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你?”她结巴地指指红米糕,又指指裴舜钦。
裴舜钦轻描淡写道:“她看上我了,我知道她看上我了,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你这么不当一回事,是不是对这种事儿已经司空见惯了。”乔景幽幽地套话。
“那是。”裴舜钦骄傲地一仰下巴,忽然将脸伸到乔景跟前矜矜自夸道:“本公子这张脸可不是白长这么俊的。”
乔景头一次觉得裴舜钦这张俊脸那么可恶。
她强压下一巴掌招呼上去的冲动,哼道:“明明是你举止轻佻,才会让那妇人觉得有机可趁。”
乔璟这话听着酸溜溜的,裴舜钦心里更乐了,他笑嘻嘻说:“你是不服气她只送了我东西吧?”
“这有什么好不服气的?!”乔景矢口否认。
裴舜钦得意地火上浇油,“这说明我比你俊朗,比你招姑娘喜欢啊!”
乔景可不想要招姑娘喜欢。
“我不需要!”她生气说着,转过了头。
“我不需要~”裴舜钦好笑地学一遍她的口气,将目光放回台上不再理她了。
乔景心里扎上一根刺,没了看戏的心情,等到戏终众人一哄而散,她仍是冷着一张脸不想搭理裴舜钦。
馆里的人都往出口挤,裴舜钦又想来抓她手腕,她烦得很,便一把甩开他的手,硬生生道:“我自己能走!”
裴舜钦可猜不到乔景这婉转的女儿心思。
在他看来,乔璟这小兄弟为少妇向他暗送秋波的事情生气生这么久实在很没道理。
既然乔璟不承情,他也懒得上赶着了。
“那你就自己走!”他收回手,用同样不客气地语气顶了回去。
裴舜钦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乔景身材娇小,又不敢和身边的男子乱挤,一下就落到了人群最后。
她被人推来推去,好不容易出了杂剧馆,却不见裴舜钦等在门口。她以为裴舜钦又在捉弄她,便没好气地跑到了另外一个出口,结果那儿也没人。
“裴舜钦,快出来,别闹了!”
门口满站着散场的人,乔景大声嚷着,气得脸都红了。
可没人回应她。
乔景憋着气等了等,见杂剧馆门前的人渐渐散去裴舜钦始终没有出现,心头蓦然闪过了一丝慌张。
他不会是扔下我自己回客栈了吧?她惴惴想着,跑回了刚出来的地方。
先前的地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杂剧馆收拾着准备打烊,四周灯光颇是暗淡,她不敢再呆在这儿,只能往人多灯光明亮的地方走。
月过中天,瓦舍路旁多了不少醉汉,乔景没头苍蝇般乱逛,越来越怕。
“裴舜钦,你别闹了……”她一边带着哭腔小声地自言自语,一边留神注意每个擦肩而过的人。
乔景这一路光顾着跟在裴舜钦后面,完全没记过回客栈的路该怎么走。她不敢上街,便来来回回只在瓦舍里打转。
她无意走到一家赌坊门前,站在赌坊门前招待的人见她衣着富贵,立时殷勤地凑了过来。
“公子想要乐一把,这可找对地方了!来,里面请!”
“不是,不是的……”乔景吓了一跳,赶忙摆手拒绝,却不知自己这幅无措的样子落到招待眼中,就活脱脱好似一只肥羊。
赌坊既做白生意,也做黑生意,像乔景这种不经世事,脸又生的公子哥儿,拖进去让他糊里糊涂地下注坐个庄,简直一宰一个准。
招待老谋深算地一转眼睛,拿定了主意。
“公子说的哪里话,这里钱生钱,是个好地方哩!”
他谄笑着劝乔景,手搭上她胳膊就把她半推半请地拉向赌坊。乔景被招待触到,立即像被烫到一样甩开了他的手。
“你做什么?!放手!”
她大声斥责招待,声音却因为害怕有些颤抖。
招待岂会轻易作罢?
他暗笑一声,像是没听到乔景的反对一般,蛮横抓住了她手腕就往赌坊里拖,“公子莫怪小的失礼,实在里面是个好地方,不去太可惜了!”
“放手!你太无礼了!快放手!”
“裴舜钦!”
“……”
“放手!”
乔景拼命挣扎,无奈她身为女子,就是用再大的力气也挣脱不开招待精瘦的一双铁爪。
眼前这小子身量纤细,脸又清秀,一看就是个好捏的软包子,待把他拖进了门,不愁从他身上敲不下一大笔。
招待心里美滋滋地打着算盘,眼看再差几步就要能把乔景拖进赌坊,右边肩膀忽然一沉。
肩上的力道捏得他发痛,他脚步一滞,便听得耳边一个男声沉声道:“他说放手,你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
无奖竞猜:你们猜接下来是男主还是男二的高光时刻!
☆、第三十章
那男子说着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赌坊招待觉得肩膀快被捏碎,僵硬地顺着搭上肩上修长的手指回身望去,便看到一锦衣华服的公子正冷冷看着他。
“裴舜钦!”
乔景挣开招待,飞快躲到了裴舜钦背后。
裴舜钦抬手将她护住,面色不豫地打量眼招待,掷地有声地骂道:“滚!”
赌坊伙计的一双眼睛一天要过上百个人,像裴舜钦这种气质跋扈,处处透漏着混不吝的公子哥儿,十有八九是个太岁。而这种太岁往往有钱而目空一切,真要将他惹恼了,把赌坊砸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得罪了。”招待躬身讪笑,连连往后退却,再不敢造次。
裴舜钦冷笑一声,拉过乔景走到处安全的地方,便开始劈头盖脸地教训。
“你怎么跑到了这儿!你没见前面路口牌子上写着‘博戏苑’三字吗?!”
市井向来以赌坊最乱,要不是他运气好赶在乔璟被拉进去前找到了他,只怕他出来时已是身无分文。
乔景受了惊,又被裴舜钦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责骂,眼泪一下忍耐不住飞了出来。
裴舜钦一下傻了眼。
“你哭什么?”
一个大小伙子因为这点事儿哭了?不至于吧!
乔景侧过身子扯起袖子给自己擦眼泪,无奈实在是太委屈,眼泪不但擦不干净,反倒越擦越多。
裴舜钦觉得一个大男人在街上哭有点儿丢人现眼,便压低声音制止道:“你别哭了!”
裴舜钦之前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现在还凶巴巴的,乔景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别哭了,求你别哭了!”
裴舜钦见吼没用,只能软下语气相劝。莫名地,他觉得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他只有一个哥哥,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过。他嫌女孩子动不动就要哭哭啼啼,也不怎么愿意搭理她们,就依稀记得还在京城的时候在一个花园里哄过一个女孩子。
“你跑哪儿去了?”
乔景收起眼泪询问他的下落,他回过神,答道:“啊,我看到宋衍了。”
宋衍?
宋衍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乔景怀疑看向裴舜钦,“你看错了吧?”
“真的是他!我亲眼看着他走进了熙春楼!” 裴舜钦信誓旦旦地说。
当时他走出杂剧馆,晃眼看到宋衍行色匆匆地从不远处走过,也以为是自己眼花。可他定睛细看,确定是宋衍那厮无误,没多想便追了过去。
裴舜钦神色正经,不似玩笑,乔景迟疑道:“宋师兄家境清贫,平日向来朴素自持,怎么会去烟花地漫撒银钱?”
她摇摇头,仍是觉得裴舜钦认错了人。
“肯定是你认错了人。”
裴舜钦最受不了别人不信他,他倔脾气起来了,不服气道:“你不信,那我带你去看。如果那人是宋衍,你就诚诚恳恳地跟我认错,大喊三声我错了。”
乔景受不了他这幼稚劲儿,便反问道:“那要是你错了呢?”
裴舜钦斩钉截铁道:“我不会错。”
裴舜钦到现在还对扔下她一走了之没有半点歉意,乔景一抿嘴,半是赌气半是认真地说:“你要是看错了,你就学小狗叫,叫三声!”
“叫就叫!”裴舜钦想也不想地一口答应下来了。
他又不是瞎,怎么可能认错人?
乔景惊心动魄了一晚上,本不想再跟着裴舜钦胡闹。但她也是个喜欢较真儿的,横竖今天该去不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便爽快跟着裴舜钦去了熙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