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梁平现在就是一趟浑水,若是没有过硬的交情,谁肯掺和进来。
不管沈琅的目的如何,他在这时过来,便就是恩情。江婉容俯身要给他行礼,陆锦瑶站在一旁咬着唇不知所措,倒是沈琅上前来拦着她,“这是我应当做的。”
陆锦瑶撇开脸去,眼眶又红了一圈。
——
这天晚上,偏院的烛火一直燃着,所有人都在等着李大夫的结果。陆锦瑶长这么大都没经历过什么事,此时却是被吓到了,窝在江婉容身边一直哭个不停。
不知道是不是眼泪也有什么共通的地方,她看着陆锦瑶一直哭着,自己反而会冷静很多,还能一直去安慰小姑娘。
沈琅在呆了一会之后,便跟着平江一起出去,准备接手梁平的事务。幸亏是他身份原本就高出一截,所以梁平的官员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只有敬着的份儿。
最痛苦的应但是黄全,见过沈琅之后回家倒在床上就在哼哼。他心里那叫一个懊悔啊,他都知道陆谨言生病的事,再坚持那么一会儿就能抓住把柄,他当时怎么就那么不坚定。现在倒是好了,一个陆谨言倒下了,另一个“陆谨言”又过来了,难道这辈子他都是升官无望了吗?
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梁平的风波算是暂时平定了,沈琅没有休息,接着又赶到了偏院中。
偏院中只有几个人在看着,江婉容仍旧在暖塌上坐着,她的身边是已经睡过去的陆锦瑶。江婉容见到他来,突然抬起头,怕吵到身边睡着的小姑娘,她的声音放得很轻,“郡王,我有些话想要同您说。”
沈琅目光微动,像是察觉出什么,点了点头,“好。”
“这次真是多谢您了,日后回了京城,我们自会备上厚礼。我们在京城附近,还有几处山庄,不说是顶好的,但是也说得过去,您若是喜欢的,随便挑些。”
“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生疏。”
江婉容看了他一样,低头去摸小姑娘的头发。小姑娘的头发细细软软,像是小动物一般,毛茸茸的没有一点儿攻击力,倒是能和她的性子对得上。
“亲兄弟都明算账,虽然一个姓氏,可大房和六房还是隔得有点远。真要是说起来,只有我夫妇二人和这丫头才算是一家的。您又是大姑姐的夫婿,更是不能这么含糊着。”
沈琅更加确定她是知道了什么,只是不能确定是小姑娘自己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发现的。不管是那种,都不是什么好结果,他颇为头疼,此时也只能装着糊涂,“到时候再说吧。”
江婉容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咄咄逼人,“也行,只要您说,我们能够做到的都尽量会做到。”
话音刚落,一直紧闭着的门突然被打开,一脸倦容的李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难掩激动地说:“夫人,成了!”
一时间兴奋、庆幸多种情绪扑面而来,江婉容立刻站了起来,“已经安全了是吗?我想进去看看。”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大人还在昏睡当中,您若是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进去看看。”李大夫突然激动起来,“这个方子是有用的,其他病人都有救了。”
说着,两个人一起往屋子里走。
陆锦瑶是被李大夫的声音吵醒的,还在迷迷糊糊中的时候,抬头问了句,“哥哥好了是吗?”
绯珠也激动得很,“是的,姑娘要过去看看吗?”
陆锦瑶点头,猛然往起站时,眼前一黑。
“小心。”站在她身边的沈琅连忙扶了她一把。
她缓了很久才看清楚面前,在见到沈琅时,猛然缩回手,咬着唇,“我自己可以,不用你扶我。”
第100章 100
陆谨言虽然没有生命之忧, 但是一直昏睡着。听李大夫说,是因为之前身子受了亏损,养上几日就会好。
江婉容就把所有事都放了下来, 每天很专心地等他醒过来。但是她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梁平的一场雨都下完了,他还是没有醒过来。她过去问李大夫,李大夫只说让她再等等,只是她还要等上多久呢?
院子里移植的迎春花开了, 张扬而又醒目。她觉得这个意头很好, 特意让绯珠剪下来一束,摆放在偏院的屋子里。
她摆弄着花枝,絮絮叨叨地念着:“今天的花开得好看, 但是估计开不了太长时间。所以你要快点醒过来,不然的话就真的错过花期,要是再想看见的话,就要等到明年了。明年我可不想再留在梁平了,李大夫说已经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方子,所以你也可以放下心, 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们还是回京城比较好。锦瑶也快及笄了, 要开始留意起人家来,姑娘家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可得要好好选选。”
更多时候,她都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着, 长久地和空气说话,她也会有觉得累的时候。她坐在杌子上,认真地看向仍旧在昏睡中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呢?你要是快点醒过来的话,我就去和李大夫说,要接受治疗,然后我们要个孩子。也可以是两三个,有儿有女是最好的。我们相貌都是不差,不论像谁应该都好看。”
“所以你要快点醒来才是……”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男人的手指有了细小的移动,她没有察觉,低低地念着:“我其实也想偷偷告诉你,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就比你的喜欢少那么一点。”
她刚想用手比划一下子给他看,手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一时间她像是丧失了所有言语能力,只呆呆地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双手。他的手很白,因为瘦了不少,上面青色的筋脉很是明显,但是意外地不显得孱弱,仍旧是温暖而有力量的。
“真的会比我的喜欢少一点吗?”
男人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嘶哑有些重音都没有咬准,话里面却隐隐透露出几分愉悦来。
她就像是带上了枷锁很长时间,在这一刻枷锁被拿走,心神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明明是一件喜事,她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嘴唇上下张合了几次,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陆谨言看着面前的女子红着眼眶,抬起手将她颊边的眼泪擦干净,“我不是醒过来了吗?怎么还哭了。”
江婉容只是用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他,没有说话。
她这段时间瘦了好多,陆谨言也能够想象在这段时间里她吃了多少苦头,而原本这些苦头是她不该受着的。他去拉着她的手,妥帖地放置在自己的胸膛上,慎重说:“这次我绝对不会在失约了。”
手掌心下,是心脏强劲而有的力的跳动,这一切都切切实实地证明着,面前的男人是真的醒过来了,而不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她突然一把抱了过去,鼻端能够闻到男人身上的药香,她像是赌气一般,拖着浓重的哭腔说:“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一定不会再等你这么长时间。”
——
江婉容在陆谨言醒过来之后,很快也生了一场病。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病,纯粹是先前忧虑过重导致的,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而陆谨言也刚好是大病初愈需要静心养着,两个人索性就直接住到了一起。理由也正当得不得了,方便下人们照顾。
外面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了沈琅,院子里则一律让绯珠管着。绯珠倒是没有什么不情愿的,在江婉容昏睡又醒过来之后,两眼泪汪汪地开始“谢天谢地”。
江婉容准备等回去之后,就要着手替她相看人家,再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倒是沈琅那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在私下里告诉陆谨言,“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沈琅和锦瑶之间像是有些什么。沈琅这个人怎么说呢,先不说他合不合适,就是平北侯府那一团乱的关系,也不能让锦瑶和他有什么。不然外人该怎么看锦瑶?”
原本这件事简单得很,以后处处避开沈琅,两家的不打交道就是。可这次若不是因为沈琅在中间周旋,就未必能有现在的局面。他们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儿,那怕沈琅日后真的提出要娶陆锦瑶,他们也只能客客气气地回绝。
陆谨言倒是想得更深些。
他们这个年纪再去谈什么情情爱爱也不太可能,沈琅怕是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长公主府考虑。先帝在时,长公主能凭着过往的从龙之功风光不可一世,可这份功劳在新帝这里可没有什么用处。如果想要保住过往的荣耀,就必须再找一个强有力的合作者,而合作最常见的方式自然是结为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