白女滢的手儿,叹道:“近些日子,被余氏那贱人盯得紧,出不来,一日日的见不得你,好些天没睡过好觉。”
白女滢道:“道是以为你被什么鲜花嫩草的绊住了脚,不想竟是被大娘给收拢了。”
男人不言语,翻身上床,一把将白女滢的里衣撤去。
床帏帘儿剧烈的晃着,白女滢伸手撩开他额头上的汗珠子,声音被撞的一颤一颤道:“想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你与余氏夜夜同榻,不也颇得意趣?得了好处,还到我面前妆起门面。”
白女滢身子微微起伏,一双好眉却在黑暗处拧了起来,命运如此不公,她样样比秦玉绵出挑,却要偷鸡摸狗的服侍这老东西。
而秦玉绵什么都没做,却被世上最好的男人宠着爱着。
初初她以为赵都督不过是贪恋玉绵的容色,不想后来听余氏怒骂两句,才知道赵都督为了护着秦玉绵,竟然在张太后暴毙一事上动手脚。
不顾惜江山权位,不顾惜满朝流言,全然护着秦玉绵一人,为了秦玉绵连美艳无双的巴陵王妃都拒绝了。
这一切,本该是她的……若不是命运作弄,她就合该是都督夫人,而不是表妹白静烟,更不是那个狐狸精秦玉绵。
想到这儿,长长的指甲直接嵌入身上男人的皮肉里。
男人得了趣,将头凑到白女滢耳侧,低声道:“许久不来,你竟还学了这等有趣的,再用力些!”
白女滢厌恶地用指甲狠狠掐着他,他卖力的汗珠子直下。
白女滢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赵都督那张谪仙冷峻的脸。
且是他,且当做他,一夕巫山,云雨枉断肠。
窗外的雨像是瓢泼一般,冰雹子打在门口的芭蕉叶上,所有人都被这雨声笼罩着,秀榻上忽然一声莺、啼,还有一声模糊不清的“恒”字。
作者有话要说:坚持日更,fighting
第57章
窗外的风雨已经停了, 几只小鸟在枝头上蹦蹦跳跳。
白女滢皱眉推了推身上忽然不动的秦双山。
白女滢和他的床笫之间,总是会想起赵恒,方才脑中浮现的便是她抱着赵都督, 但是秦双山毕竟是中年男人,体力本就不济。尽管白女滢秀若芝兰,但是闹了半刻鈡就跟软脚虾似的,趴趴的不动了。
白女滢皱眉,秦双山嗤笑一声, 厚厚的唇在白女滢脖颈间游移, “我相信自己是喜欢上了你,若是得了机会, 我想个法子, 纳了你。”
白女滢笑了笑, 伸手拧了他一把,“这我可不敢,余氏怕是要把握剥皮抽骨, 玉绵姑姑如今封了郡主还在朝里当女官, 还不是被余氏欺负的死死的。”
“……”秦双山靠在枕头上,沉默了好半晌, 半晌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对不起玉绵的母亲,连带着也亏欠了玉绵,她若是有个钟意的人,也合该给她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白女滢勾起他的下巴看了看,见他眸底不是开玩笑,而是隐隐有几分认真和笃定。
每次看玉绵,白女滢都是羡慕嫉妒恨,如今身上这个中年浪荡男人竟然也会对秦玉绵好。
她从来没想过, 这等浪荡风流的男人,竟然也会对秦玉绵有一二分的疼爱。
而她什么都没有。
越想白女滢越生气,手指狠狠的攥起,见秦双山再次爬上来,顿时心生厌恶,“我要来葵水了,肚子痛,且走吧。”
秦双山大手一下拍在白女滢身上,一道五指的红印顿时在她身上浮现出来。
白女滢转过身子去,拧眉钻圈,秦双山却笑得朗声,大步出门去了。
此时此刻,报复的种子,在白女滢的心中,瞬间发芽疯长,似乎眨眼功夫就已经长的疯魔。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对秦玉绵好,为什么赵恒回选择那个一无是处的秦玉绵,她哪里又比不得她!
自己的嫡长兄白行简向来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整日整日的算计,她从来没对他抱希望,原本不是一个母亲的,没什么感情。
可是,算计便算计,为什么偏也要算计到秦玉绵那个狐狸精身上,给她送什么舍利子的吊坠,还能福泽延绵,既是福泽延绵,为何又不能给她?!
她向来是活在玉绵的头上,从来都是她高高在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开始被秦玉绵死死的碾压,她觉得太闷了,太压抑了。
她不好,谁也不能好,尤其是秦玉绵。
她不开心,秦玉绵就要给自己陪葬。
窗边的一颗枯干的桃子掉落下来,沾了满地的尘土,白女滢差丫鬟文杏过来,低低吩咐了几句,“把百工坊的白铜叫过来。”
文杏掩上房门,眉头却皱的紧紧的。
她合该劝解白女滢的,但是此刻的白女滢让她感觉害怕,再也不是那个守拙稳重的白小姐。
烛火被风吹得摇晃,飞雪宫,永嘉公主拧眉攥紧了掌心。
烛火光是温暖,永嘉公主是康太妃的女儿,眼睛像极了康太妃,极为好看风情万种,但是被那烛火一照,却尽是凄凉。
她原本被礼部安排嫁给武定侯的嫡长子郭营,不想因为张太后暴毙,她的婚事要推到三年后。
自打上次小皇帝的寿辰上,她见到郭营一面,她就一日日的盼,一日日的等,不想等来的净是一封绝情信。
一看到上面写的字,永嘉公主就哭了。
短短几日的光景,她预定下的驸马,竟然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旁的女人。
永嘉公主泣不成声,只是将那封信放在烛火上烧了。
再后来,都督府就接到了密报,永嘉公主自缢,险些亡。
赵恒皱眉,随手将那封密信扔在火盆里,脸上的表情极为不明朗。
永嘉公主,便是死了,他也不会皱皱眉。
但是远在辽东驻扎的张进却提议让玉绵为永嘉公主的女史,安慰皇家子嗣,并且提议皇上恩典让玉绵陪伴永嘉出嫁,免得永嘉公主在寻短见。
这等武将粗莽的话,他稍稍用些手段,便能摆平,不过让他开眼的是,竟然还有这么些人还忌惮着他的小绵儿。
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他小绵儿的态度,上次他提了一句让她为妾,她便不太乐意。
如今,这等状况,她又是何种反应?
赵恒目光看向玉绵,慢条斯理地翻过兵书的一页,漫不经心地道:“是陪着永嘉出嫁,还是愿意嫁与我为妾?”
他这次其实并没有强烈要让她为妾的念头,只是他想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这京城的女子削尖了脑袋的要往都督府钻,她为什么又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