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让你这么恨我?摆脸色给谁看?”
“我就这么让你不待见吗?到底我是你谁?”
“妈妈。”
李晔看着身下的孩子,勉强把气都压下去。
“走,琦琦,就你最乖了,你姐姐最不懂事。”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
白至善木然睁着眼睛,李晔的话如今再也掀不起她内心任何一点的波澜。
大人的话有时像糖果,让人听着甜甜的,有时又像把无形的刀子,比任何利器还要伤人的刀子,一句一句插在心上。
也不知是该幸运还是该难过,白至善连痛的感觉也没有了。
眼泪早已在他们曾经争吵打架,最后离婚的时光碎片里,流干了。
干坐着一会,白至善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看信息。
微信聊天界面置顶的就是沈言给她发来的两条信息。
白至善看着那两个小红点好久,才抬起手点进去。
一条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发来的信息,另一条则是今天早上九点发来的,而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SY:白至善,记得出来。
白至善熄灭屏幕,把手机放下。
走出房间,朝卫生间走,还没关上门,不知从哪传来一些声响,慢慢变大。
意识到是吵架声。
白至善全身下意识都紧绷了起来。
直到原本已经走出家门的白琦琦突然哭着跑回来的时候,白至善知道,又开始了。
心尖上头一下像悬了把刀,白至善头皮发麻,顾不得琦琦,步伐有些踉跄跑出去。
“白伟鸿你有本事就在这打死我!”
“我还不能见我女儿了吗?!”
李晔牵着白琦琦等电梯的时候,跟忘拿文件从公司回来坐电梯上来的白伟鸿一个碰面,两人看到对方,各自的眼神一瞬都燃起了火,像水火不容的仇人,恨不得掐死对方。
白伟鸿一把扯过白琦琦,接着两人就在过道上争吵了起来。
白至善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撕扯在了一起。
她跑过去,企图拉开白伟鸿。
白伟鸿这么个成年男人,白至善又怎么可能阻止的了,急忙忙扫眼给白伟鸿掐得憋得一脸红的李晔,白至善快害怕死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爸!你干嘛!松手啊!!”
“爸!!!!”
喊得撕心裂肺,都没能把白伟鸿从失去理智的深渊中喊回来,反而给白伟鸿一巴掌拍去一边,身体狠狠撞上冷硬的白墙,撞得白至善双眼一瞬发黑。
过道边上的住户打开门,有几个人干站着不敢上来多管闲事,其中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眼看就要闹出人命了,赶紧去拉人。
终于拉走了失控的白伟鸿,陆续有人走上来挡在李晔和白伟鸿中间。
李晔急促大口呼着气,眼泪也给憋出来了不少。
白至善缓过来,不顾身上传来的痛意,就要往李晔走去的时候,李晔的眼神就这么看了过来,带着悲拗。
白至善停下来,心头一处酸得要命,想哭哭不出,嗓子也完全给堵上,说不出一句话。
白伟鸿也逐渐恢复理智,吵闹声不再,唯有小孩哭声在过道里回响着。
最后琦琦还是跟着李晔走了,白伟鸿也去上班了。
白至善一人坐在客厅,就这么坐到了中午,坐到了天黑。
白伟鸿一直没回来。
冷冷清清。
客厅落地窗外对面一户亮起了灯,白至善缓缓转头去看。
过会。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声,白至善又转回头,木然的视线落在那条信息框上。
SY:还下来么,腿都麻了。
☆、靠近
她的手很冰凉,想握住,一直不放。
——《“渣言”语录》
白至善走到小区门禁,用门禁卡打开,迎着天际边最后一点的云彩走了出去。
周边的商店亮起了LED彩灯,人流渐渐多起,夹着晚风吹来细碎的声音。
沈言站在小区门禁前边的人行道上,侧面背着她,在打电话。
白至善走近一点,就看到他垂着的右手拿着一包东西。
晚风凉爽,裹着衣物往后贴。
白至善默默走到他身旁,目光放在他身上,眼神平静,冷然。
沈言跟人打完电话,侧头过来时便看见了不知何时已下来的她。
把手机放兜里,沈言盯着她几秒,身体侧过来面对着她。
同时也挡住后面的霓虹灯,整个脸庞掩于阴影处,看不清喜怒。
过了许久。
“对不起。”
沈言下颌微低下来,薄唇勾起,从胸腔发出一笑,闷闷的,嗓音低磁撩人耳,痒痒的。
像拂过荷塘水面的风。
“白至善,我真拿你没办法。”
沈言说着把东西塞到她手里。
“这什么?”
白至善下意识开口,还捏了一下,软软的,像毛绒公仔。
“你回去看吧。”
白至善视线在这包东西上面停留几秒,而后反应过来似的把东西塞回给他。
沈言双手垂着,白至善也塞不到,只能抵着他腰腹。
“拿着,我说过什么,给你的东西不要给回我,要不然就扔了。”
“你这让我很为难。”
“怎么为难了?”
“你老是给我送东西,我没法给你反馈,这不平等。”
“你要给什么反馈我?”
白至善沉默了瞬。
“你腿还麻吗?”
“麻,要给我揉么。”
白至善收回手,将它抱在手中,垂着头,盯着脚尖。
“我家里有事,所以忽略你了。”
“所以呢。”
沈言一动不动凝着她。
“你喜欢看电影吗?”白至善抬起头。
看他的眼神没有一点神采,平静得如一滩死水。
“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
把沈言送的东西放回家中后,白至善和他走进附近的一家商场里。
商场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周末缘故,大多是学生,一些娱乐场地有很多人。
白至善跟在他后边,无言走着。
走着走着,胳膊给一温热的掌心覆上,将她拉到身旁。
白至善下意识抬起头,望入他点漆的眸里。
“跟上,别走丢了。”
沈言松开她,两人抬脚走上扶手电梯。
“想看什么电影?”他问。
“都可以。”
白至善没有意识到,是自己请他看电影,这话也应该是她问。
上到四楼,走进电影院。
白至善全程像失了神,最后沈言买好电影票,拿着一桶爆米花走到她面前,她才从空白的世界里回来,然后,活过来。
“饮料看完电影再买。”
“好。”
沈言将爆米花给她。
焦糖味的爆米花飘进鼻间,香喷喷,甜味十足。
白至善没忍住,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咔嚓嚼碎,香甜味在口腔回荡,盖过空无感,渐渐回位。
两人进入场内,双双坐下。
影厅左右上方壁灯开着,厅内明亮宽敞,大人小孩学生也陆续走进,直到电影快开始的时候,壁灯一瞬熄灭,正前方投影屏幕亮起,声音充斥整个场厅,注意力也随之集中在了上面。
他们看的电影是狮子王。
大草原,成群结队的动物,歌唱。
随着剧情的慢慢展开,白至善感到一阵冷意,不自觉拢起双腿。
厅内开的冷气过于冷了,白至善侧头看眼沈言。
沈言目光放在电影上,似没觉得冷,她看过来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便看过去。
白至善躲开他视线,重新看回电影,捉了几粒爆米花吃。
片刻,白至善将爆米花递过去,眼神询问吃吗。
沈言吃了几粒,后面没再继续。
等到她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电影上面,沈言头靠着椅背,微侧头,黑眸映着忽暗忽明的光,视线在她脸上不再移动。
木法沙为了救辛巴,坠入了如流沙般狂奔的水牛群中,最后命丧铁蹄之下,一代狮子王轰然逝去,音乐悄然停下。
厅内有抽泣声响起。
白至善盯着那慢下来的画面,眼睛一眨不眨。
“白至善。”
白至善扭头。
柔软的纸巾覆上她鼻子。
白至善吸了下鼻子,才知道自己流鼻涕了。
她慌忙摁住他拿过来的纸巾,胡乱在鼻子上擦了一把,然后放下来,把纸巾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