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叶缩了一下脑袋,无语。
方竹影坐在屋檐上听着这番对话,既好笑又有些钦佩。想了想,她拿出一张小纸条写得密密麻麻,递给蹲在一片瓦上的母蚊。
日暮了。孟瑾乔站在窗前等。果然,一只小纸团落在茶杯里,蚊子无声地落在窗边。拿起纸条细看,得知裴绍均被免职,她轻叹一声。正思索着,一阵吆喝传来,晚饭送来了。
孟瑾乔被软禁后,院子里只有苏绣服侍,还有那个自愿打扫的婆子烧水煮茶。院子外面,四个婆子两人一组轮流把守,食盒也要检查过才能送来,以免夹带。孟锦程的处境同样不好,幸好燕龙时时劝住,他才没有强闯浣花阁搭救姐姐。
五姨娘兰艳丹有心照顾,可管事何春是刘月琴的人,便时时做了耳报神。刘月琴得了话柄就去孟广德面前进谗言,兰艳丹因此被孟广德训斥,九媚更在一旁说坏话。孟广德自己心虚,为了尽快把女儿打发走,便把一半管家权再次给了刘月琴。如此,兰艳丹处处掣肘,有心也帮不上。
这时,苏绣在楼下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顿时气得脸都白了。
食盒内清汤寡水,几个素菜一看就知道是动过的,大抵是把肉食挑了出来,拣剩下的送了来。汤是冷的,饭也是干的,大概是隔夜剩下的。
苏绣跟随孟瑾乔日久,胆子大了很多,当下心头火起,一抬手指着送饭的婆子就骂:“你们这起子小人,一个个见风转舵的混蛋!是谁教你们送这些残羹冷炙的?赶紧换了热饭热菜来,要不让你们好看!”
“苏绣丫头,你别指手画脚了。我们这会子对你够客气的,等你陪嫁去了容府,嘿,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我劝你收收脾气,没准能活下去。”那婆子怼了回来,摇摇摆摆地转身走了。
“站住!”
“干什么?谁让你出院门的?你想被老爷打死?”一看苏绣就欲冲出院门拉扯那婆子,把门的两个婆子脸一冷,一操手里的棍子,目露威胁。
不等苏绣继续争吵,一个声音传来:“绣绣,吵有什么用?”
“啊!”
苏绣回头一看,孟瑾乔走了出来。站定,她低头瞅了一下食盒说:“拿起来,打开。”
不解,但苏绣弯腰拿起食盒,打开。
“把东西直接扔到她们的脸上,砸了一个是一个。”
闻言,两个看门的婆子都是一愣。不等回过神来,苏绣已经操起食盒劈头盖脸地砸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伴随着怪叫,两个婆子躲闪不及,头也破了,脸也伤了,鲜血横流。
不理她们鬼哭狼叫,孟瑾乔冷冷地说:“一日三餐都要有肉有汤有骨头,没有就砸在你们身上。送饭的人要把食盒送进屋子,不进屋子就不吃饭。你回去告诉刘氏,她可以饿死我,但让她自个儿掂量一下,不要坏了那位主子的大事。”
冷笑着说完,她带着苏绣骄傲地走了,只留下院门处一地的狼藉。
这时,何春正在上房回话。
“二奶奶,五姨奶奶被老爷骂了几顿,连家务都不问了。她说家务事还请二奶奶裁度。”
刘月琴得意地一拧眉,方欲说话,一个丫鬟跑进来:“二奶奶,大小姐把看门的婆子砸了。”
“什么?”
“那两个看门的婆子被砸得头破血流的,有一个正哭着跪在外头,您看……见不见?”
脸一沉,“让她进来。”
未几,一个看门的婆子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孟瑾乔如何指使苏绣砸了自己两人,如何放出狠话威胁,还添油加醋一番。听得脸都绿了,刘月琴心头的邪火一下窜起五丈高,拍案大骂了几声“小贱人,贱骨头”,一跺脚便气势汹汹地带着何春并几个婆子直奔浣花阁。
进得院门,只见楼门紧闭。
“拍门。”
砰砰砰砰……一顿乱敲下来无人应答。
“二奶奶,没人应门。”
“死贱人竟敢玩弄玄虚,给我喊。”
“是。”何春第一个站出来,扯着嗓子大喊:“开门!二奶奶来了。”
这一叫,哗啦,一声。
“啊!”
一盆滚烫的水从二楼倾泻而下,直直把刘月琴、何春几人浇了个惨。
被烫的乱叫,刘月琴跳着乱拍。还没等回过神来,哐啷,几个凳子从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躲闪不及,刘月琴勉强拿手一挡,眼前一黑,头上一痛,她一跤坐倒,一下子额头也青了,手臂也流血了。
好不容易等众人稳住神,狼狈地爬起来扶起刘月琴一看,每个人身上都是伤,烫的,砸的。
被气得发抖,刘月琴退出一些距离,指着楼上张嘴乱骂:“该死的贱人,你敢谋害老娘?死贱人,你给我滚出来。你不出来,我告诉老爷打断你的腿。”
扶栏处,孟瑾乔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目露讥笑:“你尽管告。我告诉你,你要么好吃好喝的满足我,要不我就放火烧了这个楼。我死了,你如愿了,可你的主子会饶了你吗?刘月琴,少在我面前摆臭架子,别打量我不知道你替谁办事。想想你的哥哥,你的儿子吧,没有主子的提携,靠我爹,他们能回得来京城,能官复原职吗?哼!你眼下只能好好地哄着我,要不你的主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的阳儿还想再得一次失心疯?他手下有好多个青青,她们掐死你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
一番话字字戳心,直把刘月琴噎得眼睛翻白。
“刘月琴,你爬了一辈子,爬来爬去,连狗都不如。你自个掂量吧。杀了我重要,还是办好主子的差事重要?”孟瑾乔继续往她的心头戳刀子。
这话说得恶毒,刘月琴气得浑身筛糠。抖了很久,她疯了般吼起来:“你住口!该死的贱人,贱人!等你去了容家,看看李夫人怎么整死你。”
第368章 欠我一百万
见她如疯狗乱吠,孟瑾乔冷笑着继续放狠话,“整死我?刘月琴,别打你的如意算盘了。她要救容荀,就得求我。我死了,容荀就得死。一个没有儿子的夫人能永远是夫人吗?为了救儿子,她一定会求我的。到时候啊,她没准会拿你儿子的命来换回她儿子的命。”
“你胡说,你胡说。她一定会掐死你,掐死你。”听到她诅咒自己的儿子,刘月琴更加暴躁,她跳着脚尖叫,好似得了失心疯。
“哼!你不信?那你好好看着。等着替你儿子哭丧吧。”冷笑几声,孟瑾乔回到三楼。蚊子不见了,茶杯里出现了第二只小纸团。
吩咐苏绣掌灯,孟瑾乔把纸团展开一看,舒了口气。懒得理会楼下的泼妇骂街,她拿起笔翻出一些纸,继续写,再把小纸团挨个放在茶杯里。没多久,大蚊子又来了,身后跟着十几只小蚊子。
蚊子们搬走纸团时,刘月琴在楼下破口乱骂。
“二奶奶,算了……”
“滚开,算什么算?哼!死贱人,贱骨头,我告诉你……”恨毒了孟瑾乔,刘月琴顾不得头上的伤,手臂上的疼,指着楼上,用尽一切歹毒的言语诅咒孟瑾乔不得好死。
足足骂了大半个时辰,何春劝了数次,终于勉强劝住了发飙的刘月琴。
“二奶奶,奴婢觉得大小姐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可她若真的死了,老爷会不会有意见?您还是先消消气吧。”
“哼!哼!”眼见楼上毫无动静,孟瑾乔好似死了般没听见,刘月琴满腔的愤怒无处宣泄,直恨不得活活咬死她。咬牙切齿许久,她猛地想起孟锦程,一叠声地吩咐人去找孟锦程的麻烦。
二刻后,晓月阁方向一阵乱喊。
很快,何春慌里慌张地跑回来禀报:“二奶奶,不好了。五少爷把去晓月阁的婆子全部打了,赶去的护卫都被踩在地上。燕龙和五少爷守住了晓月阁的门,去解围的护卫去一个打一个,打翻了好几个。”
“啊!小畜生长进了,他长进了。好,好!”没想到孟锦程也这么凶悍,刘月琴气得跳脚,一跺脚直奔书房。
晓月阁的呼喊上早已惊动了孟广德。他正皱着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二奶奶派了婆子去晓月阁……五少爷脾气暴,当下就把婆子打了。护卫们冲进去阻止,被他和燕龙打翻,闹得很凶。”
“岂有此理!”狠狠一拍桌子,他腾地站起来。还没站稳,刘月琴跑进来喊冤。拂袖,他怒气冲冲地带着梁平,召集了护卫们直奔晓月阁。没等刘月琴跟上,一个小厮飞奔而来:“二奶奶,陆少爷上门了。他说要见五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