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也是个说法,乔景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对。
“那你和她回山,我呢?”她说着迷糊地指了一下自己,“我要跟着回去你回山,不一样完蛋了吗?”
裴舜钦无语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曲起手指反手叩了叩桌面。
“所以我要了这个房间啊!”
乔景懂了,原来他是想到时两人分头行事,他送姜姑娘上山,而她回客栈改装易容。
这个计划不是不可行,但仍有不少疏漏之处。
乔景纠结地来回走了几步。
“那韩缙他们要是问起我的去处呢?”
裴舜钦对答如流,“我就说你体力不济,得在山下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回来。”
书院里众人都知道她力气小身体差,这样也能勉强蒙混过关。
乔景觉得自己好像没理由拒绝裴舜钦。她挣扎间想到一点,忙又问道:“那要是姜姑娘不肯跟你走呢?”
裴舜钦轻佻一笑,“先以理服人,以理服人还劝不动的话……”
他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那就只得敲晕了找个轿子塞进去运上山了。”
乔景大惊失色。
“你这是强掳良家妇女,要被就地正法的!”
“我这算哪门子的强掳?!你别胡说!”裴舜钦不妨乔景用上了这么严重的字眼,“你也不用担心,就是最后真闹到了官府那儿,岑寂也能想法儿把我保下来。而且非常时行非常事,这话可是昨天你自己说的。”
且不说姜姑娘是医者,理应不会置宋衍的生死于不顾,退一万步说就是裴舜钦真被许立诚送进了衙门,不管岑寂帮不帮,自己也应该能想办法摆平这事儿的吧?
乔景默默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觉着裴舜钦这法子虽有风险,亦不失为一计良策。
可她一想到自己要在单独客栈住一晚上,心里又发怵了。
“我是要在这儿呆一夜吗?”她小声问裴舜钦。
裴舜钦见乔景似有怯色,便问:“你怕?”
乔景虽然怕,但也知道现在应该以宋衍为先,不能因为自己的胆小而拖了众人的后腿。
她想清楚了,便摇了摇头,说:“不怕。”
裴舜钦一眼看穿了她在强撑。
她要是真的不怕,怎么会连声音都发紧?
他垂眸一想,说:“你就呆在房里不要出去,我把姜姑娘送上了山,就马上回来找你,等明天我们再一起回去。”
那他这样岂不是要来来回回跑三趟?昨天韩缙回去累成那副样子,他就是身体再好也吃不消一天之内这样消耗。
而且路程就是有那么长,等他再折返回来必然已经是深夜。他又累,又要赶夜路,到时候出了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乔景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多嘴那一句了。
“不必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别下山,我没问题。”
裴舜钦却是干脆做下了决定。
“不,你等我来找你,就这么说定了。”
乔景一个人在山下,他也不放心。
他之前光想着怎么对付姜大夫,一时没考虑到这一点,不过就算乔景现在不跟他说这个,等到晚间他想起这茬时一样也会赶回来的。
“可是……”
乔景还想争取,裴舜钦就直接抢过她的话头,无赖道:“我的腿长我自己身上,你管不到。”
乔景又感觉到了那种拿裴舜钦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你呀……”她轻轻埋怨了一声。
裴舜钦恍若未觉地轻佻一笑,将衣裙塞到了她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猫子早上五点在我耳边唱山歌。
啊,真的,如听仙乐耳暂明……
你们看我一点也没有生气啊(气到扭曲脸
☆、第五十章
裴舜钦想要乔景扮丫鬟,所以就吩咐小二去跑腿买身一般侍女会穿的衣裳。
侍女穿不上绫罗绸缎,一般人家给穿的就是细布棉麻,小二掂量着买来了套普普通通,通身除了白色斜襟上有一串用草青色线绣的回还叶纹,再没有别的装饰的细布裙裳。
乔景转过屏风后面换好衣服,抬手看到紧致的袖口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齐朝风气浮夸,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为傲,恨不能比着看谁更废物,是以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高贵,上人服饰皆是宽袍大袖,穿脱都十分繁冗。
乔家虽然不尚此风,但仍难免受到了些影响,乔景娇养闺中,不说平日穿的是那种袖子大得能钻进人的华裳,也总是些料子精贵,绣花繁复的裙衫。
而像身上这身衣裳,真是连乔家的烧火丫头都不一定能看上眼。
罢了,救人要紧。
乔景无奈一撇嘴角,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掉玉冠拆散了头发。
干活的侍女自然不可能云鬓高耸,满头珠翠,她在宣州城出门游逛时见过不少采买丫鬟,便照着记忆挽了个和她们差不多的头发。
在小姐跟前做事,浓妆艳抹是为大忌,乔景薄薄敷上一层胭脂,不过画了双细柳眉,再用口脂点了点唇和两颊,就不敢再动手了。
穿戴完,她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了会儿,觉得实在素净得过分,便簪上了用来固定玉冠的玉簪。
“好了没啊!”
裴舜钦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
“好了。”
乔景答应一声,又看了眼镜中人,深吸口气推起了屏风。
裴舜钦只见过乔景身着男装,素面朝天的模样,这回有了机会见她做女子装扮,便兴致勃勃地坐在屏风前等着。
乔景出来,他看到她这幅装扮,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乔景又羞又恼地一跺脚,窘得脸都红了。
她在书院做男子装扮,一直怕的不是自己不好看,而是怕自己不像男人。
她年纪与阮凝笙相仿,阮凝笙上课的时候虽说不上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但香粉钗环,玉禁步摇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仍是一样不少。
阮凝笙长相出众,气质如兰,每次来去总能牵动一众人的目光,乔景混在男人堆里,见惯了他们倾慕追随的眼神,有时也不禁想如果裴舜钦见到了她做女子装束会是何反应。
他看到她,会有当初第一眼看到阮凝笙时的惊艳吗?会有那种为了她要留下来读书的冲动吗?
她想过很多次,却无论如何没想过会是现在这种情形。
裴舜钦这反应让她觉着自己真就是个小丫鬟了。
还是个不配跟在阮凝笙身边,只配去柴房烧火的小丫鬟。
“你笑吧。”
乔景自暴自弃地说一句,沮丧地坐到了裴舜钦旁边。
她心里难受得很,便赶忙憋着委屈给自己倒了杯茶,想分散些注意力。
既然阮凝笙是夏初天上露,她是深秋原上草,那她就该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在人前丢人现眼。
结果茶还没入口,乔景实在忍不住,眼眶一热,眼里泛潮了。
她暗暗骂了句自己没用,慌张撇过头不想让裴舜钦看见。
裴舜钦哪里猜得到乔景这隐秘婉转的心思?他见她一幅要哭不哭的模样,心咯噔一跳,忙抵着她下巴将她脑袋转过来,奇怪问道:“你哭什么?”
是啊,我哭什么,我连哭都不配哭!
乔景恼火想着,打开了裴舜钦的手。
“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可以了吧!”
裴舜钦被凶得莫名其妙。
而且乔景顶着这样一张脸跟他说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也让他觉得挺新鲜。
他心思一转,醒悟过来是自己刚刚那个笑坏事了。
“不是,谁说你不好看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吗!
“你要不是这样想的,那你刚刚笑什么?我有那么可笑吗!”
“我是笑你就是穿了这身衣裳也不像丫鬟。”裴舜钦为自己分辨完一句,反问乔景道:“倒是你,一天天地都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东西啊?”
就像有人穿了龙袍都不像太子,乔景气质纤弱斯文,身材细痩,脖颈修长,人又生的特别白净,穿着这藕色衣裳就似朵亭亭玉立的粉荷清新娇柔,一点儿不像听惯了使唤的。
她人和丫鬟两字搭不上边,可又在努力地打扮得像个丫鬟,裴舜钦觉得这点好笑,这才憋不住笑了。
“你说真的?”
乔景半信半疑地瞧一眼裴舜钦。
“你啊!”
裴舜钦叹一声,捉起乔景细嫩的软手晃了晃,乔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捏了下脸,推了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