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甜反应过来这药出现在这里代表了什么,和沈钺有什么关系后,她心中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恍然。
她其实早就隐隐有所察觉,沈钺过于冷淡和似乎对除了工作以外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性格,也许是不太正常的。
可季甜一直没有去深究。
但现在,真正让季甜心沉下去的不是这个。
这些药被放在了书桌的角落,离带来它的医生离开已经好几天了。
它不仅包装完好,还摆在了一个会被逐渐遗忘的位置。
这些细节都透露出一个信号。
——得到它的人根本没有打算服用。
“你从高中起就是这样了?”
季甜问道,却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
她有时候会希望自己不要那么聪明,记忆不要那么好。
哪怕时隔那么多年,也依旧能回想起曾经相处时的每一分每一秒。
对面女人的身上散发着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场,却慢慢地和记忆中少言冷淡的世家继承人重合。
有些事不一样了,有些以前从没被她发现过的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季甜宁愿她永远不要知道。
面对季甜突然的质问,沈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极淡的思量在眼底轻闪而过。
沈钺从来都对人性把握得精准无比。
季甜这样问是想做什么,沈钺觉得她应该是知道的,但又好像隔了层轻纱,真相被扭曲了模样。
她没有说话。
季甜却从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书房里安静得不像样。
忽然。
“哈。”
季甜像是叹了口气,又仿佛是笑了一声。
“沈钺。”
她的眼里是沈钺看不懂的情绪,有痛苦、有失望、有释然。
最后通通消散在眼底。
“沈钺,或许我当初就不应该认识你。”
想通了一切后,季甜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平静。
“这样,我也不会时隔这么多年,才发现我对你的喜欢根本就是个笑话。”
她以为沈钺只是天性冷淡,哪怕是看清药瓶上字的那一刻,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瓶子上完好的塑封却击碎了季甜所有的幻想。
一些毫无激情的人,他们像是机器的产物一样,心是冷硬的零件,血液是电流……但他们始终是人,只是生了病,本质上是想要治好自己的。
但沈钺……
季甜觉得那些瓶子上的塑料膜,就如同一层层浸了水的纸巾,缓慢地叠在她的口鼻上。
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没有想过要治好它,你不觉得这样有问题,甚至还很符合一个世家家主应该有的样子。”
“可是沈钺,这样对我不公平。”
季甜没有去看沈钺的反应。
她觉得她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不过走之前。
季甜做了她认识沈钺以来,觉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她拿起一个药瓶撕开,绕过书桌,走到沈钺面前。
季甜拧开瓶盖,抬起手往下一倒。
数不清的白色药片从玻璃瓶口倾倒而出,落在沈钺的头顶、肩上、胸前。
就像是过去季甜追在沈钺身后的每一步,无数个夜晚的眼泪和隐秘的心事,无疾而终的一场不为人知的梦。
瓶盖和药片掉在地板上,细碎清脆的响动,恍惚间让人以为那是割裂的回忆。
最后一颗药片倒完。
季甜抬起手,狠狠给了沈钺一个耳光。
她最终还是收了力,没有使出全力。
“这一下远远不够你对我的亏欠。”
季甜冷冷地说道。
“但是,沈钺,我跟你两清了。”
“因为从今天起,我每看见你,心里就只觉得恶心。”
季甜将空了的药瓶放在桌上。
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书房的门被拉开,几秒后传来了关上的声音。
“啪嗒。”
书房里重新变得一片死寂。
沈钺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破了一点,身上还留着刚刚季甜倒下的药片。
沈钺的手臂动了动。
有药片从她身上掉下,落在地板上,又是一阵清响。
她垂下眼眸,看到正好停留在她掌心的一粒药片。
沈钺缓缓地收紧手,药片圆滑的边缘割着冰凉的手心,每收紧一分,从心脏处就传来深一分的陌生的疼痛。
如同刀刃一般尖锐,又仿佛是轻柔的凌迟,一刀刀地剥开表层,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沈钺不自觉地抓住了胸口的衣服,掌心的药片和被攥得皱起的熨帖布料贴在一起,时而滚烫时而寒冷,好像被扼住了呼吸。
她忽然只觉得疼。
脸上疼,心口疼,大脑疼,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得让沈钺陌生。
无声地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
“……”
耳边是季甜说她恶心的话语。
深色的木地板上散落的白色药片在灯光拉长的光尾下显得格外刺眼。
但这里唯一的主人却无法看到这些。
沈钺闭上了眼。
她微微弓着身,细密的颤抖得不到控制。
偌大的书房里,加剧的疼痛,让一切都好像只是沈钺心神恍惚间生出的一场错觉。
'如果真的是错觉。'
'为什么……她却只觉得疼。'
作者有话要说:是你们最期待的火葬场
最大的火,送给文案c位的你x
我就是最晚的秃头宝贝(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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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自从在书房跟沈钺摊牌之后, 虽然心里很对不起秦韵如,但季甜还是火速从沈宅搬了出去。
废话。
她可是把药倒在沈钺身上, 还给了对方一巴掌。
还不跑是等着那神经病反应过来跟她算账吗!
终于解气了的季甜跑路得非常干脆。
她原本想着第二天再走,但一收拾发现她放在沈家的东西不多, 果断打了个电话, 当晚就让汪镇来接她去辰风为她准备的住所了。
汪镇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甜又重复了一遍后,他才相信季甜确实是要搬走。
别墅里的佣人看季甜一只手打着电话,一只手拖着行李箱, 行色匆匆地下了楼。
他们不知道书房里发生的事, 只当季甜是临时有什么工作。
管家见季甜之前去了书房,也就没有通知沈钺。
季甜就这样在大厅坐着等到汪镇开车过来,畅通无阻地上车离开了别墅。
从头到尾,沈钺都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浓重的夜色中, 身后灯火通明的别墅渐渐变成黑暗里一个小而模糊的影子,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车子驶出沈家范围的那一刻, 季甜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
她想起至今仍被狗仔蹲守的那栋房子。
汪镇告诉她房子刚挂上中介一分钟就被人买下来了,价格就是当初季甜买下的价格。
S市这两年房价飞涨,这价格被秒也正常。
至于蹲守的狗仔, 发现房主换人以后自然就会离开了。
买家是个挺和善的中年人, 知道季甜的身份, 体贴地说让她有空了再通知自己去签个合同办过户就行。
“房子里的东西你们带走了吗?”
季甜比较关心这个。
“全都在公寓那边放着呢, 小霜这些天没事做,已经替你都收拾好了。”
汪镇一边开车一边问。
“怎么突然想通要搬走了,不是说要多陪秦女士一段时间吗?”
“和那家伙闹了点矛盾。”
季甜不欲多说, 她现在连沈钺的名字也不想提,含糊了过去。
“继续待下去不太方便。”
汪镇看得出季甜提起这事情绪不高,就没再多问。
不过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甜和沈钺的“矛盾”居然是动手级别的。
还是季甜单方面动手给沈钺脸上来了一巴掌。
沈钺虽然在目前的季甜看来是个无药可救的神经病,但对除了季甜以外的人来说,那可是顶级世家的家主,绝对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如果有人说沈钺被人扇了一耳光,打的那人还跟没事人一样离开沈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