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暗,林寻烟再看,太阳已被吞噬成一个圆环,狂风大阵,吹的他们的衣角飞扬,战斗已经一触即发了!
迷雾里猛地窜出来一排排带着火的令箭,飞向站在前端的船夫们。他们抬起盾阻挡,林寻烟他们则拔剑拨开了令箭,火接触到两旁的树木,火苗一下便蹿了起来。
令箭消停后,林寻烟等人便看见沈青为首的一群人登上了岛屿,两拨人便在岛口兵戎相见了。
看见站在后面的闻人临陌,沈青不由的嗤笑:“几年不见,闻人临陌你变得胆小了?开始躲在人群后面了?!你们不是一直让千锋楼找我吗?现在,我来了!”
闻人临陌被他喊道,愣了好一会,声音也似乎老了几十岁般的疲倦:“阿青……无双就在后面的竹林那里,你……要随我过去看看她吗?”
听到无双这个久违的名字,想起了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女子,最后死在青楼旁时那绝望的眼神,他不禁愣了几秒,随后他轻蔑一笑,说道:“呵,那个自作多情的女人我去见她做什么?!”
“你!”闻人临陌听到他这样说自己的女儿,不由的气急。
“如果不是你!我姐现在应该是很快乐的生活着!如果不是你!”闻人珏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拿着剑指向他。
“我没兴趣跟小屁孩比试。阿绎!”沈青喊了喊身后的人:“其余人不用留活口。闻人临陌由我来解决!”
“是,将军!”罗绎抬手,往人群一指,身后的兵便得令往船夫跟千翎他们处冲。
军队的兵训练有素,与千锋楼的杀手相比也不遑多让,一时间打的如火如荼的。
罗绎也挡在林寻烟跟闻人珏面前,拖住他们去闻人临陌那里帮忙的脚步。
沈青一步一步的靠近闻人临陌,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可以为我妻子报仇了!”
“当年如果不是你见死不救,我跟我妻子还可以一起生活!每次看见闻人无双,我都在想为什么她可以笑的那么张扬跋扈,如果我妻子还在世,她也能活成这样子的,可惜,你没有给她机会……最后一次见到闻人无双时,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逐渐灰暗的时候,一下子让我想起了当年的时光,当年我妻子也是在多么心灰意冷的情况下赴死……分明有补救的机会,可你却不愿意给……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因果轮回!当年你没有救下我妻子,你的女儿临死也无人施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青疯狂的笑出声。
“你对无双就没有一丝的感情吗?如果没有,那你当年把伤害她的那家人全杀了算什么呢?你现在的眼泪,又算什么呢?”闻人临陌复杂地看着对面已经许久没见的男人说道。他对于他既有女儿因他枉死的恨意,也有对他现在际遇的憾意。
他叹了口气,面对面前的利刃,最终还是开口道:“当年没有救你的妻子,我很抱歉。原因有二:一是当年梦回刚研制出来,其实药效还未稳定,即使服用它后醒了,身体也损耗过大,余生只得躺床,以药续命;二是此药需生命意志力顽强者服用才有机会苏醒,而当年你的妻子,听闻你离世后绝望赴死,没有一丝的生存意志,此药对她无用。”
“如果说是岛主没有施救导致你妻子无法复活,倒不如说,为何你没有给到她你还活着的信息,令她只能绝望赴死,梦回也无法救她!而你,又害得给你新生活的岛主的女儿因你而被俘,死亡。你是何等的罪过!”林寻烟她们突破了先机,一柄利刃就架在沈青的脖子上。
沈青被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的不知所措,他想起了那张扬的少女,常常对着他一副欲言又止,最后暗暗叹气的表情。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沈青手不由的脱了剑柄,啪嗒一声,他随着剑一同跪在地,不停地重复地哭喊着“不可能”。
身后的罗绎跟沈青的兵都被伏诛,船夫跟千翎她们身上也挂彩了好几处。林寻烟跟闻人珏互看了对方一眼,默契的点了沈青的穴道,拖着他来到那片青翠的竹林间。
☆、第 37 章
树影婆娑,枝叶摇曳处沙沙作响。
通向寂静的坟冢的路,这些年早已走过千万遍。闻人临陌的脚步走的匆忙,他不由想起见无双的最后一面,是毫无声息,安静的睡在棺里。尽管再不想承认,无双最后一面,应该是想见心上的那个他吧。无双……今天,爹终于把他带来了……
一路上静谧无言,不久后,便看见了那座坟冢。应该是经常有人打理,四周都没有杂草,还栽有一颗高大的桃树,为这坟冢遮下这艳阳。
闻人珏把被封住穴道无力的沈青推搡到坟前,碑上写着“爱女闻人无双之墓”。沈青想起那个活泼每天都充满活力,眼神闪着亮光的少女,现在正安静的沉睡在自己成长的地方。对她的脸庞的印象已然有些模糊了,原来,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那一年回到云安,激进的他到处寻自己的旧部,想回到权力中心招君上复仇,可惜多年不见,旧部已然分散几派……有些人正是投靠了他的政敌丞相的麾下,将他消息上报了给丞相,才会引来后面的种种事件。
他本来以为自己对闻人无双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当时收到她被抓住威胁自己的消息时,还不屑一笑,继续赴旧部的邀约。待他晚上回去时,才意识到少了一个每天都在门口笑得欢快迎接他的人心里是多么的空落落,他按照记忆去到赴约的地点,已人去楼空,地上的干草凌乱的铺张,想必这里的人也是做了一番争斗,他心里一紧。在角落,发现了一些细微的白色粉末!是面粉!前一天她还絮絮叨叨的说想吃包子了,第二天要去买面粉……
无双做记号的手法很生疏,沈青也是花费了几番搜寻才勉勉强强的整理出路线,往目的地赶去。他刚到,便看见一团黑影,从楼上纵身一跳!那张熟悉的脸,那绝望的眼神……跌落在青楼的门口。
门口招呼着客人的女子都被吓得四处逃散,他靠近那个倩影,抱起她不断的呼喊她,奢望她能睁开眼睛,才发现她已经没了声息。此时他无比的想为什么不是在八天岛,不然闻人临陌还能拿出梦回来救无双。
忽然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传来,沈青意识到,是八天岛!他看了看怀里了无生息的女子心里暗暗挣扎几番,最后还是撒手,隐藏在黑暗中观察。他看着女子的弟弟带着一群人,找到了她,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让他也不由的恸哭。自己也无可能安然带无双安葬,九嚷她弟弟把她带回家吧……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想到那张纸条的落款,他暗暗咬牙。
那晚的丞相府到底是流寇作乱还是怎的,无人知晓,只知道全府无人生还,只有参加了宫里宴席的丞相逃过了此劫。
火苗吞噬万物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打断了他们的沉默。原来是之前射的火令箭,已经把整片八天岛烧了起来。
灼热已经刺穿了衣服贴近皮肤,是时候与八天岛做最后的告别了。林寻烟点开了沈青的穴道,闻人临陌对着那个失魂落魄跌坐在坟冢前的男人说:“已经见了无双了,你走吧。”那人恍若未闻,动都没有动过。闻人珏跟林寻烟对看一眼,把他拉开坟冢正要带走,他忽而推搡他们,又坐回坟冢前。
“这……”林寻烟看了看闻人临陌,等他开口,要不要强制带沈青出去。他们的本意,原就是带沈青过来无双墓前忏悔而已,现已经完成了。
闻人临陌轻叹了一声,对闻人珏跟林寻烟摇摇头。他们心下了然,便原路返回渡口,准备离开八天岛。林寻烟转头一望,炽热的火苗中,身后的岛曾是她重生的开始,即将要被舍弃了。闻人珏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以作抚慰。林寻烟回握那双温热的手,说道:“你们,不把无双姐带走吗?”
“姐姐在这生活了二十几年,便不再折腾她了。就让她安眠在这里吧……”闻人珏勉强的抬起嘴角笑了笑:“我们找到来时沈青的船,快走吧。就让这八天岛,留在我们记忆里吧……”
“好。”林寻烟轻声回应,跟他踏上了船。刚上去,千翎便过来汇报:“楼主!在船上发现了不少尸首,其中一个衣着华丽,其余全是守卫的衣裳。属下担心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