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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即便落魄了,大家族的习性还是在。清风和宋为站在门口,彼此看了一眼。清风叮嘱宋为:“三哥,今日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咱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大过年的,图个吉利,不许干架。”
“成。”宋为点点头。
二人进到花厅,看里头依次序坐满了人。清风和宋为给父亲母亲磕头拜年,而后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听大家虚与委蛇。
老太傅在一旁听着,突然问道:“在渭南过年也是这样热闹吗?”大家将目光转向老太傅一旁的男子,清风这才发觉今日有外人在,兴许是哪个妹妹的未来夫君。
那男子眼底笑意深,缓缓张口:“渭南过年讲究走出去。大年初一互相拜会,这酒,从三十喝到龙抬头。”
“那想必很热闹。”老太傅点点头,而后转向清风和宋为:“你们来的晚,平日里又不回来,这位后生是渭南知府之子,荀锦。提前来京城备考,住在咱们府中。”
清风端着笑朝他点头,本以为就这么过了,却听荀锦说道:“到京城第一日便去了名声在外的凡尘书院,果然不同凡响。三小姐生意好,恐怕不记得鄙人了。”
清风仔细瞧他,确实想不起曾有这样一个人来过书院了,于是抱歉的笑笑。
宋为不动声色暗自观察荀锦,这人生的浓眉大眼身材孔武有力,看不出文气,倒像习武之人。宋家女儿那样多,各个沉鱼落雁之容,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偏偏不住的看三妹。
这就有意思了。
最有意思的是太傅爹。入席之前有意将荀锦安排在清风身旁坐。荀锦见清风话不多,轻声说道:“凡尘书院内摆的那些小把件,都是三小姐亲手雕的吗?”
“是。”清风点点头:“荀公子最喜欢哪一件?”
“摆在你书桌上那个美人临窗最好,眼含愁思几许,应是在念着什么人。”
眼光真好。清风在心内赞他。朝他笑笑,低头喝眼前的汤。大娘看了看清风和荀锦,笑着说道:“咱们三小姐跟荀公子坐在一起,竟有般配之感。”
宋为的勺子磕在碗边,动静不小,所有人都转过头看他。而今宋家入仕之人不多,宋为这两年起了势,皇上看重他。是以他发出这个动静,大家都以为他有话要说。谁知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笑着说抱歉。而后看向大娘:“大娘适才说什么?”
大娘知晓宋为看重宋清风,意识到自己适才有些操之过急,摆了摆手:“年岁大了,转眼就望了说什么了。”
宋为满意的点点头。而后看向荀锦:“荀公子看起来像习武之人。”
荀锦点头:“是了,打小体弱多病,家父要我习武强身健体。”
“效果立竿见影。”宋为瞧了瞧他的宽肩窄背:“改日去校场跑马比试。”
“比试谈不上,请宋将军赐教。”
清风适才被大娘那句话说的心中一惊,这才觉出太傅爹的此番深意来。再偏头看看那荀锦,倒是比景柯看着磊落些。
心不在焉用完一顿饭,又被姐妹们拖着喝了会儿茶,玩儿会猜字谜,这才起身去寻宋为,准备回去了。
好巧不巧在长廊里偶遇了荀锦,他正仰头看着长廊上的彩画。看到清风经过,朝她笑了笑:“这彩画颇有一些意思,讲了许多故事。”
清风不得不停下:“是。”
“画工精巧,但比起三小姐书院中的画,少了一些烟火气。”
“书院中的画流俗了。”清风因着太傅的缘故,心中有些抵触荀锦。
荀锦自然感受得到,不再多说话,别了清风,回客房了。
清风从宋府出来,心中别扭。对宋为说道:“三哥,若是清风此生不再嫁了,父亲会不会气死?你看他现如今,明里暗里要为我撺掇亲事,前些日子还问我,宋府的嫁妆是否还在我手上。言外之意,当初澜沧娶我,是奔着宋府的银子。”
“其心昭昭,不理便是。你我已脱离宋家自立门户,不必与他们计较。若是他们扰你紧,你来找三哥便是。三哥护着你。”宋为安慰她,而后拍拍她肩膀:“三妹而今活的自在洒脱,旁人羡慕不来。”
清风捂着嘴笑出了声:“离自在洒脱还远的狠呢!等再攒些银子,扔下京城这些琐碎,做一个游侠,山水迢迢奋不顾身!”
清风的娇憨令宋为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她的头:“那到时你先随三哥去北地看看,五月裹霜,八月飘雪,十二月不分昼夜。”
“好好。三妹还想去岭南,日啖荔枝三百颗;想去江陵,看炊红米煮白鱼;想去巫山,除却巫山不是云。”
“霍!去这么多地儿,那你三年五载回不来了。”
“回不来便回不来,左右京城没什么值得留恋。”
清风讲完这句,二人都静了下来。
“三哥再呆几个月,就要出征了。”
“这回去哪儿?”
宋为摇摇头:“待穆宴溪回京与他商议。而今他在无盐镇成了家,自然不愿去其他地方,三个孑然一身,倒是去哪儿都成。”
“三哥不打算成家吗?今儿与姐妹们猜字谜,四妹偷偷拉着我说礼部尚书家的小女儿看上三哥,好几次想在街上给三哥递帕子,结果三哥眼神太凶,把人家吓跑了。”
宋为心中紧了紧:“不成家了吧?三哥连年征战,与哪个姑娘成亲都会害了人家,莫不如一个人,自在。”
“哦。”
清风到家进了门,拍了身上的雪,抱着一杯热茶坐在窗前。适才她与三哥说想放下一切去浪迹天涯只是玩笑话,这会儿静下心来想,竟觉着那自然极好。天地之大,何必安于一隅?想来,自己竟从未出过远门,最远的那一遭,就是与澜沧出去那回。
作者有话要说:
念月:我其实只是贪恋你的身子
宋为:你再说一遍?
第42章 第 42 章
清风握着这杯茶看月色无边,茶的热气散去,变成了凉茶,冰了她的指尖,于是起身又换了一杯,接着坐回去。
今日当真是心乱如麻。回宋府一趟,父亲又安排了一个人,好似有人将剑指着你,你哪怕不想比试,为了活命也得还手不是?叹了口气,拄着脑袋看月亮。
月亮月亮,你是否可以听到我心里的话?
月亮并未听到清风心里的话,但月亮把澜沧送到了清风的墙头。
清风望着月亮出神,却见自家的院墙上,多了一个脑袋,又多了一个人。清风喊抓贼前定睛一瞅,不是欧阳澜沧是谁?他而今真是精进了,连翻墙这种事都干了。
假意未看到他,坐那一动不动。澜沧呢?打怀中拿出不知什么东西,朝清风的窗上扔过来,当一声。清风未动,他又扔了一颗。连连扔了三颗。拗不过他,清风出了门,看着墙头的他。他笑了笑,而后从墙的那侧拿过一个梯子放下来:“来。”
“?为何不叩门?”清风不大懂好好的大门不走,为何要翻墙,跟个小毛贼一样。
“叩外门会吵到小七。快来吧!\'
清风见澜沧手摆的紧,心里也着实好奇他卖的什么关子,于是慢吞吞爬上梯子。将手递给他,让他拉她上去。澜沧手温热温热,清风明明握了半晌热茶杯,这会儿还是冰凉冰凉。兴许在宋府惹的气还没消。
“怎的这么凉?”澜沧皱了皱眉,有些得寸进尺并未松开她的手。
清风没有答他,而是问道:“要做什么?”
澜沧这才想起找她有事,又将梯子搬回去,腾腾腾下去了。清风随他下去,见他神神秘秘朝屋内走。这院子自打买下来,清风并未来过几回,从前想着将三个院子打通,做一个大宅子,后来因着和离这事放下了。原本以为这院子荒芜了,这会儿看院内,倒是干净的紧。
推开门,满屋子馥郁馨香。冰天雪地之时闻到这股味儿简直要让人哭出来。讷讷等澜沧掌了灯,这才瞧见,满屋子的花。
“欧阳大人养的?”
“是。喜欢吗?”
“像回到夏天。”
“那你随我进屋内。”澜沧朝她伸出手:“就一盏灯,屋里暗,别摔着你。”
清风的手指捻住他的衣袖:“走吧!”完全忘记适才是谁将手放在他掌心。澜沧看她兰花指翘的紧,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