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着,他不由得想起那位“兰姑娘”。
“姐夫?呵呵。师兄说那个女人有倾国之貌。没准,哈哈,她是向缨的相好?”自语着,他一想到向缨的女人变成了丑八怪,真是乐不可支。但想起夏非险些送了命,又咬牙切齿。思量了好一会,他才收住思绪,再次叮嘱掌柜数语,便往后去了。
入京开业,齐轩成反复推敲过所有的可能性,包括进出青瓦坊的人如何安排,如何说辞,如何应对盘查。事实上,账簿上分散记录着很多人的姓名,就是为了有一日应付盘查时拿出来搪塞的。
向缨在青瓦坊里找麻烦,九媚已经进了望犀堂。三楼雅阁,轻燕在等她。
听到门响,她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姨奶奶,失礼了。不久前我家中有事便耽搁了。二奶奶如今着了大小姐数番算计,不在府里相见,是为了免去更多的耳目。”
坐下,她淡淡道:“既然二姐决定握手言和,倒也无妨。但你转告二姐,还是在府里安排一二个可以传话的心腹,免得有事的时候应对不及。”
“好。”
懒得绕弯子,她开门见山地问:“贵人想知道你们有大小姐的什么把柄能让老爷对她不满,甚至厌弃?”
挑了下眉梢,轻燕莞尔,“这件事是府里的秘密,贵人不知道才最好。请姨奶奶回禀贵人,老爷对陆府深怀戒惧,他其实是最不希望忠勇侯府复起的人。大小姐与侯府的关系越近,老爷就越是忌讳。所以,只要筹码给得足够,老爷会答应针对大小姐的任何提议。”
眨眨眼,九媚不解地问:“陆家?他们不是亲戚吗?”
“姨奶奶,世间夫妻是没有血缘的,这关系也就微妙得很。男子娶妻,有些为了真心,有些为了利益,还有些只为了传宗接代。可一个男人妻妾成群,你觉得他对女人们会有几分真情呢?其实他是真心或者假意,只看他专一不专一。不专一的,嘴上即便说出了花,也只是骗。”
看了她一会,“你倒是个明白人。好。你回去吧。待贵人有了决断再说。”
九媚袅袅娜娜地走了。她走后,轻燕进了隔壁雅阁,一个丫鬟正站在桌前。“回禀二奶奶,看来那位贵人要对付大小姐了,请二奶奶稍安勿躁。”
“是。”
丫鬟下了楼。轻燕独自站在窗前眺望,片刻后,一个青衣女子走进来。
“姐姐,你已经脱离孟府,为什么还要回去蹚浑水?那些大户人家都是无风三尺浪。你脱了身就好好地过日子,不行吗?”她是轻燕的小妹。轻燕再见刘月琴后,便为姐姐传递消息。
看看妹妹,轻燕拿起桌上的茶品了一会才回答:“过去的大小姐单纯天真,甚至缺心眼,很像夫人。可她从丹露寺回来后,数月间连消带打,就把二奶奶经营了半辈子的局面搅得七零八落……”
搁下茶杯,她幽幽一叹:“云燕,有些泥潭不该踏入,一旦踏入就没法回头。大小姐回府以来做得每件事都让我心惊肉跳,寝食难安。她有如此的心思和手段,当年的事……未必瞒得住。”
“所以,”她冷声说:“一定要先发制人。”
第334章 知情人
不提轻燕姐妹往家中返回,尚书府里,兰艳丹得知九媚归来,思索了一下就问:“这些日子二奶奶出过门吗?”
“五日前尚品堂开业,二奶奶去了一趟,姨娘们没有出门。今日只有九姨娘出了门。但这些天老爷只去了秀丹楼两次,府里的人暗地里议论说,出了青青的那桩事后,老爷对九姨娘起了猜疑,她快要失宠了。”
“不要瞎说。老爷怎么想的,我们管不住,更不该管。记住,如今家务虽然都在我这处置,但二奶奶那边依旧按例知会。她听不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
不解地看看她,“本分?可,可眼下是您当家呀。”
有些意味难明地笑笑,“这个情形还难说得很。且留个神为好,别落了人家的把柄。”
“是。”
丫鬟奉命往上房去知会一日间的家务事,兰艳丹想着九媚数次出府,暗道诡异。思忖很久,她修书一封,吩咐心腹人送给冯定。
一个时辰后,书信送进了侯府。
看完信,孟瑾乔琢磨了一会才出去见冯定。
“冯大叔,最近府里可有生客?”
摇头。
“二姨娘只去了尚品堂?”
“是的。五日前开业。门面不大,但各方还是给了面子,比较热闹。伙计掌柜统共只有四人,刘老爷亲自在店里,还有刘家大少爷。”
回答完,冯定回想了一下又说:“那一日青瓦坊开拍卖会,四小姐也去了,还有刘老爷和他儿子。大约两个时辰后,他们急匆匆地进了府,好似见鬼般。”
静静听着冯定细述府内诸事,孟瑾乔没说话。
宋林家的死后,兰艳丹管家,府里难得地风平浪静。可这种平静与九媚的行止、刘月琴的安静糅合在一起,便透出莫名的诡异。
打心眼里,孟瑾乔不相信刘月琴甘心吞下这个闷亏,从此学会本分做人。这个女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就如当年,若非陆夫人大度,孟广德根本不敢迎娶她做二房。可夫人的宽宏与接纳不曾让她感恩戴德,反倒越添了野望。
沉思许久,她才吩咐:“陈姨,明日你回府取月钱。悄悄地问一问五姨娘最近可有什么外人拜见过二姨娘,再寻赵李家的问一问。告诉她,替我留神着二房的进出,必有厚赏。”
“是。”
“冯大叔,可曾查到些眉目?”
措辞了一下,冯定才回答:“当年夫人出嫁,因为老爷一无所有,所以陪嫁了八个丫鬟,六个婆子,六个家将。夫人心慈,之后的五年里丫鬟们相继得了恩惠赎身嫁人,婆子们也出了府。只有管着厨房的两个婆子,内院大管事三人留下来,燕龙随了少爷,陈婶子照顾小姐。其余的都是后来补上的。”
“侯爷过世第二年,夫人最贴心的两个丫鬟一个得了肺痨死了,另一个失足撞到假山,重伤不治。内院大管事苏嬷嬷突然辞职,不知去向。没多久,老爷跟夫人吵架,三个月没去上房。再之后,二奶奶分了管家权。随之,两个厨房的婆子出了错被撵了出去。没多久,一个病死,另一个姓古的搬离了燕京。夫人过世时,侍候的丫鬟婆子因为服侍不力全部殉葬。只有两个活下来。一个是宋林家的,另一个姓崔。二奶奶管家不久,崔婆子出了府。她儿子现在容家做一个小管事。”
稍一斟酌,冯定补充道:“现今苏嬷嬷和古婆子不在燕京,难以找寻。可姓崔的……她儿子在容家效力,不好入手。”
微挑柳眉,她只问:“殉葬是谁吩咐的?”
“老爷。”
沉默片刻,她目露嘲讽,“真是欲盖弥彰。冯大叔,你回去打听,我娘过世后得了二姨娘提携的人都是谁?在何处,或者去了哪里?”
“明白。”
冯定告退。孟瑾乔带着苏绣陈荔往回走,眼里弥漫着冰冷。想着昔年在宫中所见的各色伎俩,她心中雪亮。
陆夫人的死,孟广德必定知情,甚至是同谋。若不然,他为何让服侍夫人的丫鬟婆子殉葬?活下来的人因为投靠二房才得以保全。既如此,他们必定知道些什么。
一夜安宁地过去。次日近午,陈荔从尚书府回来。
“大小姐,赵李家的说,最近有个女子来拜见二奶奶。当时二奶奶正心情不好,没有人在一旁服侍。”
“什么来路?”
“不知道。但她说,那女子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见过。她估摸着是府里的旧人。她说,二奶奶当家后放出去五个丫鬟,但具体是谁,她不知道。因为那阵子都在传颂二奶奶如何心慈怜下,她才听说的。”
“府里的丫鬟来去都有记录的吧?名册在何处?”
“丫鬟们的记录都在内院管事房里锁着。以前是宋林家的管着。现如今她死了,五姨娘刚当家,所以新补上来的管事叫做何春,从刘家过来的,日常还算恭顺。可我琢磨着,如果跟五姨娘提出此事,她……会不会帮忙呢?”
摆手,“先不要让她知道。府里人多嘴杂,知道的人越多越是坏事。但是……陈姨,你告诉冯大叔设法弄到一张府里的地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