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愣,裴远嵩忙说:“大统领,我等一贯用心办事,何来监守自盗?”
“哼哼,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你侄儿掌管刑案,你自然纵容他胡来。”
不等裴远嵩反驳,裴绍均开口说:“大统领,下官做事一贯有理有据。若说昨日,起初是因为孟尚书府里有人公然杀人,下官才前去查案,不曾想那个凶徒竟死在城南。再追查,发现附近有贼人潜藏,所以昨夜突袭抓捕,何错之有?”
“你没错。那你抓到贼了吗?”
“抓到七个。可惜他们都是死士,或许受制于人,竟然自裁了。下官也觉得很奇怪,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在京城里培养起如此悍勇的杀手,而且赤胆忠心。”狠狠把“赤胆忠心”四个字咬了咬,他反问道:“大统领身负保护京城之责,既然关心,为何昨夜不派出禁军参与剿匪?”
“哼!京城的治安是京兆府负责,禁军又不抓贼。倒是你,每次抓到的贼都是死的。死无对证,不知道是何居心?”
怼了一句,向缨对皇帝说:“陛下您看,裴绍均十分嚣张。臣觉得,裴绍均任职刑狱掌司以来,确实屡破大案,但也有邀功夸耀之嫌。他每次总是大张旗鼓地搞得京城里盗匪乱窜,如此鸡飞狗跳不利于民心安定。臣建议陛下调换刑狱掌司,另任贤能。”
“大统领,京兆府的事务不是你管的吧。”没想到他竟在御前指控侄儿,裴远嵩不乐意了,出言反对。
裴绍均也是个狠角色,见状,不等皇帝说话,他一拱手道:“陛下,臣奉旨查案,只是按例询问禁军的不法。可大统领得到陛下信重,不能洁身自爱还迁怒于臣,是为枉顾法纪,恃宠而骄;昨夜城里贼人猖獗,大统领担负拱卫京城之责,不但无动于衷还指责臣缉捕不利,是为推卸责任,挟私报复。请陛下明鉴。”
听到这话,向缨目光一寒,“裴绍均,你什么意思?”
“下官就是告诉大统领,要么你管好京城的治安,要么……不要越俎代庖。”
“你!”
看到向缨被堵得哑口无言,皇帝微微皱眉,拍案道:“裴绍均,你怎么说话的?什么恃宠而骄,挟私报复?朕看你才是口无遮拦,无中生有。裴远嵩,你看你侄儿,牙尖嘴利,信口开河。你也不好好管教一下。”
回头瞪了侄儿一眼示意他闭嘴,裴远嵩赶忙解释:“陛下息怒。绍均昨夜追缉贼人,但那贼人确实突然自尽了,他心中憋闷,听到大统领问起才有所不敬,请陛下宽恕。”
“陛下您看,裴绍均气鼓鼓的,您教训他,他还不知道悔改。”见裴绍均不说话,向缨眼珠一转,继续挑拨。
注意到他沉着脸,皇帝不高兴了,就问:“裴绍均,你有什么不满吗?”
听着他冷冰冰的语气,裴绍均稍微拢了下眉,压了压心头的怒火低声说:“臣不敢。陛下,大统领对臣有意见,他在污蔑臣。”
“污蔑!无缘无故诋毁朝中大员,你懂不懂规矩?”
“是,臣失言,臣知罪。”
“哼!裴爱卿,案子尽快查清。裴绍均,你要好好学学规矩,知道吗?”
“是。”
挥退了裴氏叔侄,皇帝沉思了一下就问:“向缨,你处处针对裴绍均,就为了禁军府库的那点事?”
“陛下,臣注意到裴绍均跟泰王有来往。臣这么说只是刺激他一下,试探试探。”发现裴绍均吃了瘪,向缨暗乐,转念干脆继续栽赃。
挑眉,“他跟七弟有来往?”
“是的。那一日泰王从城外回来,借口协助查案去了京兆府。泰王在京兆府盘桓了数个时辰,还请他们吃饭。您想想,若只是问案,有必要停留这么久吗?”
目光微凝,他沉声吩咐:“你继续留意,不要打草惊蛇。”
见他意动,向缨又煽动说:“臣认为,裴绍均该小惩大诫。至少……停职一个月,敲打一下为好。如此,若有什么事,郡主就不能抱怨您不照顾了。”
“有理。”想起弟弟,皇帝生出了警惕,吩咐传旨。
裴氏叔侄刚回到府衙,皇帝的口谕到了:裴绍均御前失仪,居功自傲,责令闭门思过一个月。
燕京为天子居所,京兆府尹虽然只是正三品,但由皇帝亲自任命,有直达天听之权,不隶属于任何有司衙门。
听完旨意,裴绍均把拳头握了又握,但还是强压怒火,接了旨。
见他一脸愤懑,裴远嵩拍拍侄儿的肩开导了几句。目送侄儿回府思过,他轻叹一声,斟酌片刻,暂时什么都没做,只召来捕头把查案的事分派下去。
就在这时,青瓦坊的请柬送到了各个府邸,包括宣威大将军府。
得知醒神露的效果,李夫人想起儿子,忙去找容天明。得知,容天明诧异不已,召来林枫询问:“昨日孟府有事发生?”
“是的。孟家三少爷得了类似的失魂症,用了醒神露才好的。孟府还死了人,京兆府都被惊动了。”这些日子,林枫奉命盯梢孟瑾乔,孟府的动静自然知晓,当下便把查到的事细说一遍。
第319章 谋士归来
听完,容天明琢磨片刻点头:“林枫,明日你保护夫人去一趟拍卖会。”
“是。”
李夫人走后,他又问:“青瓦坊几时卖药的?”
“青瓦坊三天前开始卖药。价格很便宜。属下遣人去买了一瓶,叫做化寒丹。医馆的大夫验过后说效果很不错,对治寒症该是有效的。”林枫拿出那瓶药。
对医药没什么心得,容天明看了一眼又问:“这段时日小贱人有什么异动?”
“她被孟尚书赶出家门,搬到侯府去住了。前阵子她出了城,看来是跟齐轩成在一起。”
“哼!好。你明日前去,留神一下青瓦坊的虚实。”
“属下明白。还有件事,紫剑门门主已经养好伤。他最近去了锦州。”
挑眉,“他去锦州做什么?”
“他说即便还没查清在京城的门人到底着了谁的暗算,但推敲数月的变故,他认为齐轩成很可疑。他出身锦州,便先去摸摸底细。”
“好。必要时助他一臂。”
林枫领命退出,容天明独自沉思片刻,讥笑一声:“青瓦坊真是花样百出。也好,我倒要看看你弄什么玄虚。”
容天明恨恨盘算时,冷融也在向府里禀报九媚的回话。细说一遍昨日的始末,他才说:“那个大夫是景林堂的。伙计说药方没什么出奇,关键的药引是醒神露。这是属下抄回来的药方,您请看。”
不等向缨接过,一只芊芊素手拿走了药方。一个紫衣美人款款走进来,正是淳于兰烨。
看了药方片刻,她淡淡道:“这就是个芳香醒窍的方子,单靠这个解不开迷魂术的。依我看,关窍必定在醒神露上。”
想了想,她又说:“师兄,青瓦坊明日拍卖奇药,我要去看看虚实。你有请柬吗?”
拿起搁在一旁的请柬,“师妹,青瓦坊藏龙卧虎,你要留神些。”
微微一笑,“好。”
夜深时分,向缨把第二份请柬给了素优卿。
“明日你和兰烨分头去。她在明,你在暗,一窥究竟。”
“嗯。听说今日皇帝让裴绍均思过了?”
“是啊。皇帝最忌惮他弟弟。哼!泰王去了京兆府,即便只是公事公办地查案,有些话说得好一样会变成串通,对吧?”
“对啊。这些年你在朝里历练多了,越来越聪明了。”她笑着,眼里流转着妩媚。
搂住她片刻,向缨说:“我若不聪明些,你哥哥能同意我们的婚事?”
“我就知道你最聪明。”
笑了一声,向缨琢磨着又说:“几个月间大案不断,当初拥立东宫的杜久松、赵佗、肖元奉、贾际、左文这些人死的死,废的废,兵部、刑部、户部都换了人,皇帝还纵容泰王在朝里举荐这个,提拔那个,看来也是存了心思的。你说,泰王真的不知道皇帝对他心怀忌惮吗?”
一愣,她抛了个媚眼笑道:“缨,你觉得泰王是个怎样的人?”
“他最得先皇疼爱,可惜……母妃死得早,他舅舅不想掺和是非,很快就辞官做渔翁去了。说起来,泰王在朝中毫无筹码,各大世家对他印象平平,若是单凭几个不入流的小官吏,协管一个户部就能成了气候,那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