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聆没再掉队,从被梁泽无情的拒绝后就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偶尔在一幅残画前停驻半晌,也不知是真的在欣赏作品还是纯粹看稀奇。
参观完画廊后周锦航又非常热情的邀请他们共进午餐,梁泽看了眼时间没有拒绝,反而客气道,“耽误你一上午的时间了,这顿我来请吧。”
周锦航非常巧妙的婉拒,“昨天就说我请了,你要真想请,就下一次吧。”
梁泽无奈笑笑,只得妥协。
官聆就不一样了,他今天是梁泽的私人助理,老板上厕所都得跟着呢,自然没有他拒绝的机会,索性他就当个吃白食的米虫吧。
只是非常不巧的是,这顿饭才吃一小半周锦航就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说是有个非常重要的客户等在公司。
周锦航离开的时候沉着张脸,明显憋着火,官聆盯着他拐出餐厅的背影,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梁泽正招来服务生让把还没上的菜撤了,听到这声突兀的笑不由一怔,“你笑什么?”
官聆难得没做任何掩饰,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我高兴。”
梁泽扫了眼他面前空了大半的盘子,挑了挑眉,“吃个糯米南瓜盅就高兴成这样了?你还有没有点儿追求了。”
官聆先是一愣,随后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啧了声,“谁高兴这个呀。”
“那你高兴什么呢?”梁泽慢条斯理的烫着手边的汤碗,“说来让我也高兴高兴呗。”
“咱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官聆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能让我高兴的东西未必就能让你高兴。”
“那不一定。”梁泽跟着他夹了块糖醋排骨,“在有些东西面前咱们的眼光还是挺一致的。”
官聆只微微怔了一下便知道他说的是画廊里那幅程斐的残画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将自己善解人意的一面在梁泽面前展现出来,他先是茫然的摇了摇头,随后瞪着眼睛了然的‘哦’了声,“原来你也喜欢吃排骨呀。”
“既然你喜欢跟人绕着弯儿的聊天,那我就配合配合你吧。”梁泽拿过一只汤碗盛了半碗推到官聆手边,“咱们聊聊周锦航吧。”
梁泽的眼睛又黑又亮,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汪看不见底的深潭,视线牢牢的胶着在他脸上,官聆拿筷子的手下意识颤了一下,脸上还未收尽的笑也僵了僵,他强作镇定的冲他咧了咧嘴,“周总吗?他有什么可聊的呀?”
梁泽也冲他笑了笑,“能聊的可多了,就看你想聊哪一个。”
官聆端过汤碗抿了一口,鱼汤鲜嫩可口,官聆却提不起什么胃口,他搁了碗满脸疑惑的看向梁泽,“我跟周总昨天才认识,私下里聊别人不太好吧?”
“有些问题陌生人更能从公正的角度看待。”梁泽说,“张萍到你店里工作多久了?”
这个问题的跳跃性太大,官聆愣了好一阵才答道,“一年多了吧。”
“那是挺久了,”梁泽说,“你们关系似乎还不错。”
官聆不解他问这个问题的出发点在哪儿,不过还是如实点了点头,“挺仗义一姑娘,我房租都交不起了她也没说要辞职。”
梁泽点头表示理解,“那如果哪天张萍被人欺负了,赶巧你又知道欺负她的人是谁,你帮她还是不帮她?”
官聆几乎没有思索便点了头,“当然。”
梁泽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赏之意,话锋一转,“周锦航跟程斐虽说只是合作关系,但好歹也认识好几年了,就算没什么深交,普通朋友该算吧?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替朋友觉得惋惜反而还跟着别人一起落井下石,这实在不像朋友该干的事。”梁泽说完看向他,“你说是吧?”
官聆一怔,梁泽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想吐槽周锦航不会为人?
当然不可能,官聆在心里摇摇头,虽然接触得不多,但梁泽绝不是个会在背后议论别人是非的人,之所以绕这么大一圈,指不定给他挖了什么坑呢,他得谨慎一点。
官聆为难道,“这……周总不是梁先生的朋友么,对他的为人应该更了解才对,梁先生都这么认为了,那可能就是……吧。”
这个回答还算巧妙,梁泽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那张顶着尴尬和为难的漂亮脸蛋,黑眸一闪笑道,“我看你对周锦航挺有敌意的,还以为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呢。”
官聆脸上的假笑僵了僵,有这么明显吗?我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了!
“一大早的去西郊陵园祭拜,不单单是帮张萍跑腿吧?”梁泽一双黢黑的眼珠定在他脸上,仿佛要将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都锁死般,“你也是程斐画粉?”梁泽说完皱着眉嘶了声,而后摇了摇头像是自我否定的道,“或者说,你认识程斐?”
有时候官聆不得不佩服梁泽的洞察力,虽然他猜得并不对,但也足以让他感到危机了。
梁泽紧紧盯着对面的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对刚才的问题有所回应,也不急着催促,继续将盲猜进行到底,“你说张萍手里有一幅程斐亲笔签名的画,其实是在你手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明天继续
第26章 风水轮流转(下)
官聆搭在腿上的手紧了紧,梁泽的观察力着实惊人,才两天就已经将他猜得这么透彻了,那要再多相处一段时间,他都不敢保证自己的秘密能守多久了。
官聆紧了紧拳头,要不干脆顺水推舟?
思前想后,官聆打定主意,冲对面一脸严肃的梁泽笑了笑,“你说的虽然不全对,但也大差不差吧。”
梁泽对于得到这样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追问道,“所以这就是你对周锦航抱有敌意的原因?”
官聆握紧拳头又松开,如此往复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重重点了点头,“没错,我讨厌虚伪的人。”
梁泽挑了挑眉,“周锦航虚不虚伪我不清楚,我也不需要去了解,但请你记住一点,我花钱雇了你,给你额外的服务费,不是请你来给我当爷的。”
想到今天自己的表现,对于梁泽的指责,官聆还真无从辩解。
“今天是我不对,”官聆掏出手机,“我把服务费退给你吧。”
“今天还没完呢,”梁泽重新拿起筷子,“收着吧。”说罢警告性的看了他一眼,“下不为例。”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种好似翘班被上司抓现形后挨训的感觉实在令人有些不舒服,但理亏一方在自己,官聆心里有千般万般不爽也只得往肚子里咽。
“最后一个问题。”梁泽吃了两口后看向他,“你手里真有程斐的画?”
官聆夹菜的手一顿,介于刚刚的不满积攒在胸口还没有完全消散,他没好气的道,“有,怎么着吧?”
“卖给我。”梁泽说。
官聆不由想笑,他俩好似陷在了一个死循环里,昨晚的一个谎让梁泽不惜高价跟他买画,一个小时前他才向面前的人开口买那幅残画被拒绝,如今风水又转到了自己这边,看来老天还真挺眷顾他的。
“我要是不干呢?”官聆咧着嘴角丢给梁泽一个相当灿烂的笑,“服务费里可没有要对你言听计从这一项,买卖双方是平等的,我要不想卖,你强迫我也不行。”
梁泽脸色沉了沉,官聆心情大好,拿着筷子一边夹菜一边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妈的,总算轮到我占回上风了。
有钱了不起呀?现在还不是得看我脸色!
一餐饭吃完,官聆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非常满足的饱嗝,梁泽从被他拒绝后就没再开口说过话,见他放下筷子招来服务生结了账,也没跟官聆打招呼就起身往外走了。
官聆叹了口气,心里暗骂一句少爷脾气,想着自己收的那两万服务费,只得捧着饱胀的肚子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跟了出去。
刚走到车边梁泽就将车钥匙扔了过来,“你来开。”
官聆紧了紧手里的车钥匙,绕过车头拉开了驾驶座的门,“去哪儿?”
梁泽摸出手机扒拉了两下,报了个地址,“凤桠山。”
凤桠山是本市最大的高尔夫球场,有点儿小钱的人就算玩儿不懂也会去那边凑凑热闹装装高雅。
官聆以前倒是有幸跟着周锦航去过一回,依稀记得那一次周锦航约了个客户在凤桠山谈合作,司机小张临时请了假,便打电话让他送一趟。想到这里官聆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难怪第一次在机场见到梁泽的时候周锦航要介绍自己是司机呢,在为数不多的公共场合里,他好像还真就是扮演的司机一职。