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唯一的一抹亮色是刚刚采好的红色玫瑰。
戴文:“……”
还是去喝咖啡吧。
“这是这里的特色嘛?”赛维娅笑着问,她惊奇地打量着周围,像是个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孩子。
“您好,我们这里是废墟主题餐厅。”腹切蛇恭敬地再次弯身,“今天你们二位是我们唯一的贵客。”
“很棒。”赛维娅笑着欣然落座。
“愿二位用餐愉快。”
“把菜单拿过来吧。”戴文舔了舔嘴唇说。
“你们的菜单已经有人替你们点好的,他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灰尾躬身退下,隐入灯光昏暗处。
“什么意思?”赛维娅愣了愣。
红火蚁拿着三个圆环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鞠了一躬,然后表演起来了杂耍。
他看上去本来就呆呆的,加上没怎么练好,一个杂耍被他表演成了喜剧。
赛维娅没顾上刚才的问题,轻笑了出来。
“菜做好了吗?”灰尾走到后厨问腹切蛇。
“怎么做啊!老大简直有毛病!让我们定个餐厅!全都订满了好不好!还要做菜!菜还要自己买!怎么弄啊!”腹切蛇看着面前一捆捆的蔬菜和肉,“老大真是太坑了啊!我要辞职!”
“先上个沙拉吧。”灰尾冷静地掏出刀。
“喂,你那把刀杀过人吧。”腹切蛇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是。”灰尾淡定地切着蔬菜。
09
“殿下,我今天来,是来告别。”皇轩烬看着窗外说。
蒸汽轨车行驶在科林斯山间的高架桥上,扑面而来的雾气打在老旧的车窗上。
“你要回去了吗?”维希佩尔问。
“是,终有一些事情是我必须去做的。”皇轩烬说。
“比起拔剑奋起,更多人想要的不过是囫囵而活罢了。”皇轩烬轻声说:“而我,也这样活了很久。”
“我以前很喜欢听巷口的评书。一去听就去好几天,因为我想要个结果。听到寄北侯暗陷皇轩且尘,就一定要听到皇轩且尘夜斩寄北侯,不吃饭也要在那听着。”皇轩烬晃着杯中的酒:“可后来我发现这世上,太多不了了之的事情,因为这世上多得是不愿深究的人。”
“这是现实,不是故事。不是所有的伏笔都会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了。我从黑市九街走了一遭生死回来,可我还是不知道被烧毁的老贵族区里那个胖子为什么会守着那里那么久。可我也没有那个心力再去问了。”
“我不想问了。”皇轩烬说:“因为,我必须要走了。”
“这世上有些事情可以不了了之,可有的不能。那些不能够被允许不了了之的事情日夜折磨着我。”皇轩烬看着远处。
“所以,我要回去了,我要让事情有个它该有的结果。”
轨车驶入隧道中,一切陷入黑暗,轰隆的声音在隧道中回荡。
当整辆车再次驶入光亮处,维希佩尔面前的少年已经离去。
圣天鹅湖上的支架桥上,黑色的天际剪出少年持剑的身影。
当轨车的轰鸣声远去,少年跳下月色潋滟的湖水。
第203章 莫贺延碛
10
圣拉斐尔医院。
科林斯晚间的风吹起窗边白色的纱帘。
“157号呢?”护士长拿着名册在走廊里问着查房护士。
“小茉莉吗?吃过午饭后就找不到人了, 你知道诺顿博士从来不管她到处乱跑的。”查房护士说。
“尽快找到157号,她今晚有手术。最后的手术。”护士长低头在名册上画了一道。
“……就是今晚了吗?”查房护士的语气突然有些哀伤。
“恩。”护士长面无表情地点头。
小茉莉躲在医院的长椅下, 看着那些查房的护士。
最高层的西侧窗边。
她答应了小烬今晚会去这个地方。
那些查房的护士离开了,她立刻跑了出去, 然后躲在墙角观察着那些护士和医生。
她不知道小烬为什么要让她去那个地方,但是她答应了小烬,那她一定要过去。
就像王子拼荆斩棘也要到达公主的城堡一样。
11
贵族区宅邸。
拉朗夫转着尾指上的红宝石尾戒, 走向红铜雕花的电梯,他对今天的订婚宴可没什么兴趣,不过是一群客套来客套去的老旧贵族罢了。
他已经和长庚帝谈妥了让东煌用对西域的控制权来换军需支持。
不过就算他们把火铳统统扔给东煌人,他们也就是一群乱打枪的猴子罢了。
等到正式签订协约又是大功一件, 他的侯爵封赏指日可待。
走廊尽头,沉重的红铜电梯厢缓缓落下。
他皱了下眉, 其它的仆人可是从来不被他允许使用这座电梯的。
熔铸成月桂花纹的电梯门在走廊尽头缓缓打开。
少年身披红衣懒散地靠在电梯内, 腰间系剑。
皇轩烬隔着电梯门缓缓抬起头看着拉朗夫,半长的黑发被他扎在了脑后,露出锋利的剑眉。
“皇轩烬……”拉朗夫有些惊讶, 但随即便恢复了常样,“你不是傻掉了吗?”
皇轩烬从电梯内踩了出来,撩起眼看着拉朗夫。
汤若望曾对拉朗夫说,皇轩烬的那双眼啊, 要是一旦认真起来,就像是能破开一切一样。
而现在那个少年就用着这样的眼看着拉朗夫。
“不知皇轩少将深夜至此,是为了什么啊?”拉朗夫暗自转着尾戒, 和皇轩烬周旋着。
“来杀你。”皇轩烬直接了当得说。
拉朗夫转着尾戒的手一顿,他也没想到那个少年会这么直接。
“是为了东煌之事?”拉朗夫试探着问。
“是。”
“就算你杀了我也救不了东煌,东煌之乱根本我在我们,东煌是从根里就烂起来了。”拉朗夫阴揣揣地说。
“我知道。等杀了你,我就回东煌,把那烂掉的根挖出来,不要在那之前,我要先用你的血浇祭我东煌华阴百姓。”
拉朗夫咬着牙,猛然向后跑去,他虽已身居高位多年,但好歹也明白打不过就要跑。
他从未见过皇轩烬出手,但那个少年可是一人斩尽东煌五千铁骑的存在啊。
“拦住他!”他大喊着向着一楼另一侧的步梯跑去。
月色透过十扇巨大的落地窗照入空旷的宅邸内。
皇轩烬压下剑柄,看着拦在他面前几名带着斗笠的黒衣东煌人。
他们的斗笠上烙着飞剑纹章。
“琅嬛阁的人。”皇轩烬扫视着他们问。
琅嬛阁是由历代东煌君主直接操控的刺客组织,他们行于暗夜,只听从最高人的指挥。
当年明月何辜案便是由他们一手查办,从立案到行刑不过十天的时间。
他们是从不现身于明处的处刑人。
“烬少主吗?”打头的男人问。
“是。”皇轩烬说。
“也好,我们来西陆本来就是为了杀你。”燃着火的流星锤从男人手中垂下。
那些人手中的兵器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月偏西,星渐隐。
皇轩烬握紧了手中的古剑,目光从那些琅嬛阁的刺客身上一一扫过。
火球猛然向他袭来,如同夜间流火。皇轩烬拔剑挑开铜索,剑鞘在铜索上划过带出一道火光。
他踩上红色天鹅绒的沙发,将剑从铜索中抽出,那名刺客立刻将流星锤甩过。
皇轩烬向后仰去,从沙发上跌落,他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将重心压在右腿上,猛然起身向后踹去,将另一名女刺客手中的剑踢开。
他再一个反身高抬腿踢向女人的手腕,然后反手握剑用左手拽过女人,右腿踹向女人的膝弯麻筋处。
女人直接从腰间抽出飞镖扎入皇轩烬的肩膀,鲜血瞬间浸湿少年身上白色的衬衫。皇轩烬扼住女人的喉咙,将她的头向后错去。
“东煌人花了太多时间在屠戮自己的同胞上面,我不想和他们做一样的事情。”皇轩烬皱着眉看着女人说。
燃着火的流星锤从他背上划过,打头的男人飞扑了上来,皇轩烬向后撤去低身在墙上滚了一圈,将火压灭。
皇轩烬咬着牙站定在窗前。
他靠在玻璃上看着面前的众人,背后是蓝墨色的天和巨大的圆月。
鲜血在他胸前流淌着。
他握着手中的剑,他手中的剑自始至终没有出鞘,他一直在把剑当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