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仔细权衡了一番,沈知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沈知朝柳书言点了点头,便听柳书言又道:“殿下安心睡吧, 明日, 我会叫殿下起身的, 殿下不必记挂时辰。”
柳书言说得柔而缓, 听得沈知的困意又浓了些。她轻应了声,便侧过身去平躺了下来,闭上了眼。
其实这是她第一次与除了卫千儿以外的人同塌而眠,沈知不免还是有些紧张的。所以她选择了不去面对着柳书言, 少闻一些她身上的味道,便会更自在一些。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闭上眼,沈知脑海中便同时浮现出了卫千儿和柳书言二人。
仔细想来,她们倒还真是有些相似的。卫千儿和柳书言身上有着同样的桃花香味,生性气质都自带着清冷,她们待沈知也都是极好的,现下连同着说话的语气,在沈知听来都有几分相似。
沈知不知道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因为困极了,还是说,她太想卫千儿了。
她微蹙着眉,想着些从前的事情,渐渐地便也睡了过去。
而柳书言一直侧身望着沈知,听闻她很快平稳下来的呼吸声,不禁伸手替她抚平了眉头,才也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迎着一轮旭日,天空犹如刚被冲洗过一般,一片明静蔚蓝。阳光透过门窗洒落在沈知脸上,带着一些春日丝丝清凉的惬意。
沈知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什么了,竟伸手挠了挠鼻子,又微蹙了蹙眉,动了动眸子,才如惊醒般蓦地坐起了身。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得飞快,仿佛就要溢出她的喉间一般,过了许久才缓了过来。她望了望窗外,又看了看床榻上的摆饰,心下一空,暗道一声不妙。
看这日头,随便也不止辰时了,柳书言也不在身旁,为何她还在这蓬莱正殿的床榻上?
沈知掀开被子,确认自己穿的还是昨日来时的那套夜行衣,又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确认这不是一场梦后,便一翻身跳下了床榻。
完了完了,天都已经亮了,她还在这殿里,要是曹闵进丽正殿去唤她,却不见人该怎么办?再说了,她现在还在这蓬莱正殿里,外面来来往往的都是丽正殿的宫人,她要怎么出去都还是个问题。
就在沈知焦虑万分但是一点主意都没有时,殿门却突然开了。
沈知被这声响吓得不轻,她下意识地就要找个东西躲起来,可柳书言还是先她一步出现了在她眼前。
“殿下不必担忧,是我。”此时柳书言的声音依旧极为温柔,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应是装的一些吃的。
见是柳书言,沈知才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瞬,她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贵妃昨夜说今晨会按着时辰唤孤的,却为何今早又提前自己起身去了,没有叫醒孤?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事,只是想让殿下多睡一会儿。”说着,柳书言已走到案几旁,将食盒放在了上面,又朝着沈知走了过去。
这倒是让沈知很是想不通了。柳书言怎会不知这多睡一会儿会带来多少麻烦,又为何要这般做呢?
沈知微蹙着眉,正想发问,一瞥眼却看到了柳书言来处的案几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套衣裳,其上还搁置了一个面罩。那好像……都是她的?
“我去了一趟东宫,给殿下寻了套衣衫过来,一会儿殿下换上,用些吃食再出去。”柳书言在沈知身前不远处停下,见沈知微张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笑了笑,补充道,“天亮之前去的,不曾有人撞见,殿下放心。我已告知了宫人,殿下天还蒙蒙亮时便来寻本宫,定当是有重要之事商议,无关人等一律不得近殿打扰。”
重要之事便是更换太子太师,由柳书言接任,如此,她便哪边都可以说得通,免得引人怀疑了。
“还是贵妃想得周到,孤在此多谢贵妃好意了。”沈知终是长呼了一口气。
柳书言也不再多言,她望了望呆在原地的沈知,又转过身去将她的那套衣衫取了过来放在床榻上,才又道:“可要臣妾替殿下更衣?”
以往柳书言在沈知面前也是自称臣妾的,沈知从未觉得有何不妥。但经过昨日的事情,再加上现在的情形,沈知总觉得柳书言这般称呼她显得有些暧昧了。
忽略掉皇室的称呼,便就像是……一个寻常女子在日常的清晨问候她的夫君一般。
但也不过只是片刻,沈知又为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感到羞愧。柳书言本来也只是按照惯例这般称呼她罢了,她又怎能胡乱地往子虚乌有的事情想去了?
只是虽然沈知及时止住了这不该有的遐想,但是经历过这一番思想的争斗,她的两颊还是已经有些不自觉地泛红了。
柳书言自是很快便发现了沈知的异常。她眼眸一动,举步往前靠了一些,便伸手用手背覆上了沈知的额头,还边似是有些自责道:“殿下怎的脸红了,莫不是昨夜没盖好被子,受了凉?”
第24章 首会(二)
这不说还好, 柳书言一说, 沈知的脸又不由自主地更红了些。
她许久未曾同人这般接触过了。
“不必麻烦贵妃了, 孤自己就可以的。”说着, 沈知左脚往后退了一步,稍微拉开了些许与柳书言的距离后, 才又摆了摆手, 有些不自在道,“许是……许是昨夜被子捂得有些紧了,刚起身, 有些热。”
沈知不怎么敢与柳书言对视, 她微低着眸子, 言罢后便转身去拿衣衫去了。她生怕聪明如柳书言,她再多被她看几眼, 柳书言便会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
闻言, 柳书言掩面轻笑,她道:“那倒是臣妾的不是了,臣妾下次会注意些的。”
下次……
沈知想, 她都与柳书言将这个误会说清楚了, 柳书言也将会任她的太师, 今后两人有什么事白日也可以说, 应当不会有下次了吧……不过她转念一想,柳书言待在宫里这么久了,兴许只是习惯性地说几句客套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她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只是话又说回来, 她方才只是随口一说,柳书言就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沈知也很过意不去。所以她将面罩取下放到一旁,一边慢慢地翻看着柳书言给她带过来的衣衫,一边又道:“不怪贵妃的,是孤自己的问题。”
柳书言不再回应沈知的话,但沈知还是能感觉到柳书言一直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柳书言不说话,她便也一直在那里翻来覆去地整理着这套衣衫,久久没有要动手穿上的意思。
其实柳书言将衣衫拿过来时,就已经将之整理得很好了,加上这套衣衫是沈知平日里常穿的,她怎么说也不可能理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从哪里下手穿着。
只是沈知为了方便,平日里都是将衣衫脱得只剩一层薄薄的中衣再穿上夜行衣。再加上近日的葵水,虽然看起来已经有快要结束的趋势,但她身上还穿着月事带,她昨夜睡觉时都未曾将夜行衣脱下,现下她又怎好意思在这青天白日在柳书言的注视下丝毫不避讳地换衣衫呢?
她从前连在杜沁宁面前都不曾这般过,即便柳书言知晓她是女儿身,她也不能全然放下心中的羞意。
可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在沈知心中万分纠结到底是要就这么硬着头皮装作自己不在意还是和柳书言说一说麻烦她暂时转过身去少顷时,柳书言似是感觉到了她有些不自在。
莞尔一笑,柳书言转过身去,将食盒的盖子揭开,里面的热气便顺着她的动作冒了出来。
她将盖子放到一旁,才又回过身去,温言道:“殿下换好衣衫在那边洗漱一下,便可选些食盒里的小食暂时填下肚子。东西都还是热的,臣妾先出去交代一下别的事情。”说罢,柳书言便举步朝着殿外去了。
直到听到从外拉上门的声音,沈知才松了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柳书言已不在后,她便三下五除二地用自己近乎最快的速度将夜行衣脱下,又将衣衫穿上,戴上了面具。想了想,沈知又将换下来的夜行衣折叠好,放在了床榻上,将被子整理好盖在了上面,想着晚些时候再过来取。
做好这一切,她才寻了柳书言给她准备好的东西,洗漱去了。
柳书言再次进来时,只远远地在门口忘了沈知一眼,便又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往旁边说了几句什么,双玉便也跟着她一同进门来了。而此时的沈知刚好用完柳书言给她准备的吃食,放下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