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
谢安澜不傻,外面的难民如此多,根本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得完的,一个处理不好还容易引发暴/乱,怎么看都吃力不讨好。
所以……
他决定让别人来干。
“我方才是想让霍将军点一两队可靠的下属拿着我的手令去问问这嘉州与庐州的官员都是吃干饭的吗?这么多难民聚集在一起,连个处理的人都没有,是不是一个个都洗干净了脖子等着上断头台,限他们半个月内必须妥善处理好难民,否则全都都等着见阎王吧。”
谢安澜说话时,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过往混不吝的气息全然消失不见,转变得锋芒毕露,盛气凌人。
这才是一个王爷该有的气势。
让平日里习惯了与谢安澜平淡相处的霍森与陈桂猛然一惊,他们都差点忘了,王爷毕竟是王爷。
就算是偶尔平易近人些,那也遮盖不掉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权势。
“王爷息怒。”霍森单膝跪在谢安澜面前,想到自己刚才误会了谢安澜,十分羞愧,“属下这就差遣下属着手去办。”
“再从我的护卫队里拨调五百人,胆有不从者,斩立决。”谢安澜背着手,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让人为之一寒。
“是。”霍森全身轻颤,应了一声,告退下去办事了。
这就是古人们削尖了脑袋都想往上爬的原因,因为最下层的人没人权啊。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谢安澜庆幸自己是个王爷,除了穷了点,其他基本不用奋斗。
当夜霍森就点好了人员去往两州府各大官邸传达谢安澜的命令,相信不日这里的难民就会有结果。
如果连区区难民都解决不了话,那这些官也不必在留着了。
就在护卫队在两州府掀起滔天波澜时,谢安澜他们终于进入了沂城,与威远候汇合。
沂城城门外远远地就看见一队人马站在道路一旁,扬着旗帜在接应他们。
马车驶在跟前,谢安澜撩起车窗第一眼就看见坐在一匹枣红色马匹上的中年男子。
他目光如炬,神情坚毅,穿着一身不知道原本就是褐色,还是被血侵染成褐色的铠甲,显得十分威严。
腰间悬着一炳黑色的长刀,宽大粗糙的手掌一直握着刀柄,不曾有一刻松开。
这就是那名震朝堂的威远候了。
他见谢安澜从马车里出来,利落翻身下马,连带着他后面的一众士兵也跟着下马,齐齐跪在谢安澜面前。
“臣等拜见宸王殿下。”盔甲的声音,与将士们粗犷的迎接声融为一体在这空旷的道路上,让人心潮澎湃。
“侯爷快快请起。”谢安澜笑着将威远候傅铮给扶起,“说起来该是我与侯爷见礼才是。”
傅铮还没怎么明白谢安澜的意思,陆乘舲紧随其后的下了马车,向他行了一礼,“舅舅。”
傅铮看着面前这个许久未见的外甥,脸皮子抽了抽,极其不愿地又跪了下去,“拜见王妃。”
第27章 第27章
就在傅铮跪下去的同时, 陆乘舲也在悄然打量着这个许久未见的舅舅。
他看上去老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比起从前的意气风发来, 现在身上更多的是历经岁月的沉淀。
也变得冷淡了许多,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会把自己背在背上逗弄, 疼爱自己的舅舅了。
陆乘舲淡淡收回视线, 嘴角挂起一抹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毛病的亲昵笑容, “舅舅, 快快请起, 都是一家人, 不讲这些虚礼。”
谢安澜听见陆乘舲的话, 唇边挂起一抹玩味,煽风点火地跟着道,“是啊, 乘舲说得没有错, 都是一家人, 舅舅。”
最后的舅舅两个字,谢安澜故意咬得重了些。
傅铮从地上起来,听见谢安澜叫他舅舅,眼前一阵发黑,心中也略微发堵。
原本宸王应该称呼他为岳丈的……
原本今天应该他们先向自己见礼的……
傅铮瞳孔紧地一缩,面上神情不变, 拱手言笑道,“王爷王妃说得哪里话, 尊卑有序,礼不可乱。”
陆乘舲张了张唇,还想说些什么, 谢安澜立马打断了他,“侯爷说得有礼,在外面不比在京城,注重身份也是给下属做榜样,免得让他们上行下效,失了分寸,做出有失我邕朝体统的事情来。”
傅铮那张面皮直接就快绷不住了,谢安澜这话等同于一个巴掌直接扇在了他脸上,叫他脸疼得厉害,还不敢有任何怨言。
“王爷说的是,下官回去,必定会好生约束下属。”傅铮几乎是咬着牙在说。
“嗯?”谢安澜咦了一声,笑作不知,道,“本王就是随口一说,没有说侯爷下属的意思,侯爷可别见怪啊。”
对上谢安澜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傅铮心肌一梗,一口气在心里堵得不上不下的。
陆乘舲将两人的神情都看在眼中,在心底暗暗发笑,他发现殿下其实挺喜欢捉弄人的。
就在陆乘舲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时候,傅铮主动把话题又回到了他身上,“王妃,云婉的事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傅铮现在一提到傅云婉三个字,胸口就憋屈的慌,恨不能立马回京城,把那个孽障给重新塞回娘胎里去。
就当没有生过这么一个蠢东西。
可惜他现在不旦不能回去,还得低声下气为她求情。
陆乘舲闻言展颜一笑,“舅舅说笑了,多亏了表姐成全,乘舲今日才能与王爷相知相守,说起来乘舲还要感谢表姐一番才是,怎会怨她。”
傅铮一噎,呼吸都困难了起来,顿觉心疾都快发作了。
“那就多谢王妃成全了,下官与霍将军还有些事要商议,还请王爷王妃先行进城歇息。”
傅铮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转头见在后放压阵的霍森已经打马到了跟前,寒暄了两句就退下了。
他一走,谢安澜忍俊不禁地对陆乘舲笑道,“想不到你还挺能扎人心窝子的。”
“彼此彼此,殿下方才不也说得侯爷面红耳燥,气息不顺吗?”陆乘舲笑笑。
“有吗?”谢安澜一愣,厚颜无耻地不认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啊。”
陆乘舲也不点破他,“殿下有没有含沙射影在说表姐,乘舲不知,不过侯爷是把王爷的话当成指桑骂槐了,这点乘舲可以肯定。”
“啊——”谢安澜后知后觉仿佛才发现一样,“我那就是顺着他的话在说,谁知道他会想这么多,显得本王很小气似的。”
“殿下自然是个有气度的,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计较。”至于那没气度的,会计较的人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两人的对话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传到周遭其他几人的耳中,惹来一阵阵低笑。
相信用不了多久,侯爷小气的言论就会传遍整个军营,谢安澜上了马车小声对陆乘舲笑道,“可有解气”
谢安澜知道在陆乘舲心中对傅云婉设计把他嫁给自己一事,还憋着一口气,他虽然嘴上没说,心里还是在意的。
“本就不气,何来解气一说,倒是殿下这下不用担心霍将军镇不住场了。”陆乘舲扬了扬眉,微微眯了眯眼,显得心情十分舒畅。
他是不气,但他开心谢安澜可以为了他,帮他出气,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他就是开心。
被陆乘舲戳破心思,谢安澜也不恼,就霍森那三千人的火|药营,想要在常年征战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傅铮面前抬起头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给傅铮一个下马威,挫挫他的锐气,怎么给霍森把舞台搭起来。
他可没忘,谢苍溟还想靠着霍森与傅铮两人打擂台,行帝王权衡之道。
这要是霍森开局就被灭了气焰,不就白忙活一场了。
至于霍森能不能抓住这丝机会,就看他自己的了。
“好累啊,终于可以睡床了。”马车进了城,驶向一处宽大的宅邸,谢安澜终于脱离了住了半个月的马车,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舒服地滚了一圈。
这一路劳心又劳力,总算是可以好好放下心神,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精精神神地睡上一觉。
陆乘舲耳朵里装满了一路谢安澜对他唠叨的,到了地方后他要怎样怎样的话,此刻见这处宅邸里还安排着有不少下人,即刻将那些要求一一分发下去。
谢安澜是轻松了,可城里的大军营里却一点都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