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两个不应该一直跟在我身后吗?”子尘一脸震惊地说。
……难道舆鬼不应该是一直暗中潜伏随时准备着干掉他吗?!
“我们跟丢了。”辛夷扭头一脸都怪子尘的表情说。
“可你们应该一直跟着我的啊,怎么会跟丢?”
“那只是理论上,好吗?实战上总会有些困难的。”辛夷鼓着脸说。
“谁知道你会大婚的时候跑掉啊,早知道的话我们就不去西市买胭脂了。”辛夷小声嘟囔着说。
“买胭脂?”子尘感觉他的人生受到了一些冲击。
他的母亲为他留下了两把架在他脖颈上的利刃,一旦他的蚩尤狂血爆发,她们将随时终结他。而现在这两把利刃……居然一起结伴去买胭脂!
“行吧,不过你们怎么会和秋收农一起过来,你们不应该先找到我吗?”子尘咬着牙有些无力地说。
“追踪好难的,我们又不会。”辛夷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那你们会什么。”
“刺绣女红、研磨泡茶我都很好的!”辛夷说。
“我……还可以做饭的。”露申轻声说了一句。
“我还会裱画刻章的!你以为在梧桐栖当大丫鬟很容易吗?”
养废了啊……彻底养废了啊……
“少主接下来我们要去哪?”辛夷接着问。
子尘摇了摇头,“别说了,我这就收拾收拾去皇轩家明堂跪着。”
06
洛可可式的帘幕层层拉开,侍女捧着奢华的礼裙走过。
皇轩烬一身军装身姿妖娆地躺在堆满丝绸锦绣的贵妃椅上,椅侧是被踢开的各色绸缎高跟鞋。
树莓砂糖金箔纸,珍珠羽扇天鹅绒。
他伸手用手指刮过旁边三层鎏金白瓷托盘上摆着的蛋糕。
……甜度正好。人生圆满。
“你在这干什么。”伊莎贝尔有些烦躁地走了过来,看着皇轩烬说。
皇轩烬拿起一旁的雕花骨扇,娇羞地在面前缓缓打开,只露出那双桃花眼。
看见皇轩烬躺在贵妃椅上,伊丽莎白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试鞋。
“在下面值班太无聊,上来看看你这有什么吃的。”皇轩烬看伊莎贝尔没搭理他,略感无聊地把骨扇折了起来扔到了一边。
“我这不是让你蹭饭的地方。”
“你这是在为后天的亚瑟饯行宴会做准备?”皇轩烬看着周围那些捧着一堆礼裙的侍女问。
“恩。”伊莎贝尔点了点头,扔掉脚上的鞋子。
“下去吧,就这件了。”女孩挥了挥手。
“你打算怎么处置格里高利和阿奎那。勾结黑帮、私贩巨渊之银,可是大罪,何况他们和戒灵还有关系。”
“格里高利……等待他的当然是死亡。”伊莎贝尔轻笑了一下,“至于阿奎那,我打算让他成为下一任红衣主教。”
“你是个疯子。”皇轩烬摇着头说。
“我当然是疯子。”伊莎贝尔耸了耸肩,将小腿架在面前的桌子上,从杯中捞出树莓,而后舔了舔手指,“所以我喜欢和疯子一起玩。”
“唔,你没有把我算在里面吧。”皇轩烬皱了皱眉说。
“没有,”伊莎贝尔笑了笑,凑过去捏了捏皇轩烬的脸,“你是我养的小白兔。”
“你可不像是会养小白兔的女孩。”皇轩烬说:“你看那些童话里的公主都乖乖巧巧的。喜欢小动物又有爱心。”
“所以他们只能是童话里的公主,而我是整个伐纳帝国的女王。”伊莎贝尔不以为意地说。
“是,所以你一点都不可爱。”皇轩烬说:“你是不是在吃生日蛋糕的时候都不会许愿。”
伊莎贝尔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说:“我许过。”
“什么愿望?一条裙子?华美的珠宝?恩……这些好像不太符合你,你该不会许愿铲平亚瑟,独登王位,权拥天下吧!”皇轩烬用叉子戳了戳旁边的提拉米苏说。
“我希望我的父亲,是喜欢我的母亲的。”伊莎贝尔摇了摇头轻声说。
“从五岁起,我每年都在许这个愿望。”
07
皇轩烬拎着一盒甜点,站在摇摇晃晃的轨车上。
他看着窗外雾气笼罩着王都。
暮色中,所有人像是行走在天地间的影子。
他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过——我们畜牧牛羊,而大地畜牧我们。
我们所有人不过是地上行走的牛羊。
当重重的迷雾散去,露出这个世界最残酷而真实的一面。
你又是否能够接受。
他抬起手在灰尘蒙蒙的车窗上划下一个名字。
透过被擦亮的痕迹看向窗外,一切变幻落入少年的眼。
他走在堆积如山的机械垃圾堆上,像是一只鹤影。
天幕落下,大地归于蓝色。
老头最近几天身体不太好,他晚上都睡在这里,守着那个佝偻的老头。
“从女王那里弄了点东西,要不要来点。”他把甜点放在了铁桶上。
“花边都被你撞坏了。”老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爱吃不吃,还有,人老了少吃点甜食比较好。”皇轩烬从油桶旁拎起酒坐在门边闷了一口。老头也拿了一瓶。
皇轩烬回头瞪了老头一眼,“你不许喝。”
老头只好放下了酒瓶。
夜晚,门外有鸟叫,叫的令人有些心烦。
“你夏天没怎么过来,夏天的时候这里还有蝉叫和蛙鸣呢。”老头递过来几串烤雀说。
“你在这住了多久?”皇轩烬问。
“挺长时间了,记不清了。”老头蹲在他身边啃着烤雀说。
“不会觉得一个人很孤独吗?”
“我倒觉得比在外面好多了。”老头说:“在外面的时候要学会和很多人打交道,可孤独的话,只要和自己好好相处就够了。”
皇轩烬看了老头一眼。
“可不要觉得和自己好好相处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学会的。”老头嚷嚷道。
老头看着门外说:“离开机械总部之后,我发现我的话越来越少,到最后甚至很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
“我甚至觉得我是不是忘了如何说话,于是我开始和自己说话。”
“某天我突然觉得我对自己说的话是不是也都是幻觉——我根本没有开过口,我其实什么也没说过。”
“很晚了,睡吧。”老头站起了身,走向屋内。
“放下。”皇轩烬看了一眼老头手上顺走的酒说。
皇轩烬铺了一道毯子在地上,谁在老头旁边。
夜晚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老头在剧烈地发抖,他立刻点亮了地上的煤油灯。
“怎么了,你还好吗?”
“太……太冷了。”老头说。
皇轩烬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外面确实下雪了,“我去拿床被子。”
把被子盖在老头身上,老头仍然在不停地颤抖,他摸了摸老头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你是不是发烧了?这里有药吗?”他问。
老头指了指床底。
皇轩烬翻出床底的箱子,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瓶药,老头伸着手要拿过去。
他低头看了看药,“是止疼片,还有别的药吗?”
“拿来吧,我一直吃这个……”
皇轩烬在老头旁边守了一会,老头身上的温度还是一直降不下来。
“不行,这样干挺着不行,我带你去皇后大道那边。那边应该有医生。”
他背起老头,把老头塞进了外面的猩红里,这辆车是他放在这里拜托老头修的,如今怎么也该修好了。
燃烧的巨渊之银将车内缓缓熏暖,他感觉自己的手心都是汗。
他不敢把老头一个人放在后面,怕老头自己掉下去。
老头的头枕着他的腿,汗湿了他黑色的军裤。
白惨惨的车灯照亮通往科林斯城内的街道。
雨刷扫开车窗上落下的雪。
他一只手握着老头的手,不知道是在安慰老头,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皇轩烬不敢太快,怕老头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
“撑住啊……马上就到的。”
“没关系……慢一点就好。”老头哑着嗓子说。
车刚到皇后大道就抛锚了,皇轩烬只好背起了老头,跑向那间诊所,军靴踏破薄雪。
他拼了命地敲门,然而却始终没有人开门。
大雪覆落皇后大道,诊所窗户里的摇头娃娃像是在笑着。
“有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