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阳几乎是条件反射:“不用。她只是先回去了。”
钱苏紧紧抿着嘴,汤唐不动声色地应声:“她就是这样,老是自行其事,叫等她一下都不肯等。算了,回去再骂她吧。”拉着倪姚万就走:“一直就喜欢乱跑,让教官骂死她。”
但接客的小和尚去大步过来,拦住了他们:“怕是万一困在哪里了。还是现在找着了,放心一些。你们先在这儿等一等吧。我这就通知村民过来了。”此时,远处进入废弃村落的路口,已经
围了不少镇上的居民。应该是在附近干活,所以手里都拿着锋利的农具,但脸上是热情的笑容。
“那好吧。你们就帮着找找吧。要是真的找不着,可能就是真的已经回去了。那时候再向基地救助也不迟。”孟朝阳笑笑说:“这外面太阳大,怪热的。”转身又往大庙里面去了。
大和尚笑说:“好好。”还叫小和尚去给他们煮茶:“全帝国都没有我们这里这么正宗的茶水了。是地球古法种植出来的茶叶。”
他们到茶室坐下,就看到外面的居民已经越来越多了。
但认真看就可以发现,他们并不踏入村落之中,也并没有去哪里寻找的意思。只是人挨着人,将这个废弃村落围了起来。
孟朝阳喝了一口茶,低声说:“看来我们走不鸟了。”
而黎多宝此时则被挟制在狭小黑漆漆的空间内。
她听得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但似乎的制作雕像的材料并不简单,这里面的声音一点也不能传送出去。
原本她是站在雕像附近,关注着大庙那边的动静,但没有想到,雕像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把自己抓了进去。
这里面太黑,一点光都没有。
但虽然什么看不见,但她闻到了血腥味,对方在她背后,手上的利器架在她脖子上,因为两个人挨得太近,对方身上湿润、粘稠的血,不一会儿就浸湿了她的衣服。
“不要动。”
明明看不到,但对方明显还是差距到了她的细微动作。
“我没动。就是想看看,你伤到哪里。帮你处理一下。我身上带了伤药的。”她佯装道。
“不用。”对方冷声说:“你再动一下,我就割断你的脖子。”
“哦。那你把我抓这里有什么用?”黎多宝问。
“你们是基地的人。只要你同伴回去报信,基地一定会再派人来找你的。”
“这样你就有救了?”黎多宝问:“你得罪了这里的人?”
但对方没有回答。
“你也看到了,找不到我,这些和尚和居民是不会让我同伴回去的,更别说报什么信了。我怀疑,现在就算是找到我,这里的人也不会让我们走了。”
因为她身上有血,别人一看就知道她已经遇到了他们想抓的人,和尚和村民不会让信息传送出。
“你不知道吗,军队制服里,都有追踪器的。你们超过时间还不回去,基地也会出来找。”她身后的人声音听上去气虚,但吐字还算清楚。
黎多宝还真不知道。过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说:“我真的带了药,感觉你流了很多血。要不你自己拿吧,就在我的腰包里。不信你照亮了自己看是不是真的。”
对方虽然没有回答,但确实有所动作。大概是因为伤得实在太重了。
不久,微弱的光突然在她黎多宝后亮起来。
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对方把光源固定在石壁,一只手拿着匕首架在她劲侧动脉上,一只手在她腰包里翻找,她不动声色地飞快向下瞟眸,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可却一时怔住,甚至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对方感觉十分敏锐,只是细微的气氛有变,也立刻察觉到,猛然抬眸看向了她。先是意外,但随后却一笑:“你和路明亚是认识的。原来陈泽在这件事上骗了我。”
第48章 Dunn
所以, 他并不是路明亚。
黎多宝回过神来, 却还是忍不住借着微弱的光审视他的脸。
他更瘦,更白,皮肤看上去细嫩而脆弱, 嘴唇也没有血色,目光大概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显得幽深。那是完全与路明亚不一样的眼神。以至于虽然是完全一样的长相,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路明亚更冷漠, 他情绪难明, 目光绝不友善但比起前者还是更为缓和一些。
光猛然熄灭,一切又重回黑暗之中。
当她腰的肌肉微微绷紧,对方立刻发觉她的意图,压在脖子上的刀刃就猛然压紧:“别动。”刀尖划破皮肤,痛疼令她还不完全适应的身躯下意识地微微瑟缩, 但随后僵在原地, 不再有动作。
“所以, 你认识路明亚。”对方问。
黎多宝几乎脱口而出‘是’,但她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不怎么认识。”
“刚才突然看到我的表情, 不是误以为看到他吗?”
黎多宝不动声色地说:“只是见过,认识算不上,不过是亲眼看到……”她停顿了一下, 才含糊地说:“亲眼看到他出事,现在又突然看到活人有些意外。”反问:“陈泽跟没有跟你说吗?”
对方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和她说任何话。
黎多宝在黑暗中静默地坐着, 因为对方一只手拿匕首压在她喉咙并用臂角紧紧压制住她,另一只手放在她腰间,所以两个人几乎紧紧贴在一起,她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明明是这么紧张的环境,她也是虽然表面镇定但心脏得要爆炸,可对方心跳却一直非常平缓,他应该是个心思非常深沉处变不惊的人。
所以,他和路明亚是什么关系?
兄弟?
他在这里做什么?
和路明亚一样,在调查什么事情?
明明对方没有多说任何自己与路明亚的关系,但黎多宝心里莫明有一种感觉——两个人从不是同伴。也更不可能是比同伴更深厚亲密的关系。
甚至可能是敌人。
“这里的人很奇怪。”黎多宝不提被他挟持的事,也不提路明亚或者陈泽,就好像毫不在意:“他们除了开心,就没有别的表情吗?”
但对方没有回答,反问她:“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似乎对她的行踪并不完全无知。
“入学试过了跟教官出来实地训练。”黎多宝说,情绪没有起伏,却在思忖——知道自己的信息,所以他是很关注政治的?
“啊。”对方轻声说:“军一大修改入学流程了。”又问:“你的教官是谁?”
“你应该不认识吧。”总不会每个军一大的人他都认识。
“你说说看。”
“东郭铮。”
对方轻轻笑了一声:“她啊。”
“你认识她?”黎多宝不动声色地想动
一动,但她胳膊上的肌肉才绷紧,就听到身后的人语气平和地说:“再动你的头就要掉下来了。”她便又安安份份地保持原有的动作。
对方想了想说:“我见过她一次。十多年前,前线高卢堡之战,她受了重伤,援军赶到的时候差点以为她死了,抢救的时候腑脏里重要的器官都换了一遍,但战地医院用都是生物制品,比其它制品恢复更快捷,不到一天,就能完全与人体融合,第二天就能再上战场,完全代替相应器官的功能。但生物制品各有存活年限,过了时间就会开始老化,再加上使用过程中,生物脏器滋生出来的‘须根’会向全身扩散,包裹在所有血管与其它身体部分上,导致无法再进行替换,所以,她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许久听不到黎多宝说话,他突然一晒,故意说:“难过吗?看来你很软弱。”
黎多宝没有理会他。但也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出什么,只是沉默地坐着。
“训练辛苦吗?”对方又问。
她没有回答。
“你们来了几天?”
黎多宝仍然没有应声,她知道,对方只是在打发时间。他在等。
但她现在不想陪他闲聊了。
“你怎么不说话?”
黎多宝感到脖上的刀尖又更进一许。
可对方态度和缓,语气也平和,只是手上的动作,和说的话叫人齿寒:“你是罗氏永明的家主,虽然扎穿脖子应该不会要你的命,但把头割下来,是会被算做‘损失大部分躯体’导致死亡的。高姜没有提醒你,要珍惜自己的身躯吗?”冰冷的刀刃一点一点地深处肌里,带着尖锐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