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厌心里咯噔一下,怪不得刚刚会身不由己。那不是错觉,是药效开始了。
她脸色微变,目光与谢无酬相撞。
谢无酬却是一笑,那笑仿佛在说:你逃不了啦!
微生厌错开视线,奇怪的感觉从她心底泛出。
突然就听到女弟子又说:“阿婆修的是长生法,尸畜对她的气味本就毫无抵抗力,更别说同处一室,朝夕相伴了。若哪一天阿婆也像大师兄一样被蛊惑了怎么办?隐患种种,哪个能放心?”
“就是啊,还是斩草除根吧。”旁边的弟子也争相发表意见。
言守心笑吟吟地看着谢无酬,“你也听到了,不是为师偏袒,这只尸畜的去留,还需从长计议。不如,先将她送到戒律殿,为师亲自监管,如何?”
谢无酬含笑点头,似乎刚刚经历了愉悦的事情,“送到戒律殿?”她握着台矩继续往前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妥协的时候,突然听到“嘭”一声,谢无酬将台矩踩到脚下,温柔道:“诸位,怕是搞错了一件事。”
她指向微生厌,“她是我的,我用命换来的战利品,和戒台山并无干系。师祖当年教导我,阿婆行的是天下道,为苍生,匡正义,而非像狗一样被戒台山驱使,”
“可是她杀了我们同门。”
谢无酬目光寻到这位义愤填膺的师弟,道:“你亲眼看到她杀了?”她突然转向严守心,“师尊,你想不想看看检查阿婆殿那天,厨房里还发生了什么?我虽然被困在骨生池,可小白蝶却看得一清二楚呢。”
言守心还没说话,之前偷偷放尸体的弟子从人群里走出来。
“请阿婆降罪。厨房里的尸体是我放进去的,若非我思虑不周,那尸畜也不会突然发狂,害得阿婆险些殒命。”他认真地解释:“最近戒台山频频有弟子殒命,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到安置尸体,想引蛇出洞。师尊也是好意,阿婆千万不要误会。”
突然被提到的言守心坐在一旁也是一怔,见众弟子都齐齐看过来,神色各异,他嘴角抽搐,随手指了指凌武,“此案疑点甚多,你继续调查,务必要人赃并获,绝不能冤枉了一个好人。”
“若真是戒台山有内鬼,师尊如何处置?”谢无酬问得尖锐,却也是部分弟子的心声。
只见言守心起身道:“自然是按门规处置,上古灵台。”
谢无酬无心顾及他的喜怒,见众人怒火平息,便将微生厌收回芥子,转身道:“嚷了一天,诸位自便。”
然而弟子们依旧有不放心者,“戒台山毕竟是宝山灵地,把一只尸畜豢养在身边着实不妥,请阿婆三思!”
谢无酬停住脚步,院子里春花开尽,只听她鲜有地温柔,道:“有我在,她不会再伤一个人。若真伤及无辜,她伤一条我赔一命,她若冥顽不灵,我便亲手将她挖眼剖心,以儆效尤。”
作者有话要说:谢无酬:你逃不了啦!
微生厌:滚(ノ`Д)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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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她的吻(修错别字)
听到谢无酬一本正经地放狠话, 微生厌咂舌不已。
听听这叫什么话啊?这是一个慈悲为怀的女神仙该说的话吗?想挖我眼睛?想要我命?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救她离开白鹿村, 又是谁在客栈把自己捅得乱七八糟?
微生厌心里嘟囔着,耳朵却无时不刻注意着阿婆殿的动静。
阿婆殿内, 昭望台上的弟子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没注意到院子里的奇怪气氛, 匆忙跪在言守心面前道:“旱城急报!有数百尸畜一夜压境,大师兄重伤昏迷, 请求戒台山援助!”
言守心立时拆信查看详情, 当即也顾不得谢无酬和微生厌,忙忙带着一串人快步离开。
“旱城出现尸畜?”谢无酬觉得有些疑惑。
旱城距离王城有七千里地, 中间还隔着匪城,王城的尸畜怎么会跑到旱城边境?谢无酬敢保证, 这件事上一世完全没有发生过。按照正常的情节,凌霄在旱城立功, 回到王城之后一举扬名立万。和当时从旱城一起归来的二师兄合力,将王城的尸畜几乎一网打尽。
自那之后,微生厌孤立无援, 才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想着如今局势的发展, 大约也和自己的行为有关。如果她未将凌霄的行为公诸于世,或许他便不会在修为尚且不足的情况下,急匆匆敢去旱城“避风头”。相对的,旱城的难关便不会更加严重。
既然凌霄的主线如此, 那微生厌的呢?因为自己的干预,她会变得更好,还是更糟糕?
谢无酬心想着, 将言守心一行人目送至门外,方才转身回到寝殿。
距离谢无酬表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微生厌终于从之前混乱烦躁的状态彻底走了出来。
她平日里其实挺自在乐观的人,但自从变成尸畜之后,有时候莫名就会感到烦躁。这种烦躁体现在与人交往中,就是易怒易爆炸,不过她向来控制得很好,因为骚扰她的总是些为非作歹的小尸畜,所以她杀起来也毫无罪恶感。
除了谢无酬,她对其他人的态度,一向都是能动手不动嘴。
但是现在被困在戒台山,往后说不定还得跟着谢无酬去到王城,旱城,匪城……在人来人往的世界四处游荡。这么一想,她就觉得疲惫。
和人打交道最累了,得圆滑,得顾虑对方的感受,得权衡行为举止的后果,得用些脑子。微生厌已经体会过一次了,不想再体会无数次。总之,种种缘故加在一起,她终于再次说服自己,离开戒台山,理所应当。
但是想要离开她总得先准备准备,起码她身上那什么髓生引,得想办法除掉。如果谢无酬真的很喜欢自己,她那么善良,大概也不会忍心自己真的被人奴役吧?
微生厌悄悄透出脑袋看了看外面,只见谢无酬正在院子里批阅祷书,凉风阵阵,轻纱被一沓又一沓的祷书压住,被风鼓成一个大包。
她见谢无酬忙碌,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便怀揣着小九九,打算先在芥子里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然后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
然而她刚睡到□□分熟,突然感觉芥子里天翻地覆,紧接着就掉在了地面。她被摔得屁股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爬起来,只听纱帐后面,谢无酬轻声说:“给我研墨。”
微生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发表不满:“你做什么梦呢?”
小白蝶从花间飞舞过来,停在微生厌的耳朵上。微生厌伸手托住,看着小白蝶漂亮的金色眼睛,忽然用右手唤出自己的小黑虫,“丑东西,你也变个翅膀给她看看?”
被叫做丑东西的小黑虫不耐烦地扭曲身体,而案前捏着祷书的谢无酬也不耐烦地挑了挑眉,“过来给我研墨。”
同时,她就看到微生厌手心飞起一大片的黑蝴蝶,纯黑的色调,上面是大片大片的红,像溃烂的枫叶,又像是沾了血的恶魔。小白蝶像是被吓坏了,纷纷聚到了谢无酬的身后,乍一看像是生出两只翅膀。
谢无酬冷眼看黑蝴蝶停在花叶上,院子里的芍药像是被吸食了元气似的,瞬间全都枯萎了。
黑蝴蝶停在枯枝的地面,死寂般地铺开静止,所有蝴蝶的眼睛都朝着微生厌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通着主人的情绪,微生厌沉默不语,她们也丝纹不动。
良久,微生厌“哎”了一声,失落地转向谢无酬叹道,“原来连你这里也不行啊?我果然只适合和死物待在一起。”她含着笑勾了勾手指,黑蝴蝶化作黑虫,流水般回到了她的脚下,瞬间踪影全无。
谢无酬回头,朝着小白蝶嘱咐两句,然后一挥手将院子变回了原样。她不依不饶,还是说:“先帮我研墨。”
微生厌似乎全然不受之前景象的影响,托着腮扭身看向谢无酬,只见她写写画画,十分认真。她随手抽了一本看了两眼,牙酸似的哼唧一声,“做阿婆还要管生男生女?这不是观音做的事吗?”
谢无酬抬头瞪了眼微生厌,微生厌瘪瘪嘴将祷书轻轻地放回原处,慢慢挪到案前,一只手端着砚台,一边温温软软地说:“我知道你那会是故意做戏给言守心看,现在就我们俩了,你能不能帮我解了那个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