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不开?解不开什么?
裴舜钦转过身,眼神避开乔景只是望着地上,追问她道:“什么解不开?”
乔景低头紧掩着衣裳,窘迫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解不开束胸后面的扣子。
她试了半天,但她现在太难受了,手指头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背后……”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裴舜钦终于懂了。
他眼神一闪,竭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乔景面前蹲下,轻声说:“我帮你。”
乔景不说话,只是又像平常她觉得委屈的时候一样睁着清亮亮的眼睛看着他,他抱住乔景,手环到她身后感受到她在发抖,心里登时泛起了片轻柔的怜惜。
“我不看你。”他柔声安慰。
乔景倚在裴舜钦肩头轻咬下唇,一动也不敢动。
她相信裴舜钦不会趁人之危,可这样被动地被人看到身体仍是让她手足无措。
裴舜钦小心地解开乔景的束胸,尽力不要让手指碰到她的背,也尽力不让自己去注意她背后没被衣裳遮住的白如玉细如瓷的肌肤。
束缚骤然解除,一直憋闷的胸口终于爽快了一点,乔景轻轻喘口气,将衣服挡在胸前想要不再靠着裴舜钦,无奈仍是头晕脑胀,一点儿力气也用不上。
裴舜钦本想着功成身退,但乔景一直头抵着他细细喘气,他便大概猜到了她的艰难。
“我帮你?”他鬼迷心窍一般地问。
他也不知道他能帮她什么,是以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荒唐。
乔景怎么可能让裴舜钦帮她?与裴舜钦这样亲密已是她的极限,再要过分一步恐怕她自己都要疯了。
两个人都难堪,所以两个人都不说话。
热水氤氲,裴舜钦看到乔景肩头因为暴露在寒凉的空气里而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无言地扯过片衣角替她盖住了。
裴舜钦这个动作有种无意识的体贴,乔景心一动,觉得之前压在心头的那种不知名的恐惧莫名松动了不少。
她仰起头,低低对裴舜钦说:“你抱我进去。”
裴舜钦低头看她一眼,即便飞快地将眼神移了开。
“嗯。”他僵硬地答应。
虽是答应了,裴舜钦却没有马上将她抱起来,乔景不知他在想什么,又不好去催,便只是抵在他怀里不说话。
“你等一下。”裴舜钦忽然说。
等什么?乔景正自疑虑,就听到了声响亮刺耳的裂帛声。
乔景一惊,还没来得及感到害怕,就见裴舜钦撕掉了自己下裳一角,系在了眼上。
裴舜钦将乔景抱起,乔景这时方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眼睛。
方才情急,她拉过上衫勉强遮掩住了,这下裴舜钦将她抱着,她身体舒展,肩头和腿便都盖不上了。
裴舜钦将她抱进浴桶,直到手臂浸在了水中方提醒她道:“我松手了。”
乔景羞怯答应一声,扯过泡在水中的里衣盖住了雪白的双肩。
裴舜钦摸索着向外走到估计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地方,停步扯掉了眼上的布。
“有什么事再叫我。”
他眼睛望着地上说罢便举步往外走,不想才走一步,就被乔景叫住了。
裴舜钦两边手臂都湿透了,往下湿答答地直滴水,等下凉了肯定十分难受,乔景有几分挂心,于是叮嘱他道:“你……,你出去把湿衣裳换了,可千万别冻病了。”
裴舜钦看不到乔景的神情,但从她的语气大概也能想见七八分。她的声音又羞又细,像一条轻软的丝线飘过来缠勾得他一阵心动。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他强压下心底涌出的轻快冷静说着,走到外间拉起了纸屏风。
乔景洗完澡恢复了一点力气,但仍是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四处关节也痛得厉害。
她穿好衣服往外走,也不知是头太晕了还是腿上没力气,竟觉得地上高低不平,走起来一脚深一脚浅。
她走到外间,裴舜钦已经收拾妥当,正在帮她在火盆上烘她带来的衣裳。
他松松垮垮披着清乐借给他的一件又旧又大的布裳,神情专注,又有些疲惫,全没了平日富贵潇洒,乔景瞧着忍不住轻声笑了。
她一笑连带着几声咳嗽,脑袋也跟着咳嗽一下下发痛。她捏了捏额角,感觉刚刚恢复的一点精气神又快散了。
“还笑。”裴舜钦注意到她,没好气地责备她一句,转头示意她赶快去床上躺着。
乔景也实在支持不住了,她钻进被窝靠在枕头上,手上不停地搓着还湿润的长发,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趁热喝了。”裴舜钦将一碗药端过来递给她,空出的手自然地拿起了长巾帮她拧头发。
乔景端着药碗看了会儿,一句话不说就将药碗搁到了床旁的小几上。
裴舜钦愣了。
“你喝啊?”他催促。
乔景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喝药。”她轻描淡写地说。
都什么时候还想着喜不喜欢!裴舜钦一瞬被气到失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这么多吧。
我没有了,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第四十二章
乔景小时候身体不好老是生病,家人怕她早夭,每天都雷打不动地灌她两碗汤药,是以她长大之后闻见药味就浑身难受,每次生病喝药都得生一场气。
裴舜钦端来的这碗药颜色棕褐,闻着就是那种又苦又辛顶难喝的,乔景只觉自己只是将药碗搁在一旁,没顺着性子直接将药碗砸了就已是给了他几分薄面。
“快喝掉。”
裴舜钦将药碗又端到乔景面前,乔景闻着药味一皱眉头扭过了头。
“我不喝。”
都烧成这样了还不喝药是想干嘛?
裴舜钦忍耐着劝她道:“你病了,病了就要吃药。”
乔景何尝不知病了就该喝药,可是她一想到喝完药后留在嘴巴里半天不散的苦味,就怎么也不想喝。
“我不喝,你端走!”她烦躁地发脾气,直接背对着裴舜钦躺在了床上。
在家时访秋每回伺候乔景喝药都得提前备好两三碗,因为乔景别的事都好说话,就是喝药实在难得哄,一时逼得急了摔碗也是常有的。
裴舜钦不是访秋,自然不了解乔景在这一点上的固执。他重重将碗往几上一搁,气得想说几句重话,又念着乔景在发着烧,只得拼命憋着。
云郎每次说喝药就喝了,她怎么连个七岁小孩儿还不如!
他恼火道:“你快起来把药喝了!”
乔景背着他一动不动。
“你起来!”他烦了,直接一把将乔景从床上拉了起来。
乔景坐在床上,移开了眼神不看他也不说话,意思就是你不必再说了,我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喝的。
乔景一头浓密的青丝散乱披在肩上,衬得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白净,她垂着嘴角现出倔强的神色,煞是楚楚动人。
裴舜钦深吸口气,拿出最后的耐性好言劝她道:“你不喝药病怎么好呢?”
他以为自己是谆谆善诱,却不知乔景从小听这话已经听出了逆反心理。
乔景心头的烦躁一下冲到了顶峰,她瞪裴舜钦一眼,挥手就往药碗打去。
“喂!”
裴舜钦万没想到乔景这么不讲理,他眼疾手快地捉住她手腕,脱口教训道:“你性子怎么这么坏啊?!”
乔景当真大小姐脾气起来了。
“我跟你说了我不想喝!”她娇横向裴舜钦嚷着,一时气促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咳得小脸通红,裴舜钦心下不忍,伸出手去轻轻拍她后背,无奈道:“这药是一定得喝的,你就说你怎么才愿意喝药吧。”
乔景要的是不喝药。
她见好说歹说裴舜钦都不愿松开,赌气一把推开了他。
“走,你走,你别管我!”她开始蛮不讲理。
怎么还越闹越起劲了呢?裴舜钦被乔景闹得头疼,抓着她两手手腕往她身后一别,轻轻松松地将她制得动弹不得了。
他一手抓着她两手不让她乱挣,一手将药碗径直送到了她唇边。
“喝吧。”他好整以暇地劝。
乔景万没料到裴舜钦会用强。
她恨恨盯着裴舜钦,无奈力气悬殊想动也动不了。
乔景两颊也不知是烧的还是气的透出微微的粉色,五官因为愤怒别有种明艳生动,裴舜钦头回见她耍横还觉着挺新鲜,便闲闲笑道:“一碗药,头一仰就喝完了,何必要折腾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