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羽空本身是不打算理会她的,然而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去回答这些他从前不屑说的无意义的问题。
“殿下身边既然是有皇上和皇太后,又有国师把关,肯定不能仅仅是按照着她自己的喜好而来,这选内侍便是全城昭告,而规格几乎等同于陛下选妃,可见选谁,她自己也做不了主。”
然而白羽岚却好似是没必要听他回答一般,又专心致志地看这些人作画,然而她觉得这些文人的玩意儿,的确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若非绿意现在不在身边,被安排到后边儿和令羽空的侍卫一起坐了,她在这儿也不会这般无聊得紧。
眼见白羽岚一个打瞌睡,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令羽空鬼使神差的,看见这上方的国师,反而还将她的头给一把扶住,免得她摔着,待白羽岚被这冰凉凉的手给清醒了一下后,这才规规矩矩地收回了手,咳了一声,道:“你方才要摔地上了。”
白羽岚打着个哈欠道:“还不是这里太过于无聊了。”
但无端倒是感觉到浑身一股子冷意,随即就打了个喷嚏,这都要大夏天的了,哪里来的寒意。
上方叶铭庭的眼神扫视到这一幕,冷冷地瞧了眼令羽空。
看来自家夫人是和令羽空走得太近了也不好,哪日要是以她这般脑袋胡思乱想,又突然一热的情况下,岂不是就要发了昏跟人跑了?
白羽岚却哪里管得了这般多,她见上面纳卡已然是吩咐了一边的‘监考官’一般的角色,那监考官便朗声道:“时间到!”
于是,各男子便停笔,将那画直直地从案上拿起来,随后人站在一边,手上挂着画,从一到尾,一一向纳卡阐述自己画的东西。
第一个男子,画的是山水图,道了句:“寄情于山水锦绣之中,以为平生向往。”
他又穿着烟青色的衣服,眉目轩朗姿态潇洒,画一展,倒是应然相称,皇帝似是颇为喜欢这种不争的气质,道了句:“好!画功画底,不输于皇家画工。”
内侍之间,必然是要有如此不争的人,如此,才能对于一个群体有过调和,第一个,过了。
其后几位,分别又是情景物的图,但却失了第一位那般洒脱,纳卡还未出声,便被否决了,尔后,又出来几个画纳卡先前那出场一幕的场面,皇帝看心情留了一个,其余几个过于谄媚,也被淘汰了,到了最后一个,便是那白羽岚首先注意到的人。
他手中所呈现出的画,却是无人,上面一张白纸,空空如也。
“这便是我认为最美的画!”
皇帝脸色一变,皱着眉头怒斥道:“画中无物,你敢忽悠天子么?”
就连一边坐着,不怎么开口的纳卡,此时也出了声:“是有什么特殊材料做成的,要靠特殊手法显现?”
那男子闻之,笑了声,道:“公主聪慧,不过这画中无美,是最美之人,已在眼前,画不过将眼前美景、心中美景,皆随心画之,但草民以为,这都不如此时此刻生动,但草民不敢糊弄陛下和众人,所以,草民留白,但也将画留在其中。”
随后,他让人拿来一盆清水,将那纸轻轻铺在水面上,浸湿了,随后优雅地将其轻轻抖起,这白纸,便凸显出一个女子的身影,不是先前纳卡着盛装出现在门口,惊艳众人的那一面,而是一个骑马扬鞭,明媚十足的少女,光是显现出来的身形,却并未有何具体的神态,但不必去看,便能能料想那姿态下,该是一张少女生动浅笑的脸。
白羽岚心中一动,转身扯了一下令羽空的袖子,道:“我觉得,他必然会入选。”
果然,不仅是她,便是台上的纳卡,先前那一股子只注意到观众席的令羽安的精力,此时也被吸引了过去,她掩盖在精致妆容下的脸色微变,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令羽空在一边不屑道:“虽然是心思巧了些,但玩得不过是些绣花功夫,用些哗众取宠的手法。”
白羽岚嗤笑一声:“你以为这是哗众取宠的手法?但是他却是唯一一个,估计不为权势而来,或者说,要么他心仪眼前人,要么,他就是能洞穿人心思的城府极高之人,这幅画,才是将真正的纳卡,将她心里的那个在高墙之外的人给扯出来的东西。”
纵马扬鞭,何等意气风发?但如今,在责任与高墙下,却不过尔尔。
果不其然,纳卡虽未说话,但皇帝却是何等熟悉自己的女儿,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日后在皇权至上,太过于感情用事,自然是要再培养一个比过令羽安之人。
于是,皇帝笑了声,道:“匠心独具!报上名来。”
第248章 莫非您还要躲么?
这穿着朱子深衣的男子,笑了声,在皇族面前,仍然爽朗潇洒,他弯腰行了个礼,笑着道:“臣,是齐家嫡次子,齐谨言。”
一语既出,四下哗然。
白羽岚转过头去,冲令羽空感叹道:“你不是说,这时候,大多是没有什么世家公子会来竞选的么,我见这个人身份也不算辱没了殿下,还能顶住这流言蜚语一般一样的眼光,着实不错。”
齐谨言是齐家二公子,与令羽家这一大家族在朝中的地位都不相伯仲,家中的公子,自然也是比之令羽家都差不了的,何况嫡次子。
令羽空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到现在,也再未与令羽家中的人交锋,不知是双方有意无意的,总是避过去。
他全程都是在与白羽岚说话,也不曾去瞧就坐在左边隔了两三位的李慧兰。
白羽岚方才那番直言,倒是叫他抿唇不再言。
场上,哗然之后,便是监督官员喝令的一番寂静。
皇帝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他这般洞察世事的人,自然是能瞧得出来一些苗头,这便沉声道:“那,你可是自愿要进了这太女府的?”
齐谨言毫不犹豫的,不停顿直回答道:“的确如此,并未有任何人逼迫草民,草民自愿进入太女府。”
皇帝拊掌大笑,神色之间,尽是满意,这就笑着回答道:“你通过了。”
甚至是未曾问过一句纳卡的意见,白羽岚坐在一边,冲令羽空道:“先前打赌,看来还是我赢了。”
令羽空并未回答她,只是抿唇而有笑意,但也不予作答。
“这位小姐,先前有个绿衣服的姑娘,叫我来给小姐传个信儿,想要见上一见小姐。”一个白衣婢女突然走了过来,瞧着这般模样,倒是有些面生, 白羽岚眼皮子一跳,绿衣服的姑娘,莫不是绿意?
“你是哪儿见着的绿衣服姑娘?”白羽岚问道。
白衣婢女想到先前太太交代的,便打起了精神,回想了一遍,道:“是在后边婢子们坐着的那处,她好像受了伤,说是要见宁小姐,奴婢也只不过是过来给姑娘捎个信。”
令羽空见这白衣婢女,双眼微眯,虽然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发觉自己的确是不认识,但仍然不相信这婢女的话,他噙着一抹笑,端着那案上的一盏茶,一边用茶杯盖拂了两下茶水,一边意味深长道:“宁姑娘?那你是怎知这绿意姑娘说的宁姑娘就是我旁边这位?从婢女区域来了这前排,一眼就知道她说的何人。”
虽然他话语中没有斥责意味,仍旧是温柔而儒雅的模样,却是让白衣婢女心中陡生冷意,但她心中镇定,眼帘微抬,答复:“是那位姑娘指着这条路让我过来的,奴婢只是照着来了。”
令羽空闻之,也不再同她搭话,反倒是白羽岚一反往常,竟然同意了,令羽空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但终究没有去反驳白羽岚的行为。
见着白羽岚和那个白衣婢女离开后,令羽空不由得怀疑这个婢女或许是主母的人,但他无暇顾及太多,场上又热闹起来,原是这选内侍的活动大致也算是结束了,但王室大家,举办宴会通常是会有笙歌燕舞,既然纳卡贵为公主,这自然也不例外。
先前被选中的内侍,自然也就恭恭敬敬的,被随机分配着位置,坐在王室三位成员,以及国师的下首,中间这一轮比试的场所,也就先暂且化作了舞女们的占据地。
这厢,白羽岚跟着那个婢女往前走,她倒不是这般轻易地就相信他人,只是想晓得,这人究竟是想耍什么花招,要知道,她在这央国,若真要说是得罪了什么人,无非也就那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