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活不过今晚了。”
“其他倒也罢了,假孕争宠却是万万做不得的。”
“咱们爷气性大。况且端顺妃娘娘几次作恶,难怪皇上生气了。”
“你也去瞧瞧,可别再出了什么事。”
“是。”苏麻退了出去。
雪夜的冷宫比往常更加寒冷了一些,刺骨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人耳朵呼呼作响。
简单的连装饰都没有房间里,端顺妃坐着,吴良辅站着,吴良辅的身后,小勤子端着托盘,上面摆着匕首、毒药和白绫。
“皇上是看娘娘是体面人,才让娘娘自行了断的。”
“不可能,皇上只说要把本宫关起来,哪里说要处死了。”
“娘娘怎么就不明白呢。都到了这地方了,哪还有活路。”
“本宫要听皇上亲口说出来。”
吴良辅冷笑一声“端顺妃娘娘也是太不懂事了。您在咸福宫时,皇上就不大愿意见您,何况是到了这地方。”
端顺妃“嚯”的站了起来,指着吴良辅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本宫这样说话。”
吴良辅仍是笑脸盈盈“奴才劝娘娘还是省心些的好。别临了了,还让皇上不痛快。”
“本宫要见皇上。”
“您还是快选吧,迟早是要面对的。”说完,亲自将托盘端了过来,举到端顺妃面前。
“滚开。”一个扬手,打翻了托盘,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明晃晃的匕首更显得寒冷。
“这是怎么了,这样吵。”不知何时,苏麻出现在冷宫。
好像看到希望一样,端顺妃拉住了苏麻的手。“是太后让你来救我的,是不是。”
苏麻轻轻推开了端顺妃,说道“太后娘娘让奴才来问问,娘娘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说,说什么。”
“您想说什么。”
端顺妃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凄凉,让人听了觉得可悲。“本宫还能说什么,这皇宫,让人恶心。”
苏麻点了点头,转身,对吴良辅说“太后娘娘说了,利落些。”
“嗻。”吴良辅得意的应答一句。
第四十章 红梅
转眼已入年底,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年,小户人家自不必说,鄂硕将军府也是一早便开始准备,又因为今年是女儿出嫁后的第一年,更是比往年用心。夫人也是从早忙到了晚,忙到极累时也不免抱怨两句“都已经嫁人了,还是不让我省心。”
对于这样的抱怨,鄂硕全当做没有听到。
襄郡王府,更是比鄂硕府还要忙些,早从前几天开始,乌灵珠就开始准备过年,要给宫里的各位娘娘准备礼物,还要给家里的亲戚发放年物,还要准备过年的菜色。好在人口不算多,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博果尔总是心疼自己的福晋,总是偷偷地帮她。这些准备好歹到除夕的那天便结束了,紧接着,宫中宴请。
“这到奇了,往年都是各自在家过,怎么今年皇上竟然有了这兴致。”太妃抱怨了两句,说道“今年我可不进宫了,你们小辈代替吧。”
博果尔与乌灵珠答应一声,还未入夜便开始做准备了。
虽然是过年,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彰显过年的气氛,可是从下午开始,外面已经没什么人走动了,显得冷冷清清。最热闹的地方,当然要数皇宫了。
从下午开始,便有人络绎不绝的来了,侍卫们对每一个人都没有放松警惕。襄郡王的马车刚到了宫门口,侍卫便上来说道“皇上吩咐,福晋可以先往永和宫去。”
直到酉时,宴会才开始。花厅上摆了十来席,席上摆着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又有小洋漆茶盘,内放着旧窑茶杯并十锦小茶吊,里面泡着上等名茶。众人按座次坐好,节目便开始了。
与往年无异,节目已歌舞居多,又有戏曲,都是热闹的大戏。王爷贝勒互相敬酒,娘娘福晋互相寒暄,好不热闹。
众人之中,一眼便注意到乌灵珠,即便是这样喜庆的节日,乌灵珠仍穿的很素净,唯独披了一件大红的褂子显得红火一些。此时,乌灵珠正在自斟自饮,一张小脸因为酒的缘故有些微红。
皇上对乌灵珠笑笑,也斟了一杯酒,与乌灵珠遥遥相对。
突然,所有的音乐都停了下来,隔着水面,隐隐有丝竹乐传来,清幽明净,细细听来,仿佛一切尘嚣都已远去,只有这天籁撩人心弦。
再一细看,水面不知何时搭起了一个台子,一翩然女子身穿红衣在跳舞,她的舞姿如梦,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众人显然已被那舞姿吸引,哪里还顾得上喝酒吃饭。
乌灵珠看了看那位穿着红色纱衣跳舞的女子,面若银盘,眼如水杏,体态丰腴,肌肤胜雪。颇有当年杨贵妃的姿色,跳的又是《霓裳羽衣舞》,真是像足了杨妃。
舞台之上,佟念锦轻移莲步,舞姿曼妙非凡。
乌灵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烫,起身。
“你去哪里?”博果尔轻声问了一句。
“我酒喝多了,出去走走去。”
“我陪你。”说着,也要起身。
乌灵珠忙按住了博果尔。“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这里是皇宫,难道还能丢了我不成。”眼睛瞟一眼皇上“况且皇上还在,你我都走了,到底不敬。”
看一眼皇上认真看舞的模样,博果尔不舍的点点头。
等皇上的注意力回到乌灵珠这里时,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那只乌灵珠用来喝酒的杯子还有满满一杯酒,此时大概已经凉了。
舞已过半。佟念锦显然很满意今天的场景,所有的人都被她迷倒,甚至连语言都忘记了。看一眼皇上,皇上却微微皱着眉,眼神看向侧面。
佟念锦看不到皇上看的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皇上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再看时,皇上已经起身,绕过后面的屏风,到外头去了。
原本笑着的面容突然冷了下来,舞步也凌乱了起来。
梅园之中,红梅已开,处处锦簇。一个身穿红色大褂的女子站在梅花树下,垫着脚想够到上面的那一枝梅花。
努力了几次,总是差一点就够到,乌灵珠有些泄气。
一只手突然从乌灵珠背后伸出,将乌灵珠一直想要够到的梅花折下,举到了乌灵珠面前。“给你。”
乌灵珠看一眼来人,笑笑“多谢皇上帮我折梅。”
“梅花众多,为何独独喜欢这一枝。”
“人也众多,为何独独喜欢这一个。”
皇上笑笑。
乌灵珠搓搓手,哈了一口气“真冷。”
“跟我来。”说完,出了梅园,往远处去了。
一件不算大的屋子倒是灯火通明,火盆烧的很旺,将所有的寒意都祛除。屋子里,只有皇上和乌灵珠两人。
一只素的不能再素的陶瓶放在桌上,瓶里插着刚刚折的那枝梅花。素色的瓶子,配上鲜红的梅花,宛若一幅画。
乌灵珠舀了一瓢清水倒入陶瓶中,又突然笑笑,说道“偶得数枝梅,插向陶瓶里。置之曲密房,注以清冷水。”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音乐声,隐隐约约,令人陶醉。
“皇上不在那里欣赏舞蹈,白瞎了那位贵人的心意。”
“舞蹈要有魂。她缺了点。”
“她不缺。皇上不在,才是真的缺了。”
音乐声似乎更清晰了起来,与刚才的霓裳羽衣曲不同,此曲更加柔美,更像江南丝竹之乐。
乌灵珠折了一小枝红梅拿在手中,也开始翩翩起舞起来。
与佟念锦的舞蹈不同,乌灵珠的舞蹈更加的灵动,像是生活在森林中的自由小鸟,无拘无束,不被凡尘俗世所打扰。一举手一投足,像是早已演练好的,又像是随感而发,却隐隐暗合了远处传来的音乐。
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音乐不完,舞蹈不完,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天荒地老。
音乐戛然而止,舞蹈亦停了下来,乌灵珠手中的红梅递给皇上,轻笑一声“送您的礼物,感谢您帮我折梅。”
接过乌灵珠手中的红梅,嗅一下,清馨淡雅,好像乌灵珠一般,让人迷醉。
“皇上若再不回去,人家该找了。”
皇上笑笑,“对。也许人家以为,咱们私奔了。”
乌灵珠瞬间冷了脸,“皇上不要开玩笑。”说完,抱起梅瓶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