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这一个冬天母亲都在劳累，似乎是累着了，气色不好往后多补补总能补回来，李建成松了一口气。
可没多久，曹槊又收到了李世民送来的信。
不管是信中还是传信的人，都传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窦夫人已经卧床不起了。
李世民和观音婢两个人轮番去伺候窦夫人的起居。而随着气温的变化，窦夫人的身体时好时坏。
李建成经常留宿在宫中，家里的事情就让曹槊一个人操心。
曹槊除了写信劝慰李世民和观音婢之外，就是让人不停的往那边送一些草药和补品。
时间久了，李世民在给曹槊的信里面，不停的抱怨李渊，语气愤懑，似乎把母亲生病的事情怪罪到了李渊头上。
送信的人也说，李渊到了那里之后结交当地富商豪绅，日日在家中歌舞升平，夫人也劝过几回，说是到了这个年纪要保重身体，然而李渊酒色财气一样不缺。整日举办宴会，在宴会上和那些人饮酒作乐，高兴的时候甚至会弹琵琶给歌姬舞姬们助兴。
而窦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以至于孩子们跟着难受，所以就忽略了李元霸。
李元霸独自发热了好几天才被仆人们发觉，一个好好的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小胖子，后来说话居然带了几分痴呆模样。
李世民虽然没在信中写出来，但是传话的人告诉曹槊，“……三公子似乎是痴傻了……”
而这件事情也压垮了窦夫人，抱着李元霸大哭了一场之后，缠绵病榻一年之久的窦夫人撒手人寰。
第32章 丧事
李建成和曹槊两个人赶快收拾东西，匆匆赶往涿郡。
到了地方之后, 全家已经披麻戴孝, 李渊更是扶着棺材痛哭流涕。
李建成冲上前，李渊看见李建成来了，一把抓住儿子的手, 将他拖到棺材前面。
一手拉着长子, 一手拍着棺材哭着亡妻。
中间还回忆着两个人年轻时候的事情。
想当年李渊的父亲去世的早, 李渊的母亲独孤氏拉扯几个儿子, 到了晚年之后，几个儿媳妇因为嫌弃婆母脾气暴躁，缠绵病榻多年没有人近前侍奉。全靠窦夫人陪着婆母, 多年相伴, 独孤氏对于窦夫人这个儿媳妇也特喜爱。
这件事情在葬礼上被李渊拿来翻来覆去的说，直到最后嗓子都哭哑了, 才被人扶了下去。
李建成因为刚进来就被父亲扯着手讲母亲的往事，因为自己年纪大记的也多, 不仅悲从中来, 父子两个一起嚎啕大哭, 以至于等到父亲走了, 他擦干眼泪, 看向弟弟妹妹的时候, 才发现李世民的脸上没有一点眼泪。
又急急忙忙的看李元霸和李元吉，李元吉哭得已经睡着了，李元霸虽然有些呆呆傻傻, 但是也知道母亲去世了，一直抹着眼泪。
李世民被李建成一把抓了起来，兄弟两个避开人，找到僻静的地方。
李建成就忍不住责怪他，“母亲去世，你怎么脸上没有丝毫悲伤之情？”
自己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李世民听见哥哥这么责怪自己，低头抹了一把眼泪，“我只是为母亲感到不值，今日父亲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吧？一副情深意重，又说自己和母亲乃是天作之合，又说母亲侍奉长辈至孝，教养儿女至慈，夫妻两个和和美美，相得益彰……”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冷笑了一声，“若不是他，母亲何至于壮年逝去，留下咱们几个孤儿。”
没了母亲，李世民开始怨恨父亲，李建成听了只是觉得周身冰凉，赶快扯李世民的袖子。
“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快把你的想法收回去。没了母亲，父亲已经是咱们唯一的亲人了。你难不成还想要让弟弟妹妹们连父亲都没有吗？”
看着李建成一脸惊诧，李世民低下头去一副受教的模样，“是我的错，大哥别放在心上。”
李建成呼出一口气，搂着弟弟的肩膀，“这是阿娘最后一件事了，你我兄弟同心，把这件事情办得风风光光的，往后咱们兄弟也出人头地，早晚给母亲上尊号。”
李世民用力的点了点头，兄弟两个搂抱着一块回灵堂上去了。
李建成换了衣服，带着弟弟们在灵堂上面迎来送往。
而其他事情都被曹槊接手，观音婢看到曹槊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小跑着上来。
“嫂子可算是来了，家里面乱糟糟的，有些人我也没办法说。”
曹槊心想，有些人你不能说，难道就让我出这个头？去了才知道，李渊的几个宠妾取代了管事，正在后院里面布置事情。
万氏和尹氏就是这里面最大的两个山头，其中的万氏已经大着肚子了。
这两个人，都算是名门出身，家中都有人在朝廷中做官，而且官职还不低。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两个身为侧室，却在家里面指点江山的原因。
曹槊顿时觉得一口气哽在嗓子里，并不是觉得眼下的事情棘手，而是为窦夫人不值。
窦夫人为了李渊付出了很多，而且窦夫人本身就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当初杨坚夺了宇文家的天下，窦夫人就对她母亲说过，“若我是男儿，一定要助舅舅夺回江山。”把窦夫人的母亲吓得面色如土，赶快捂着窦夫人的嘴。
这两位侧室平日也能称得上是夫人的人物，看见曹槊气势汹汹的过来了，顿时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难办。
曹槊虽然没什么出身，但是这丫头鬼着呢，而且她婆婆没了，她才是名正言顺执掌家务的这个人。
观音婢外表看着性情柔弱，内里却是一个很刚强的，曹槊不管是外表还是内里，都是很刚强的。跟观音婢说话，就要懂得说话的艺术，层层铺进，能在话语里面打机锋。
但是曹槊不是，这小娘子就是一副狗脾气，从小娇生惯养，如果不顺着她的意，大家都不好看。
万夫人这个时候赶快扶了一把肚子，“大娘子总算来了，既然大娘子来了，这事儿就该大娘子担起来。可怜的姐姐，壮年就这么去世了，留下来几个孩子……”话没说完，就拿着手帕哭了起来。
尹夫人没有万夫人腰杆硬，看着万夫人这会儿就打退堂鼓了，自己也赶快把手中的事情拱手交了出来，其他人一看更不敢在这里争来夺去，通通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这厅堂上一时间就剩下曹槊和观音婢。
曹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坐在了正位上，让管事到自己跟前来回报各处事务。
趁着空隙对坐在一边的观音婢说：“阿娘去世令人痛心，这件事情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务必要让阿娘走得安心，若不然就是咱们的不孝。”
“嫂子说的对。”
管事的把账本送过来，曹槊翻了一下账本，发现光是撕孝衣的白布就占了许多银钱。
一打听才知道，光是后院李渊的那些姬妾所用的孝布，用大车就拉了三车。
曹槊心中暗暗咬牙，想当初家里面揭不开锅的时候，日子是怎么过的？如今的日子又是怎么过的？
好不容易忙到晚上，他们兄弟回后院吃饭，李世民对着曹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阿娘病的时候全靠嫂子从长安送各种药材过来，若是没有这些东西，阿娘还撑不到现在。”
李世民说完，曹槊用袖子捂着脸哭了起来，李秀秀带着李元吉，李元霸也跟着一块儿哭了出来。
李建成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这都是咱们子女该做的，又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你和弟妹也伺候母亲了，可恨的是我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李建成刚说完李世民牙齿咬得咯咯响，曹槊和李建成吃惊的看着李世民。观音婢赶快拉李世民的袖子。李世民这才收了一下表情，低眉顺眼都不说话了。
李建成觉得事情绝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又拉扯着兄弟到了自己的房间，把人赶出去之后，确定周围安全。“你跟我说，你是不是今天有什么话没有跟我说？”
“今天上午人多口杂，再加上你我匆忙见面，说的都是母亲的事情，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就没有跟大哥详细的道来。大人最近一段时间在这里跟许多人交往过密，其中也不乏一些世家高门。”
这些事情李建成能想得到，点了点头。
“本来吃了嫂子送来的药材，母亲的身体已经有了起色。弟弟妹妹的事情才是母亲心丧若死一命呜呼的最大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