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它直盯着自己,他好笑着又说:“我没空陪你玩。你到别处去吧。”说着,他就要把盒子放回池边。下一瞬,红影一闪。吓一跳,齐轩成灵敏地一缩手,勉强躲过了松鼠的利爪。但不自觉间却松了手,盒子就直直掉到了池里。
无语,他只得捞起那只盒子,再一看,水里多了很多花瓣,松鼠却不见了。没有理睬花瓣,他闭上眼小憩片刻。
同一时刻,远处一座水榭上,琴声幽幽。齐君榭正在抚琴,夏非靠在扶栏上品茗。
嗖。
看了看落在桌上的松鼠,夏非摸了下它的头,“送去了?”
点头。
“真聪明!”夸了一句,他拿出一丸半透明的药丸。吞下药丸,松鼠滑稽地倒在桌上,抖了几下不动了。
看到这一幕,齐君榭惊讶地住了琴,问道:“夏兄,你给它吃什么?洛洺说,你中毒后无尘失踪,可他们费尽了心思也没能说服松鼠帮忙寻人。”
“哈哈哈。他们笨。红绯不是松鼠,只是长得像。松果鸡腿什么的太过寻常,它挑嘴,不吃的。”
“那它吃什么?”
“当年我给它吃了十瓶乌云露,它才跟着我离开了那座峡谷。”
齐君榭哑然,顿了一会才说:“乌云露生肌续脉,如此万金难求的宝物给松鼠当零食,暴殄天物。”
“哈哈。物若不用才是暴殄天物。”狂笑数声,夏非召来一人,交代数语。
半个时辰后,孟瑾乔换了送来的衣裙,在镜前照了照才想起时辰,环顾不见沙漏,就问:“绣绣,什么时辰了?”
“大小姐,将近戌时了。适才洛公子过来说,天色已晚,等赶到燕京或许城门关了。他说已经派人去侯府告知,劝我们住一晚,免得深夜叫开城门,更容易传出风言风语。奴婢觉得有理。这个时候赶回去,舅夫人反倒会担心。”
想了想,孟瑾乔点头。
还没继续说话,有人来到屋外。
“小乔。”
今晚满月如盘。月光下,他只穿了一袭白衣,脱去了华贵的冠带,却更多了一分飘逸的清俊风流。见到他,孟瑾乔不自觉地弯了嘴角,走出屋外微笑说:“齐公子,我以为你去休息了。”
“此刻还早呢。但回城或许晚了。你住一夜吧,我带你去看碧月昙花。今晚月圆,那花就要盛开了。”
“好啊。”想了想,孟瑾乔让苏绣先去休息,跟着齐轩成沿着回廊往花园而去。
园中清寂,只有夏虫鸣唱。
弯过几曲回廊,齐轩成站住脚。“你看。”
举目望去,几株花木栽在廊下的山石间,枝叶深碧,七八只花苞正微微张开。
等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见那昙花轻轻颤抖,一点点往外张开。逐渐地,层层绽放。花大如碗,层层叠叠的雪白花瓣上,勾勒着缕缕半月形的浅碧色,月光下,好似笼着一层迷离的烟雾般,有种迷蒙婉约的美丽。伴随着花开,暗香流散,让人心旷神怡。
并肩看着那花幽幽怒放,两人都有些惊艳。
看了碧月昙花许久,孟瑾乔轻声说:“传闻碧月昙花是花中的异种,每年只在夏季的满月时盛放,每次只盛开一个时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花开的景象呢。”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微笑着附和,然后转脸看着她。
乌发垂落在她的肩头。没有珠钗步摇的点缀,却更衬托得乌发雪肤,清丽出尘。淡绿色的纱衣随着夜风舞动,淡淡馨香落在他的鼻端,齐轩成觉得鼻子有几分痒,心里就有几分乱。犹豫了一下,他伸手揽住她纤弱的肩,低声问:“我只是问个问题,你就推我下水。我惹你生气了?”
一鄂,孟瑾乔转眸看他。
那双深黑的眸子正瞧着她,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又似乎潜藏着什么。
对视片刻,她没有推开他,只突然问:“你手上的伤好了吗?”
闻言,他微笑着抚了一下她的俏脸,“好了。”
第301章 花艳月正圆
抓住他的右手,孟瑾乔白了他一眼,只把他的手放到眼前一看:“哪里好了?伤口还在这。”
不等他回答,她拉起他的衣袖,在小臂上看了又看,“好奇怪,为什么不见了?”
见状,齐轩成笑问:“你找什么?”
依旧不回答,她抬头看他,然后自然地靠过来抓住他的肩问:“左边锁骨下的那道伤痕还在吗?”
微怔,他抿了抿唇,摇摇头。
她继续看他,他也看着她。凝望许久,她伸手抚上他的俊脸,幽幽地问:“你的脸……是易容吗?”
握住她的手,他认真地问:“我不是替身,对吗?”
她轻轻摇头,抽回手,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听了一会他的心跳,低声回答:“我知道,你是他。”
她的声音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心里。沉默了一瞬,他伸出手轻抚她的秀发,“你怎么知道的?”
闭了闭眼,她埋头在他的怀里,心里却泛起道不明的悲伤,“你就是那样狠心地骗我,我一直以为你不在了。江阙,为什么你回来了不来找我?因为我爹,是吗?可你知道吗?那一晚我去了永安门,我亲眼看到你……三年了,我总在做同样的梦,然后一次次后悔为什么没有从宫墙上跳下去,和你死在一块。”
多少刻骨的思念,道不尽的追悔在这一刻决堤了。她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骄傲,只是抱紧他,紧紧地抱住,似乎只要一松手,他就会如泡影般散去。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她都不想再瞒下去,装下去,更不想躲在他的身后守候等待,她只想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
“我知道你一直在照顾我,从丹露寺开始。阙,你为我做的事我都知道。可我是你的妻子。所谓夫妻本就生死同命,从我决定嫁给你的那一刻,就不可能独善其身。无论别人如何权衡算计,周全取舍,可那不是我们。我不想等在一旁,看着你去搏命,去厮杀,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上。不要再推开我,好吗?让我替你做一些事,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她的声音颤抖着,却渐渐坚定和执拗。
命运给了她第二次机会,让他再回到她的身旁,她不会再错过,更不会再放手。
默默闭了闭眼,他终于伸手抱紧她,“小乔!是我,我回来了。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这一刻,她泪如雨下。
“阙!”
寂静的花园里,劫后余生的有情人,相拥而泣。
不知道哭了多久,孟瑾乔终于不哭了。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她才抬头看他。轻轻用手指替她拭去泪痕,他柔声说:“看,眼睛哭得这么红,好像兔子。还是绿色的兔子。”
一愣,她却突然高兴起来,狡猾地回答:“那你也是兔子。”
“不是吧。”
“就是。你就是。哼!我是兔子,你也是兔子。要不,你难道要娶一只兔子?”
错愕,他转过念头来不禁失笑:“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是,我是兔子,我们是一对嘛。呵呵。”
“嘻嘻。就是嘛。”
继续相拥片刻,他松开手说:“回去洗洗脸吧,明早眼睛肿了可不好。”
“哼!那也是你的错。”
“好,是我的错。乖,我们走了。”他笑着牵起她的手。
亥时将过,整个庭院静悄悄的。回到孟瑾乔暂住小楼前,灯熄灭了。微感意外,他温声说:“怕黑吗?我先去点灯。”
“不怕,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好。”
两人携手进了小楼。片刻后,淡淡的光亮起,红光氤氲出一圈圈光晕,照彻了整个屋子。
走过来看着那只烛,孟瑾乔惊讶地说:“阙,你看。这灯看起来是透明的,可灯火居然是红色的呢。”
“是啊。好奇怪。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灯。看,上面还有花纹。”发现那烛跟寻常的差异很大,他更加诧异,不禁盯着细看。
一起观察片刻,孟瑾乔转头发现了另一只一样的烛。好奇地拿过点上,她闻了闻,赞叹道:“还有香气。”
看着她把两只烛排在一起,齐轩成有些发呆。失神片刻才注意到桌上温着茶,衣架旁的矮凳上摆着热水,一应所需皆井井有条。
此处是夏非的产业,庄园中的一切都有人打理,但若非必要,几乎看不到侍从出现。习惯了他的做派,齐轩成便拉着孟瑾乔坐下,拿过一方巾帕替她擦脸,一面说:“眼睛真的有些肿了。敷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