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寝前,周白桢看着还在船首收拾的船家,便问道:“船家,这一天下来,我也没看见你怎么掌舵过,这样船随波逐流,就能流去八天岛?”
老八边收拾边说:“老夫也不懂得什么原理,只知道啊,在这湖中,在这船上,无论是一直掌舵往前行,抑或随波逐流,总归第八天就能知道自己与岛是否有缘。”他背对着船舫坐下,往怀里摸了摸,随后往后一扔:“周姑娘,这东西是你的吧?白天里在船首捡到的。”
条件反射下的抓住,周白桢松开了手掌,那一支木簪安静的躺在手心里。它的边缘弧面很光滑,棱角的刻画也模糊不清了,一看就是经常被主人抚摸而成的。
“是,是我的东西,谢谢船家。”她呆呆地看着那木簪,又习惯性的抚摸它的棱角,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老八已经在篝火旁睡下了,夜晚只有风在飒飒作响,周白桢坐了一会,便也睡下了。
这第一天也就过去了。
☆、第 3 章
另一边,千锋楼的杀手也来到了莫离山庄。
今日是惊蛰时分,潮湿的空气席卷着冷风袭来。夜晚的莫离山庄依旧热闹非凡,一排的灯笼悬挂屋檐,陆陆续续的仆人婢女端着美食进主屋,平添了许多温暖与人气。他们隐没在黑暗中,待夜色更浓时,烛火也晕染了睡意,山庄渐渐安静了下来,正当他们准备集合时,只见一男子站在庭院中亮声:“各位朋友在姜某的院子里久候了,何不现身?”
千影的眼神瞬间锋利起来,他轻瞥了下身后,黑暗中的两人瞬间隐去。他闪现在男子面前抱拳道:“见笑了,姜庄主。千锋楼接了沈青的单子,听闻他就在贵山庄,还请姜庄主将其交出,莫让我等为难!”
“哦?”姜离甩开手中的扇子掩声“这可巧了,我最喜欢做的,便是与人为难。”
“你——”千影气急。
“况且,谁人不知大名鼎鼎的沈青沈将军,早在三年前便已殁了,尸骨都未能敛回,你等现在我山庄里找此人,莫不是在开姜某的玩笑吧?”姜离盯着黑衣人的眼睛,似笑非笑道。
僵持中,千影瞥见派去搜查的二人已回,却对他摇了下头。他看着姜离没有退让的意思,对着他再次抱拳忿忿地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打扰姜庄主的雅兴了,告辞!”随后轻功一甩隐没于黑暗中。
千锋楼里,林寻烟还在逗趣着她的宠物,信雕带回了一组新的信息“信息有误,莫离山庄未查到沈青下落!”
她摇了摇手,唤来了一个黑衣人:“千翎,查查莫离山庄近段时间进出的有谁。”
“收到!”随后又闪入黑暗中。
这个消息倒是打消了林寻烟的兴致,她随手拍拍宠物的头,宠物轻轻的嗷叫了一声,便窜去了自己的窝里,林寻烟见此,也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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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千影离开后,姜离在院中站立了一会,便轻摇了头,笑着走向了另一个院子。他敲了敲门:“妹妹。”
门很快的打开了,一少女对他施礼:“庄主,小姐正在锈女红,您要不先进来喝喝茶?”
“好,正有此意!”他收回扇子进去,侍女随后便关了门,站在门口,阻挡了所有的视线。
千影隐藏在房后的树上,听着房间里不时传来兄妹俩谈论诗词的言论,他听不懂此等文绉绉的陈旧诗句,但也只能在树干后站着,候着。
房间里的高谈阔论还在继续,然而房间内,却并不止兄妹二人。
姜离说道“文人傲骨”,却在纸上写着今晚的事情,递给了那名喝茶的男子。若千影能看到此刻房内的情况,便能看见,他们正在寻找的沈青,就坐在庄主妹妹的闺房内,淡定的喝着茶。
他看了下纸内的信息,顿了一会,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了四个字:“计划照旧!”
姜月此刻又说出:“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在兄妹两人的一对一答中,沈青走向了那比人还高的书架,按下开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就如同房间内,一直都只有兄妹二人一样。姜离将纸放进烛台烧成烟灰,再将那四字抹开。跟姜月说起了结束语:“夜深了,为兄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得空闲了我们再聊聊这书画其中的奥妙!”
“好的,妹妹就不远送了。”
千影看着姜离从姜月的房内走出,并无异样。之前整个山庄也就姜月这房子未搜查过,但过去这么久了,如若有人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良久思考之下他也便离开莫离山庄,还一边想:早知道跟千翎换一下,我去追查近期谁离开山庄了,总比大晚上在这听文绉绉的对话要好。
在千锋楼里,林寻烟也收到了千翎的消息。上午姜离的表妹陈若娴结束了探亲,已经坐马车回去江南的路上,或许沈青正藏在过去江南的队伍里。
她立即回信:“快马追赶那车,一定要抓到沈青!”而后她看见千影回来了,便问:“山庄情况如何?”
“未找到沈青。”
“不可放松,这或许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林寻烟眯着眼睛,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是!”千影应后,便又回到莫离山庄。姜离的房间外的树枝轻晃了一下,随后又归于平静。
☆、第 4 章
第二天如约来临,老八依旧掌着船舵前行,阳光依旧很大,晒得鱼篓里的鱼不断地甩尾。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便行驶到一处湍急的河流出,那条河流的出水口不大,四处多是大块的碎石,他往身后船舫里喊:“周小姐,前面水流湍急,或有颠簸,你小心点,别走出来!”
“好的,我知道了!”船舫里传来周白桢的声音。听到回应老八便放下心来,专心与面前的水流做抵抗。
船舫内已经被颠簸的一片混乱,周白桢紧紧抓着房内的梁柱,才不至于被冲击到房间另一边。混乱中,木簪从她衣襟处被甩了出来,摔到远处的地上,清脆的啪!一声,断成了两半。
见此她便也顾不上颠簸,松开了梁柱想拿回簪子,随即被冲到房间的另一头,强力的冲击下,周白桢收不住往床梁边一撞,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老八行驶过那湍流,天已经微微暗了,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忽而意识到许久没听到周白桢的声音,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周小姐?”
许久未有回应,他在门口踌躇了一会,边说着失礼了边推开了船舫的门。
只见船舫内一片狼藉,桌椅都倒塌在地,而周白桢晕在一旁,手里紧紧的抓着那支断簪。他急忙过去摇了摇她的肩膀“醒醒,周小姐,醒醒!”
周白桢还是毫无反应。
老八急急忙忙的走到了船舫的另一个角落,在狼藉里扒拉了好一会,他似是看到了什么,把一样东西塞进衣襟里,接着扒拉出一个完好的木盒子,上面印着八天岛的标志,里面整齐的摆了两排瓷瓶,他拿起来研读了一会,选出一个小瓷瓶,喂了周白桢一颗药丸。
很快的,老八看见她的眼皮在挣扎着睁开,便松了口气,开始收拾起了船舫。
周白桢晕乎乎的醒了过来,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正想抬手揉揉头,手里的刺痛让她又清醒了几分。
她张开了手,原来是她紧紧的攥着断簪,簪子的横断面把她的手掌割破了,血不断的从伤处渗出,然而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反而像疯了一般,到处翻着才船舫的角落,一边念叨着:“簪子,我的簪子!我的簪子!在哪,在哪……”念叨着念叨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老八收拾好桌椅,更换上新的茶具,转身便看见刚被自己整理好的床铺处又乱了,气的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他气急的走到周白桢的面前问道:“周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刚整理好的床铺!”
周白桢恍若未闻,走到另一边继续翻捡,在她即将要把床板都掀散的时候,老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挡在她面前,手里递向她,哀叹了一声:“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他手里放着的,正是那断开的另一半簪子。
“是!”周白桢想也没想就夺了过来,把两半的簪子用手捏紧,簪子完整的不似断过,她笑了,然而她一松手,簪子就分开了,她愣了愣,继续捏着簪子,来回几次也不肯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