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从江沉月这里问不出前因后果,楚羡不甘地收回目光:“老头子疑心重,肯定会查,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对你的调查。”
虽然楚羡告诉楚正旭,的确有人刻意挑拨把他带走,而他不肯答应对方合谋潜伏楚氏,就被半路丢下,紧接着被离开宴席后偶然发现自己的江沉月送到了医院。
这说辞看起来合情合理,但要是楚正旭会轻易相信,那他也绝然到不了如今的地位。
楚羡明白,楚正旭目前看似接受了他的说法,却还是会去查,哪怕查不出什么,也还有重重考验在身后等着自己。
江沉月道:“无妨。”
她又看了眼楚羡,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楚正旭让你接手了什么?”
也许因为与罪恶打交道多年,她对这方面的直觉灵得可怕,即刻意识到楚羡身上的变化,若说他先前还是懒散厌世,一心去死的状态;那么现在,他变得全然不同了。
楚羡耸肩道:“只是老头子一些见不到光的产业罢了,我不肯接手处理,成为沾手的同盟,他怎么会轻易信我?”
江沉月冷然道:“所以你就同意了?”
少年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浑然不觉江沉月的隐怒。
“这样才能打消老头子的怀疑嘛,毕竟我身上流着和他同样的血,怎么会舍得拒绝权利的诱惑呢?我去做,他才会觉得我仍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样,即使我知道了他的把柄,可我既然已参与其中,哪怕我捅出去——也得不到那些清白人的接纳,我也,再无容身之地。”
“他觉得,我不会那么傻的。”
这一刻,江沉月如坠冰窖。
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意识到,薛湄身在魔教,始终面对着的是什么。
她闭了闭眼,对楚羡道:“到此为止吧。”
薛湄因为遇到她陷入泥沼,再无法脱离,她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再度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SECRET NOTEBOOKS
DAY 34
江沉月:……薛羡,不是,楚羡不能成为第二个薛湄!
薛湄:???这小白脸和我哪里像了?
☆、人质
“现在的证据对老头子来说,没法伤筋动骨的。”楚羡说:“临时抽身,反而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江沉月深吸一口气:“证据我来收集。”
她这句话说完,霎时一片静谧,江沉月并不是在逞强,只是相较于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楚羡,她这个与此世没什么牵连的人做起来更方便。
只是,有些违背她的原则。
说实话,事情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大部分事情已与她无关。
江家忽视亲女,任由养女作祟,眼下声名尽失,江馨月也成了嫌疑犯、豪门弃子,再无回天之力;她救了楚羡一命,他想要做什么,也不是江沉月能阻拦的。
但一旦联想到他的处境,便极易想起薛湄的命运。
少年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眼里却殊无笑意,他看着神情冷凝的少女,并没有回应她的要求,反而问道:“……你在透过我,看什么人?”
说完这句话,他又笑了起来,浑不在意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不至于同老头子一起送死。”
他的态度油盐不进,江沉月蹙眉许久,只得暂时转身离开,并不知道她走了以后,楚羡才松开紧紧握着的拳头。
掌心里,是破碎嵌入手掌的眼镜碎片。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薛湄如往常般在学校和薛家别墅两头打转,江沉月也暂时没有再回到明嘉,江家的案子传得沸沸扬扬,最终由于没有证据,再加上未成年的身份,江馨月被江父江母从警局出来。
只是,经此一遭,她的名声已大不如前,江父江母一见她便想起这桩事,打算将她送到国外,养她到毕业就算了。
临走前,她看着同江邵一起回江家老宅的江沉月,眼神里俱是怨毒的情绪。
不过短短数日,原本优雅过人、得体大方的少女浑然变了一个人般,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脸上再不见了温柔神情,反而日日挂着讽刺的冷笑,江沉月目光淡淡扫过,表情如常。
江馨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这下如你所愿了?但你不要太得意,二房再想争什么,也比不过大房!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仍是一副冥顽不灵的状态。
就在江馨月以为对方不会给予她任何回应的时候,江沉月微微侧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挑拨你怀疑我身份、让你去做鉴定的人,不是我。”
她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波动:“你虽然诸多行差踏错,但到底留了一条命,而有的人……”
“却已经死了。”
江馨月差点从原地跳了起来,想要向门内的江父江母告状,却惊恐地发觉似乎没有人听到江沉月这一番威胁的话,反而被两个紧紧盯着自己的保镖按住了肩膀。
她忆起江沉月话间的寒意,莫名打了个冷颤,想要追过去问问江沉月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的确,是楚昊哥提醒她才想到这个办法,可楚昊哥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人不是原本的江沉月呢?他只是偶然的感慨……
不,不对。
江馨月瞪大了眼睛,想要否认,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引来了保镖的警告。
“馨月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
自打从警局出来以后,江父江母就给她请了保镖,让人时时刻刻看着她,或许他们并不相信是养女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但谁知道呢?
在商场这么多年,人性如何,为了利益能做出什么,他们连自己都不敢保证。
江家大房看见江邵二人也没什么好脸色,江肇冷着脸问侄子:“你还来做什么?行事这般不顾江家,你对得起你爷爷的在天之灵吗?”
提起祖父,江邵心中虽然愧疚,但依然强硬道:“大伯,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江家着想,沉月那孩子内向乖巧,与人无仇无怨,难道她遭遇不测了,我们连凶手是谁都不找出来吗?”
“一味掩人耳目,只能自欺欺人。”他见现场只有江家人,便把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和江沉月查出的消息一一告知,认真道,“或许馨月的确不是凶手,但楚家也绝对逃不了嫌疑。”
江肇大怒道:“胡说八道,楚家有什么理由害她!”
江邵皱眉道:“楚家这么多见不得人的生意,或许是被沉月发现了什么,他们心虚之下杀人灭口呢?!”
江肇反而冷笑起来:“我知道,爸交代公司继承人是阿逸,你心里有不满,但这也不是你胡乱挑拨的理由,想让江楚两家对上,你好浑水摸鱼渔翁得利?阿邵啊,你还是太年轻。”
一旁冷眼观望的江逸也道:“阿邵,我知道你是性情中人,但没有证据的事情……”
江楚两家今年来合作益多,江家大房也不可能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猜测放弃这么大的利益,别说没有证据,即使是真的,或许他们也并不觉得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儿比得上江家的荣华。
似乎瓜田李下,江邵说什么都是居心叵测了,他叹了口气,淡淡道:“既然你们不信,我也不再多说,我今日来,是为了两件事。”
等听到江邵说要把自己名下的股份低于市价转给大房时,江家父子都惊讶了,他们先是惊,后就是喜了。
要知道,尽管父子俩名下有江氏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占了大头,但江邵名下还有百分之十五,要是都落到江家大房手里,大房父子便能实现对江氏的绝对控股!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确定江邵是真心实意而不是想动什么手脚,谈完交易之后,确认江邵从此和江氏无关了,江肇的脸色都缓和了起来,笑着道:“阿邵你真的不愿进入江氏,帮江家的忙?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被大伯父假惺惺的话气笑,江邵打断道:“不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再想想我说的话,对楚氏留一份心眼。”
说罢,他不愿意再和大房虚伪的嘴脸打交道,提起了今日来的第二件事。
“虽说两个沉月的名字一样,但我也不打算为小霜改名了,”他看了眼身边始终默然无声的江沉月:“也算是个纪念。”
江肇皱眉,不喜地看了眼惹得江家大动荡的“罪魁祸首”,正要反对,就听江邵说:“反正你们也不是她爸妈,小霜户口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