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轩烬挑了一下嘴角,看不出来是觉得讽刺还是怎么,直接踹向对方的膝盖,然后借着寸劲从男人手中抽出剑鞘。
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他直接抬腿扫像对方的脖颈,对方下意识后缩了脖颈,他却直接收了扫过去的腿劲,向下狠狠砸去,然后反身踩向对方的胸口。
“下次再打。”
皇轩烬笑了笑,收剑入鞘,趁着对方伤的伤,拉着维希佩尔就跑,他直接仗着腿长踩上了堆叠的铁桶,从堆叠的铁桶后抄起躲在里面的小茉莉,把他们两个塞进了旁边停着的一辆也不知道停在这里多久的蒸汽货车,然后紧跟着上了车,想也没想就直接踩下了油门,猛打着方向盘。
转了几下方向盘以后,他眨了眨眼,回头对维希佩尔说:“哥啊,这个……方向盘好像失灵了。”
沉重的蒸汽货车向着仓库直直冲去,皇轩烬咬着牙紧踩刹车。然而货车却直直冲向了仓库。
铁桶从车厢中滚落而出,皇轩烬刚从巨大的冲击中清醒过来就看到了货车周围高举着线膛枪的食骨者。
他有些无奈地向后在了皮革早已破裂的座椅上,“看来只能打一架了。”
他从身侧抽出刚入鞘的剑,打开车门从车上踩了下去。
维希佩尔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对小茉莉说:“好好待在车上。”
维希佩尔强迫着自己睁开眼,因为每一次闭上眼他都会看见那些虚空中的假面。
银色的脉络在□□上流动,像是缠绕着乌特加德心脏的血管。
两个人分立在车头陷入墙内的货车边,一个握枪,一个握剑,而女孩有些茫然地等在车内。
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阿斯加德神殿之下,两个少年分立在铁栏的两侧。
一道囚牢,锁了两个人。
第179章 理想国
03
冷硬的钢管与秋水浸润的古剑相碰, 啷呛声中少年上挑着眼。
“你们想要什么呢。”他抵着对方的钢管,眉眼间的神色像是有些讽刺, 然后剑刃向上抹去直接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剑尖回转,冰冷的古剑挑开身后的钢管, “是鲨尾让你们做这些的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维希佩尔,却发现维希佩尔的右臂已经开始晕出大片鲜血。
那些食骨者也像是明白了比起皇轩烬,反倒是这个男人更好突破一些。
沉重的钢管向着男人的右臂再次砍下, 维希佩尔咬着牙想要挡住却被皇轩烬拉着肩膀带向了身后,锋利的古剑直接将铁管砍断。
“哥,我在呢。”
少年轻挑着嘴角说。
维希佩尔强忍着疼痛闭上眼,银色的眼睫不停颤着。
每一次, 只要他释放出自己的魂域,便会被黑市九街中的气息压抑住。那些黑色的乌鸦破碎于黑市九街的无数角落, 仿佛有无数的灵魂在这里哀鸣着。而那些痛苦的哀鸣如同潮水袭上他的灵魂。
虚空混沌, 荒芜死寂。
遍目都是虚伪的假面。
他听见周围有金属的碰撞声,而在这鲜血和死亡中,他只能低头寻觅着少年身上的气息。
像是追逐着少年的气息他便能逃离那些如天幕般压下来的面具。
巨大的行走于世间的古兽乌特加德, 恐惧的人类如同献祭般吟哦着。
那时山洪咆哮,所有的人都说那场洪灾是乌特加德带来的,乌特加德便是灾难本身。
而他身着白袍,抬头望着乌特加德。
他本以为乌特加德会杀死他, 但是没有。
那只巨大的古兽只是低垂着头颅望着他。
皇轩烬一手执剑,一手护着身边的维希佩尔,锋利的古剑在沉重的钢管中错落而下。
他的手从维希佩尔手上的染血右臂上滑下, 维希佩尔的身形消瘦,他甚至能感受到维希佩尔白色衣袍下的骨骼。
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维希佩尔非常脆弱,像是科林斯圣路易斯街上最奢贵的橱窗上摆着的冰晶碗。
曾经他游荡在科林斯的街巷中时,他曾无数次路过那个橱窗,只是他从未走进过那家店铺。直到有一天,再也没见过那个冰晶碗。
其实有的时候他倒希望维希佩尔是货架上明码标价的珍宝,就算不能拥有,也能看一眼就绝望。
在斩断身后那名食骨者的喉咙之后,皇轩烬直接把小茉莉从车中拽了出来,然后一手护着小茉莉一手拉着维希佩尔从卡车撞出的巨大坑洞中翻入了巨大的仓库中。
当他从车顶的巨大碎石上跳下而后抬起头的时候却瞬间愣住了。
天光从仓库破损的顶棚落下,仓库的正中绘着猩红的图案。
像是蛇一样的,扭曲而纠结。
他想起了那场旧贵族区的火灾,所有的一切都在大火中燃烧。
浓郁的绿色天鹅绒窗帘,戏台上跌落的吟哦者。
他皱着眉,想着那场幻境中最后的布偶戏和邀请函。
“看来我们准时赴约了。”
皇轩烬踩上了仓库正中猩红的图案,轻捻着红色的砂石。
“如今的这里已变成不义者的索多玛,蛾摩拉,自诩为神的人伪造了神谕降下火焰。”
少年只身站在仓库泄落而下的天光中,他斜仰着头,像是要透过仓库的顶棚看向天际。
他念着拿出《弄臣》中的台词,像是个无论故事如何发展都面无表情的报幕人。
“他们不进来的吗?”皇轩烬透过坍塌的墙壁看向外面,卡车已经严重变形,看不见外面什么情况。
“估计是被下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进来的命令吧。”维希佩尔走近说。
他捡起阵图上一小块月光石。
温润的月光石上猩红的印记狰狞。
他合上掌心,垂下眼。
无数的光影掠过,他感受到了月光石中微弱的魂识。
摇晃的台阶,人影恍惚,像是那些魂识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吊顶上的水晶灯光影斑驳错乱。
舞厅的尽头,女人缓缓放下雕花骨扇,抬起眼。
棕红色的短发像是阿纳金的丝绸。
是紫罗兰夫人。
她其实并不是那种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的长相,甚至相比失乐园的不少姑娘她都不够美。可她自矜地抬起头的一瞬间,你会觉得,在这里,不会有谁比她更值得你去停留目光了。
光影恍惚,厚重的巴洛克窗帘被风鼓起。
女人起身,端着酒杯向恍惚的人影走去。
下一刻,所有的一切烟消云散,笙歌灯火如琉璃般破碎。
九街黑暗的巷弄,男人的胸口被划上了狰狞的图案,鲜血流淌。
……是那些失踪的男人。
黑色的乌鸦在枯树上鸣叫着。
魂域中维希佩尔的身影也化作鸦鸟,他追寻着那些微弱的魂识的气息。
在那些魂识暂时幻出的魂域中,遍布着无数的面具。
鸦鸟飞过,大片的面具破碎,现出黑色的雾气。
维希佩尔掀开了角落中的一只面具。
“我经常梦见一场火灾,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紫罗兰夫人穿着丝绸的睡衣靠在窗边。
“是你童年的那场火灾吗?”床上的男人问。
“我不知道。我经常梦见那场火灾中,玫瑰在火焰中盛开,而我拿着刀,杀死了一个男人,于是所有的玫瑰瞬间凋零。”紫罗兰夫人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说:“可我童年的那场火灾,我只是在床上睡了全程,医生说我昏迷了整晚。”
“那场火灾以后你回到那里去过吗?”男人问。
紫罗兰夫人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废墟。”
“可你难道不想弄清所有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女人摇头,她看向远方的晨雾,目光迷离,“这世上多的是不了了之,因为这世上多得是不想深究的人。”
这世上最不可理喻的就是戏剧了,所有的误会都能解开,所有的阴谋都会败露,于是结尾所有人皆大欢喜。可这世上,多得是不想深究的人。于是那些误会终究是误会,阴谋最终无人知晓,而我们都继续不动声色地生活。
而她就是那个不愿深究的人。
女人坐到了床边,看着男人,“你有双像是小狗一样的眼睛。”
紫罗兰夫人看着男人下垂的眼尾。
“你身边的男人都有双这样的眼睛,可他们没有一个能在你身边留下超过三个月。”男人不以为意地说。
他毫不在意地戳破女人的花心和薄情。
她像是漫不经心的蝴蝶,在那些各色的花上飞来飞去,就算那些花都是红色的,也改变不了她花心薄情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