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卑职不知道。大少爷回府之后又出去了。大概是在戌时过后,那时城门快要关了。他带了六个护卫。”
“混账!深更半夜到哪里鬼混了。不成体统!”
听着,那都统暗乐,故意问:“裴大人也不知道令侄去哪了?”
“不知道。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侄儿闯进皇宫当刺客?”
假笑了一下,他拱了拱手:“您误会了。下官只是奉命行事,有什么事您明早问问大统领吧。告辞。”
那都统带人回转禁军衙门,杨懿回到了王府。书房的茶杯里放着一张纸,纸上画了个圈。
猜知是齐轩成送来的,他舒了口气,坐倒揉了揉额头才问:“小乔怎么样?”
“殿下放心。奴才亲自瞧着煎药的。您走不久,王妃去了,稍微问了几句。奴才猜测她只是应个景,表示一下关心。”
“那就好。派可靠的人照看,别出岔子。”
“是。夜深了,您早点歇着吧。”
闹到丑时,燕京城里逐渐安静下来。西井镇上,鏖战正酣。
寅时一刻,一个衙役浑身是血地叫开了城门。得知萧云坤被匪徒伏击,杨集惊愕不已,盘算盘算,他还是带着甘勇并大批人手赶往西井镇。与此同时,被惊醒的容天明急匆匆进了书房。
“将军,大事不好。西井镇的秘地被萧云坤发现,横记下面的造币坊也……”
“什么!”铁青着脸,容天明拍案咆哮:“蠢货,你们怎么办事的?”
“属下无能。可,可是,事到如今,尽快善后吧。”
“善后,你说怎么善后?”
一咬牙,林枫献计道:“属下探得京兆府已经出动,一旦他们起出那些模具就来不及了。将军,此刻要当机立断,至少……不能留下证据。”
“你说怎么做?”
“一不做二不休,等京兆府的人全部进去,我们就……炸死他们,把一切抹掉。”
听着这一出绝户计,容天明额上青筋狂跳。袭杀官差乃是大罪,等于公然对抗朝廷,罪同谋反。狠狠咬住牙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斩尽杀绝。”
“是。”
林枫急步离去。容天明呆坐了一会才狠狠握住拳,恨不得把萧云坤千刀万剐。
辰时,早朝开始。龙隆第一个出列启奏户部失火,银钱变瓦砾的怪事,恳请刑部彻查。
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弟弟,“准奏。何爱卿,朕准你讯问任何人,包括皇亲。”
“臣遵旨。”
容天明低头听着龙隆的奏报,想着昨晚西井镇的事,胸中杀机鼎沸。没来由地,他认为西井镇的变故肯定是龙隆捣鬼,或者是泰王在背后设计,户部的失火就是个借口。正想着林枫到底把事情办得如何,一名内监飞奔进殿:“陛下,城外西井镇火光冲天。京兆府杨大人赶赴查案……生死不明。”
殿中一静。
皇帝剑眉一拢,拍案骂道:“哪来的匪徒如此胆大妄为,袭杀官差,要谋反吗?向缨,你带人赶赴西井镇。”
暗叫糟糕,杨懿来不及细想,出列道:“陛下,臣弟建议刑部的差官同行,还要带几个御医。”
一整夜不见侄儿,裴远嵩正担心着,一听杨懿出声,赶忙说:“陛下,泰王言之有理。臣请旨前去查看。”
“准。”
旁听着,孟广德想着户部失火,西井镇爆炸,悄然看了一眼泰王。
第429章 加害
西井镇外不足十步,裴绍均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他身旁,横七竖八倒着几十号人,个个带伤。片刻后,夏非走过来,拿出一瓶药洒在他背上。剧痛袭来,裴绍均蓦地惨叫。
“好痛!”
“别叫。忍着才好得快。”
咬牙皱眉坚持了足足二刻,他才缓过气来,虚弱地扯了扯嘴角问:“你们伤得如何?”
“损失了几个兄弟。萧云坤伤得很重,我把他安顿在那边。”夏非拿出一粒药丸给他,又说:“我带人进去救人,然后先撤,你组织能活动的人善后。杨集不知道死没死,但愿他运气好。”
“哦。那你们小心。”
“放心。有红绯在。多亏它救了我们。”听到夸奖,蹲在他肩头的红松鼠举了举爪子表示得意。见状,裴绍均不禁自嘲。
昨夜裴绍均带着护卫赶来,救下了落入陷阱的萧云坤几人,随即陷入苦战。所幸夏非、齐君榭在接应齐轩成后,率众赶来救援,裴绍均众人才死里逃生。脱险后,萧云坤派衙役赶回报信,意欲召集人手一举剿灭造币坊。谁料杨集甘勇率众赶来,歹徒竟疯狂地引爆了造币坊四周埋藏的炸药。若非跟随的松鼠闻到不妥提前示警,众人早已葬身火海。
目送着夏非众人没入烟尘火海,裴绍均深吸一口气勉强爬起来,强打精神把东倒西歪的衙役护卫们集中起来,挨个叮嘱了几句便分头救人。
近午时分,向缨、裴远嵩众人赶到时,废墟上浓烟依旧,幸存者东倒西歪分散在镇外空地上,哀嚎一片。
惨状把裴远嵩吓了一大跳,滚下马背,他一叠声地指挥御医立即救人,然后说:“向统领,请你派禁军把伤员全部搬过来救治,再派人协同检查废墟。先救人,再追查。”
“好。”
一刻后,阳景第一个找到了浑身是伤的裴绍均。见到侄儿没有缺胳膊少腿,裴远嵩总算放了心,揪住他训斥:“一晚上不见你,你几时跑到这来了?胡闹!”
“叔叔,我昨晚闲逛时遇见两个兄弟,他们说要出城抓捕盗匪。我闲着无聊跟来看看,顺便活动一下筋骨。谁知道那么恐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禁军,裴绍均摊摊手,撒了个小谎。
“你简直是,你,管什么闲事。坐在这。伤成这样,还四处添乱。”骂了他几句,裴远嵩勒令他原地包扎,这才指挥救援去了。
见到援兵,裴绍均斟酌了一下还是坐下休息,感受着浑身无处不在的疼痛,暗骂容天明不得好死。正发愣,一只手拍拍他。吓一跳,他转脸一看。不知几时,向缨在他身边坐下,一脸自如地搭着他的肩,似笑非笑地问:“绍均,你一晚上都在这?”
微顿,他回答:“是啊。”
“那倒是难得。没看出来你挺有狭义之心的。”
不知道他到底是褒奖还是嘲讽,裴绍均懒得应酬,没好气地回答:“大统领过奖了。我只是比较闲,来看个热闹,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斜眼看看他身上凝固的血,向缨转念拿出一瓶药,“这是极好的伤药,比御医的强得多。”
“……”
把药放在他手里,向缨起身往废墟走去,唇角勾出一丝戏谑。回想着昨晚的贼,户部失火,西井镇匪徒……他猜出了些端倪,更有了新的计较,却暂时引而不发。
西井镇上忙着救人时,泰王府内,孟瑾乔病倒的消息早已上下皆知。
李芊芊冷着脸听完丫鬟的禀报,啐道:“死贱人,不就是被风吹了一下发烧吗?矫情,娇气,居然还要请御医。”
“是啊。她就是恃宠而骄。这些日子王爷只在丽颖阁,看似真的被兔子勾了魂。王妃或许知道王爷的心思,所以昨晚就去探视了。”
“哼!她倒是大度。”
“奴婢觉得是坐山观虎斗。”
李芊芊本是个心气很高的人,入府以来她使尽了手段也没能拢住杨懿,满心挫败。此刻想起那一日他丢下自己去找孟瑾乔,真是咬碎了银牙。在她看来,孟瑾乔就是使了狐媚手段,表面上装大度邀请自己同游,暗地里却使绊子勾走了杨懿。
越想越气,她冷声问:“你说怎么办?”
想了想,丫鬟献计:“不久前孟侧妃的二姨娘派人来送东西,看似不安好心。那一日传话的是二门上的彩娥。夫人何不借借力呢?即便闹出事,也是孟家窝里斗。”
“好,你去探探口风。”
“是。”
一个时辰后,孟瑾乔生病的消息从王府传进了刘月琴的耳朵里。
日暮时分,三位夫人来到丽颖阁探病。进了屋,看着孟瑾乔苍白的脸,赵夫人暗乐,面上却假意同情:“怎么就病得这么厉害。昨日还好好地。”
“是啊。但这天气越发地冷,稍不注意确实容易生病。”
赵夫人点点头,下一刻却惊叫一声。
吓一跳,众人齐齐转脸去看。她似乎踩到了什么,一下子撞在桌子上。一怔,苏绣赶忙跑过去扶住,笑道:“夫人怎么了?这屋里没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